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王骑尸
说完,他就拽着几个小青年,飞快的从侧门跑出去,很快便带回了几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青年。
这几个青年穿着统一的服装,全部都是军绿色硬板服,腰上干净利索的挂着皮带,小腿上用白色绑带捆住了裤腿。
他们头上还带着一顶军绿色的大檐帽,浑身上下灰扑扑的,可帽子正中挂着金边的红星帽徽,却在微弱的日光下闪闪发光。
南喀站在尸体旁边,不动声色的暗自打量着这一队小青年。
这些在藏区土生土长的青壮年,即便已经是解放的农奴中思想转变最快、最积极向上的,站在这一队小青年身边,依旧显得举手投足有些瑟缩。
在这一队青年的眼中,他能看到某种无法形容的亮光,彷佛太阳就长在他们眼睛里。
如果不是他带领一队青壮年和这些人汇合,还真看不出,这些青年就是从雪山上冲下来的赤红潮。
“这个、这个尸体就是从雪山外远道而来的贵客。”
南喀还在默不作声的观察,领头男人已经领着一队青年,有些忐忑的把他们带到尸体旁边。
“他和那个潘龙是一起来的,昨天晚上还活的好好的,一打开门,啪,突然就发现他死了,”领头男人道。
他在裤子上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尸体,又看看闻言便俯下身去仔细研究尸体的几个青年,急忙摆着手补充一句:
“那个,我们是刚刚推门进来,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害死了,我们跟他的死没有关系呀。”
“嗨,这是什么话,”其中一个板寸头小青年闻言抬起头,呲着一口白牙乐道,“谁也没说跟你们有关系嘛。”
“再说了,那我们都是跟着你们一块儿进的藏,眼睁睁看着你们冲锋陷阵一晚上,这尸体都冻邦邦硬了,早死透了,怎么会是你们整得。”
板寸头小青年不知道是哪里人,操着一口亲民儿的幽默方言,轻轻松松的消解了领头男人的局促。
这一打趣,众人之间紧张的氛围,也顿时消散下去。
“一刀毙命,捅在心口上了,”旁边的青年推了推眼镜,捡起落在一旁的匕首,很快便下了结论,“这匕首看着挺贵啊,估计也就那群贵族才有。”
板寸头青年哼了一声:“听那个潘龙说,这人干了不少坏事,我看他不管被谁捅死,都是为民除害。”
“我看也是。”
小眼镜青年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把尸体带走,给潘龙认一认。”
“确认这人的身份,到时候把他的尸体烧成骨灰带回去,有家里人就给家里人,没家里人就给他找个地儿埋了,也算是让他瞑目吧。”
“是!团长。”
旁边的青年站直身子,抬手“啪”的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就带着两个人一起把尸体扛起来,带出了普陀罗宫。
“你这么年轻,就是团长了?”
领头男人闻言不由得面色发红,惊奇的嗫嚅道:“我……我看你跟我弟弟一般大,还以为你……”
“不怪您,我确实年纪不大,”小眼镜青年腼腆一笑,伸手柄帽檐往下压了压,不好意思的笑道,“就是有一次运气好,才当上了团长。”
“嘿,别老那么谦虚。”
板寸头青年一勾小眼镜青年肩膀,笑道:“夜里一声不吭跑出去,单枪匹马端了敌人一个连,这也叫运气?”
他不顾小眼镜青年臊的满脸发红,啧啧的跟众人比了个大拇指,赞叹道:
“你们别看他年纪小,打起敌人来可真是不要命,昨天夜里冲锋号一响,还是他第一个冲出去,差点又把那群贵族一锅端。”
“行了!”
小眼镜青年一把推开他,帽子都快被拽到嘴巴上了,红着脸骂道:
“你都加入组织,不是在街上混的了,别总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么点事也拿出来说,多让人看笑话。”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下去,语气却很快正经起来,认真的问道:
“刚才忙着布置任务,还有件事忘了当面道谢,请问昨天夜里帮我们进藏的那个老乡,现在在哪里?”
第393章 “你……知道我在?”
老乡?
领头男人和其他青壮年面面相觑。
这样陌生的称呼,在每天除了“贱种”就是“畜生”的称呼环境中,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
直到南喀松开双臂,从尸体后缓缓走过来,他们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们这些人,在赤红潮眼里,就是无论地域风俗为何的同胞、老乡。
“你们好。”
南喀收起自己打量的目光,伸手和几个小青年握了握手,言简意赅的开口道:“南喀。”
“南、喀。”板寸头小青年若有所思的着重念了这两个字,热情的跟他握着手,“你好你好,南喀同志,昨天夜里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助。”
“我们的队伍进入雪山之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被一股暴风雪挡在外面,还有一些喇/嘛拿着枪偷袭。”
“呸,”他干啐了一口,骂道,“那帮不是人的东西,我们进藏之后,才知道他们在这里作威作福,干了不少缺德事。”
板寸头小青年恨狠道:“早知道这帮东西这么坏,在雪山上就应该拿枪托把他们砸死!”
