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小予
……
大型的航班自万里云层中穿梭。
没有人看得到,头等舱第一排的座位靠背上,身体半透明的漂亮少年,嘀嘀咕咕,笑着向对面的青年说话。
傍晚云层里的霞光,将少年长长的睫毛尖尖儿,染成了一抹金色。
格外诱人。
易青川轻扣了扣脖子上挂着的、看起来像个酷酷项链般的小罗盘。
忽悠悠——
飞机突如其来地轻轻颠簸。
司影一个没坐稳当,从前排段云柯的座椅靠背上,一头栽了下去。
被易青川顺理成章地捞在怀里,抱坐在腿上。
还顺手在少年后腰的位置,贴了一张小黄符。
顷刻间,小阿飘的身体变得不再那么透明,也不再虚无地能从对方身体里穿过。
易青川能抱到小阿飘了!
“唔……你快放开我……”
尽管旁人眼里,小阿飘依旧是团空气。
但温热的触感,真实而陌生。
小阿飘怕怕的。
“你就不让我好好坐会儿……我要告诉别人,不,别的飘……为了把一个飘从座位上摔下来出洋相,你能让飞机颠簸……上一次坐飞机我就看见了,是你用罗盘让飞机晃起来的!段云柯的小蛋糕是你打翻的!不是我!”
小阿飘大声控诉。
易青川笑了。
他是为了把一个小阿飘从座位上摔下来吗?
当然不!他是为了占飘便宜。
少年看不见的后腰处,巴掌大的小黄符,嚣张又肆意地翘着一个角角。
“再提那个人试试?”
易青川卡在少年的腰间的双手,故意紧了紧。
谁?段云柯?
司影瞪大了一双明闪闪的双眸。
完,是威胁!
小阿飘感受到危险的信号!
……
航班于两个小时后,抵达M市。
团队来不及休息,直接前往彩排现场。
司影坐在易青川的商务车后排,扒着半开的车窗,安静看新城市华灯初上时分的车水马龙。
彩排现场,明星大咖云集。
轮到易青川彩排时,音乐一响,司影就悄没声息地,跟着飘上了舞台。
易青川的歌,司影不会唱,他俩擅长的曲风不太一样。
但一点儿也不耽误小阿飘,随着音乐的节奏,愉快地从舞台这头,飘到舞台那头,再跟着伴舞学上几段。
司影音乐天赋高,唱跳学得快,易青川一首彩排结束,已经让小阿飘给学会了七七八八。
尽管台下没有坐着观众,但司影仿佛找回了舞台上的感觉。
跟着易青川蹭了个舞台,又跟着接下来好几位演出嘉宾,上台蹦了好几首歌。
山竹卫视之夜彩排,成了小阿飘的大型蹦迪现场。
直到段云柯压轴出场。
场馆里一响起段云柯曲目的前奏,司影唰的一下,从舞台边边溜下来。
坐在那带滑轨的摄像机上,随轨道移动,全角度倾听。
听了一会,小阿飘一张白瓷般的小脸,黯然失色,垂眸小声控诉:
“那首歌是我写的。”
舞台底下,已经收工准备退场的易青川,吩咐身边的助理小弟:
“查一下这首歌的信息。”
顿了顿,又加了句:
“还有,段云柯出道前的队友,练习生庄舟。”
助理小弟忙碌去了,等到段云柯彩排结束,司影就把大仇家唱了自己的歌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
两个半小时的彩排,司影意犹未尽。
小阿飘天生属于舞台。
这次演出的平台方,包下了场馆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用于演职人员住宿。
司影跟在易青川团队。
没有飘在窗子上,也没有飞在天花板上,而是像模像样地走路,仿佛一个看不见的工作人员。
五星级大酒店,电梯间对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穿黑羽绒服、深蓝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专业单反相机的年轻男生。
男生抬着头,像是在跟谁说话。
即便男生戴了帽子口罩,脸遮得严严实实,司影也一眼认出来了。
程子尧!
他生前的最好的兄弟!
嗖——
小阿飘当即脱离易青川的队伍,刷地一下飘进了楼梯间。
易青川身形顿了顿。
察觉到他的飘开小差,飘走了。
司影直到飘在程子尧身边,才发现楼梯间的暗处,还站着另一个人。
是个模样40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不高,微胖,穿夹克衫,戴鸭舌帽,背小腰包,手里夹着烟,脖子上也挎了部单反相机。
烟味呛得小阿飘双脚离地。
司影倒退着飘了好几步,钻到楼梯扶手底下,皱了皱鼻子。
司影见过这个中年男人。
对方名叫唐宋,是个娱记,年轻时也是正八经儿的大记者,采访过无数一线大明星、大导演。
谁想到,人到中年事业滑坡,听说这两年改行当狗仔了。
还开了个小小的营销公司,专门签一些会开车的、能吃苦的,摄影圈临门一脚被踢出来的……年轻小男生。
当狗仔。
程子尧前不久才入职了唐宋的公司。
名片上还给印了个光鲜亮丽的title:
首席摄影师!
实际上就是扛相机的、开车的、偷拍的……以及,被抓了顶锅的。
光线昏沉的楼梯间里,老娱记唐宋,倒是没一点老板的架子,抽着烟,背靠着大垃圾桶,劝说坐在台阶上的少年:
“我跟你说子尧,不是我不让你跟拍段云柯……他实在是不好跟,保镖七八个,上回是谁没跑了挨顿揍?忘了?下回整不好得给你抓进去拘留……”
台阶上的少年仰起头,棒球帽遮住了光线,看不见神情,但那声音坚定极了:
“我早晚有一天拍着他,他身上全是料,跟助理谈恋爱、耍大牌、助理养小鬼,哪怕爆出一个,我都能让他退圈!”
“这圈里那么多明星,谁身上没点料啊,你非得拍他干啥,他小气吧啦,给不了多少钱。”
“我最好的兄弟是他害死的!我早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程子尧重又垂下头,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几乎带着哽咽。
一时间,楼梯间里陷入沉默。
声控灯灭了,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人看得到,在那月光也照不到的角落里:
有个小阿飘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大记者唐宋思索片刻,最终也俯下身,在程子尧旁边的台阶坐下,苦口婆心地画了张大饼:
“那你得做大做强,等你有名声了,站稳脚跟儿了,说的话、爆的料才有人信……要不然,你要再发一遍你那小兄弟的事儿,信不信还得全平台给你封号禁言,这都没了多少个账号了……”
司影静安静地飘在程子尧身后。
小阿飘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的好兄弟还在惦记他,想方设法为他讨回公道。
“程、子、尧。”
小阿飘轻轻地念出对方的名字,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也听不着。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此刻就在身边,回来了。
或者,他能弄出点什么动静,吸引对方的注意也好。
可是他的【初阶魔术】才上了一节课,连一枚树叶也吹不起来。
忧愁的小阿飘,只能轻轻地上前,张开双臂,虚空地拥抱着,他最要好的兄弟。
还要控制着力道,稍微抱得紧一些,就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司影也不敢抱得太重、太久。【阿飘礼仪与法律法规】的老师说,阿飘的磁场对人类身体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