作者:金钗换酒
乘白羽撂下木箸,面上隐隐仍有忧色。
他们方才找蛇妖探听,什么也没听出来。
事不宜迟,乘轻舟大小也有金丹修为,又有分寸,想不会走远。
李师焉身上威压稍微透露,那蛇妖如丧考妣,垮着脸随他们同行。
及至莲姨家中,莲姨急迎三人进门,神色间十分警醒。
原来这蛇妖,倒没有害人之心,她自称姓风,洞府在赤鵷与晴鹭两州交界,来此果真只是避祸,又因感激老两口收留之恩,将战事将至的消息悉数告知。
她这样的妖,等打来再逃往下一个落脚处也来得及,莲姨两口子这样的凡人,的确须得早作打算。
“果真会打来?”乘白羽问。
蛇妖道:“千真万确,我族中长辈已收到雪母警示,晴鹭州在劫难逃。”
她瞧一眼乘白羽的腰腹:
“我看不出你们的修为,可你是不是正在结卵?还是早些逃吧!”
“你倒有好心肠,”
其实乘白羽衣裳宽大,并不明显来着,
“如此,你也别在此逗留,我有一事央你,你护送二老南下如何。”
他赠给蛇妖许多仙丹灵草,这段时间的修炼想必不会落下,蛇妖欣然应允。
便帮着打点,即刻上路。
“这对凡间夫妇,”
目送三人远去,李师焉思忖,“阿羽,你如何与他们相识?”
“不必你问,”
乘白羽叹口气,“我来告诉你。”
“他们是我爹娘转世。”
红尘殿多年,乘白羽并不像世人所说的成日悠闲,高卧无忧。
他说他醒时只浇养紫竹,他还说他听从贺雪权的话不与紫重山旧人联络,都只是,说说而已。
乘氏族人含冤而死,并不能自行托生,乘白羽踏遍幽冥渊,冒险进幽都寻他们的魂魄,而后一一接引往生。
他爹娘的魂魄是生完阿舟,又好些年,才寻得。
太多了,鬼界里漫游无神的魂魄,太多了。
不过好在万余名族人都按着族谱一一寻得,皆已往生。
皆已往生,只有一人,遍寻不至。
那许多年,贺雪权在大荒山外面和鬼族打得昏天暗地。
一道幽冥渊之隔,乘白羽跋山涉水,踏血寻魂。
“我知你不信贺雪权,”
李师焉叹道,“今日始知你不信他到何种地步。”
乘白羽摇头:
“我并没有想着信与不信,只是想,他不需要我与他并肩作战,我便也不需要他助我做这些。”
“你不是鬼修,”
李师焉握他的手,“你三言两语便说尽,实际在鬼界行走只怕千难万难。”
“我有秘术,”乘白羽眨眼,“你瞧。”
他祭出红翡葫芦,先是展示如何掩盖人族气息,而后指尖对着灯芯一点。
接下来的事情,玄之又玄。
待看完,李师焉轻声道:“贺雪权不许你出征,实在愚蠢。”
“哪有,”
乘白羽略有赧然,“它们并无战力,只是应我的召唤而现身,并不听从我的调遣,上战场又有何益处……”
“!”乘白羽眼神一定。
且慢!
虽则不能算战力,也不能保人族立时战胜鬼族,但是……
李师焉心领神会:“或可镇一州的安宁。”
“那……”
乘白羽看向北面,“恐怕要到赤鵷洲边界去,说不准还要途经仙鼎盟的驻地。”
“又如何?”
李师焉牵他跃至云端,“见他的部下你就跑了不成?莫迟疑,我不会拘着你。”
乘白羽莞尔:“我知道。”
……
赤鵷州界东北七十里,有山曰踵臼,无草木,上多封石。
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虎爪,名曰梁渠,见则其国有大兵。
最临近晴鹭州可见的鬼修踪迹,即在此。
乘白羽所料不错,仙鼎盟果然也在这里驻扎。
只是他没料到,竟然是盟主亲自领兵。
乘、李四人赶到时,恰逢月上中天。
今日是下弦月,夜色如晦,四人身形隐在云端。
脚下仙鼎盟的军寨十分见功夫,二十四阵、七十二方助阵妖兽,二百五十六中垒、九百九十军帐,围四方而建,正中乃祭坛,高百尺,上设观星楼,下设芥子,随取随行。
此时祭坛上有一人,深夜独自登祭不知所为何事。
他……贺雪权,须发不复墨色,褐白的长发束在脑后,口中正念念有词。
一边念,一边对月跪拜……好似吓神。
第37章
“乘白羽。”
“你前夫这是疯了啊。”
霜扶杳啧啧出声。
“咳。”
李师焉轻咳, 霜扶杳立刻噤声。
贺雪权疯没疯呢?
谁知道。
反正乘白羽不是很想知道。
不,还是想知道的。乘白羽希望盟主大人最好是没疯,先领着把鬼族打跑, 而后再疯吧。
贺雪权做道侣很差劲, 做正道统领确乎还可以。
再或许,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治国安天下他们能做来, 贴心的伴侣他们始终做不来。
他们之中根本无人适宜做伴侣。
若是贺雪权真的疯魔, 修士们恐怕就要以莫将阑的那位抚骨琴的兄长为尊了。
他, 唔, 委实没有很正气很靠谱的样子。
看起来,他就很像是会拉着鬼族一起来呀快活的人。
……不过,贺雪权,为何头发白了?
还黑灯瞎火对月一通跪拜,的确邪气十足。
乘白羽眉心微皱。
“阿羽, ”
李师焉耳语, “你若再因他皱眉, 我心里又要想着犯杀孽。”
“……”
乘白羽无奈, “是我错了, 一直以为你最清心寡欲,谁知你也是个做杀神的材料。”
“清心寡欲?”
李师焉贴近,“还未与你真正合籍,我是难以清心寡欲的。”
顾念乘白羽身体, 两人一直未行房。
“!你小声些。”
乘白羽慌忙看向霜扶杳与阿杳的方向。
“他两个没历过战事, 没见过下营扎寨,”
李师焉单手掩着揽住乘白羽腰身,“哪里有心思看咱们。”
乘白羽一瞧, 乘轻舟和霜扶杳两个果然正忙着研究仙鼎盟的营地,凑到近处嘀嘀咕咕无暇他顾。
“阿羽,”
李师焉飞速衔弄他的耳垂,
“之前我摸你身上,你长是软着身子歪在我怀里,为何?在他身侧,你身上战栗僵硬,敏感非常。”
乘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