“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怎么说话呢。”
小眼镜青年瞪了他一眼,用力在他帽檐上拍了一下。
板寸头青年自知失言,“哎呦”一声,捂着脑袋委屈的闭上了嘴。
小眼镜青年这才转过头来,面向南喀,郑重的对他敬了个礼,随后才诚恳道:
“在雪山上潜伏的时候,我们支持物资没有那么充足,很多战士水土不服,还产生了高原反应。”
“当时情况极其危急,多亏了你的帮助,我们才能顺利进藏,”他认真道,“这段时间,我们会留下来帮助重建藏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你实现。”
南喀点了点头,用力与小眼镜青年握了握手,望着那一张张充满坚毅与希望的脸庞,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感受。
他感受着内心这股不同寻常的情绪,尽力把它压了下去,低声道:
“好,一定。”
藏区的农奴得到了解放,许多事情却还没有结束,人口没有彻查,藏区秩序重建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安排。
这些小青年并没有停留很久,他们简单的交代了两句,把还粘着血迹的普陀罗宫打扫干净,就离开了。
领头男人羡慕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犹犹豫豫的凑过来,还没开口,南喀就挥了挥手。
“去吧,”他平静道,“搜查工作我一个人也能做,你们不用管了。”
“可是……”领头男人还是有点犹豫。
南喀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你们现在已经自由了,不管是留在藏区,还是跟他们一起走,都是你们的选择。”
“他们不是管我们这些人都叫老乡吗?”
南喀道:“既然是老乡,那他们就不是外乡人,你们和他们交往,也不算是叛离藏区,去吧。”
沈慈、潘龙和文建华这些外乡人来到藏区时,即使有大劫难日的预言抬高了他们的身份,他们也不过是“贵客”。
贵客也是客人,就算能够拯救所有人,他们也从来都没有被藏区所接纳。
藏区的身份,是随着赞普与贵族血脉流传下去的,外乡人再远道而来,也是外族人的血脉,与他们过多交往无疑是一种叛离。
不过……
南喀望着普陀罗宫门外,那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几颗晃动着的亮闪闪的红星。
赞普已经死了,那些贵族死的死、逃的逃,藏区早就没什么贵族血脉传承,也没什么排外的自傲了。
这把藏区死死封锁起来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
南喀拍了拍领头男人的肩膀,把自己的鞭子拿了回来,向门外颔了颔首,示意他可以走了。
领头男人闻言立刻喜笑颜开,模仿着那几个小青年的样子,高兴的抬手给南喀行了一个七扭八歪的礼:
“是!”
他行完礼后,立刻带着几个青壮年乐颠颠的跑了。
那几个青壮年听到南喀的同意,也呲牙乐起来,跟着领头男人,头也不回的跑去找那几个小青年问东问西,一眼也没回头看。
南喀:“……”
他没说什么,只是等领头男人撒丫子跑出去后,立刻把普陀罗宫的侧门关上。
“砰!”
侧门重重的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普陀罗宫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失去了日光的普照,空气中浮起细小的尘埃,再次恢复了那股灰扑扑的昏暗。
南喀把自己关在这昏暗空荡的大殿中,低头站在角落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还是没办法和那些青壮年一样,高高兴兴的融入到灿烂的日光中。
别扭、沉默、不自在,这些只配停留在黑暗中的性情,彷佛天生就融合在他的骨血之中。
哪怕是打破了身上这么多年的桎梏,在面对那些解放藏区的青年热情的招呼时,他依旧浑身僵硬,没办法对这些人的善意,做出恰当的回应。
他和那些能轻易昂扬起来的青壮年不一样。
他身上流淌着最高贵的血脉,却受到了最不公平的对待,即便现在藏区解放、赞普已死,他彻底不再受人歧视,也依旧无法释怀。
那些陈旧的思想与腐烂的制度,仍然压在他沉默寡言的灵魂上。
就像有一个人沉重的情绪,直到现在,也依旧压在他的心脏上。
“出来。”
南喀眸色沉沉,按着自己的心口,在空旷的普陀罗宫内开口道。
“……”
没有人回答他。
这座空旷的大殿没有任何人存在,除了南喀的声音在普陀罗宫内回响,就只有他体内隐隐约约的心跳声。
但南喀并不在意,他微微垂下眼睫,按住心口,无声的数着自己胸膛内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那声呼唤迟迟没有回应,南喀靠在墙壁上,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数到第四十八声心跳,那颗稳定跳动的心脏突然有了变化。
“你……知道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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