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竹勉
“不会到那个地步。”陆夏衍向前一步，“只要陆晚晚没事，我就一定护住你。”
卓亭安顺势后退一步，讥讽地笑了声：“护我？看来你也知道这么干会有风险了。”
突然，一滴水珠落在卓亭安的脸上，顺着脸颊倏地滑落，只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痕。
陆夏衍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水珠像极了眼泪。
“怦怦����”这是他的心跳。
为何总想看他落泪？
又是一滴，陆夏衍也淋到了，好端端的突然下起了小雨。
来步行街的人大多没带伞，这下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夜市转眼就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满地垃圾。
卓亭安和陆夏衍站在裸眼3D大屏下，里面的三眼怪正扒着屏幕的边，好奇地探出大脑袋，低头看着这俩不打伞也不跑的傻瓜。
“卓亭安。”陆夏衍沉声问，“我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
这一周，梦境并没有因警告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陆夏衍尝试了很多抵抗，但梦里人总有手段让自己沉沦。
陆夏衍曾不屑了解他们的过去，现在却发了疯的想知道。再迟钝，也该怀疑自己和对方是不是真有一腿了。
“恨不得掐死对方的仇人关系。”卓亭安不屑地笑，“陆夏衍，你想见陆晚晚么？我带你去见她吧，看看她被我折磨成什么样了。”
***
下了雨，气温骤降，晚上九点，昏暗的路灯照亮纷纷细雨，只有遛狗的还面如土色地在路上晃荡。
这是陵嘉市一处普通的老旧小区，竖着几排整齐的六层楼步梯房，挤着见缝就停的私家车。
这里离繁华热闹的台江坡商业步行街就隔了两个街区，这种天壤之别的贫富差距，在海纳国随处可见。
这种居民区基本是本地人，邻里之间也彼此熟络。这个点还有孩子在做作业，卓亭安和陆夏衍很远就听到家长的河东狮吼。
陆夏衍奇怪，按理绑匪带着肉票是不会挑选在这种人多眼杂，邻里关系密切的地方。
他跟卓亭安在一户一楼人家的窗边站定，这户人家的窗户正对着路边，亮着灯，能看到里面簇新的瓷砖厨具，该是新搬来的。
卓亭安默默蹲下，从墙下边的绿化带里挖出块湿哒哒的泥巴，他在手里团成一团，后退几步，“嗖”得一下，打在那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完了拉着陆夏衍火速闪身，齐齐躲到大树后边。
“……”陆夏衍无语，“你这是骚扰。”
卓亭安无所谓地哼笑了下：“别那么讲究，要让你看到陆晚晚，但又不能让她看到你，就只能那么操作。”
可出来的不是陆晚晚，而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女人，这人一身居家运动服打扮，架着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金丝眼镜。
她先瞧了瞧厨房窗户，又左右张望了一番，嘟囔了句：“下雨天哪儿来的野孩子？”
卓亭安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钟不离，钟不离为他丢了四条尾巴，按理是要好好休息的，但他这个上级并没有很好的照顾她。
可能是双手颤的太厉害，卓亭安一不留神，扒下一堆树皮屑来。
这动静不大，但钟不离忽然睁大眼睛，猛地往这里瞧来，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但很快又心有灵犀地站住不动，只愣愣地低喃了一句。
卓亭安喉间滑动，直到钟不离关门回去，他才收回目光，遗憾地摇摇头：“脱下眼镜一定是个大美人，可惜没看到就回去了。”
“？”陆夏衍实在看不出那个胖女人和美人有什么关系。
卓亭安拍拍陆夏衍的肩，“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啊。”
陆夏衍没来得及抓住他，卓亭安就跑了出去，他驾轻就熟地捞了把泥，对着人家窗户故技重施了一次，完了拍拍手上泥又躲了回来。
陆夏衍：“你在干����”
卓亭安抬起手，食指快速搭在陆夏衍的唇上，“嘘！”
指尖上有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甜橙香味，陆夏衍眼神骤暗，与此同时，那边的防盗铁门又被推开了。
这回，陆夏衍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和一个满脸傲娇的小女孩。
那小男孩抬着胖乎乎的胳膊，怒气冲冲地对空气挥了一拳：“到底是谁在捣鬼，快快现身！”
那小女孩举着伞，嫌弃道：“你咋不喊他出来决一死战呐？我要告诉离姨，你动画片看太多，脑子都不正常了！”
小男孩不服气：“你会你喊啊！”
小女孩得意道：“那你可看好了。”
她双手放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状，喊：“无耻小贼，再砸我们就报警了！”
小男孩惊呆了，“你简直是个神经病！”
陆夏衍想起以前自己带陆晚晚的时候，小姑娘每天担惊受怕，总是面黄肌瘦养不胖。
可被卓亭安“绑架”后，她长高了，腮帮子养得红扑扑肉嘟嘟的，性子也像被绑匪传染了，变得越来越跋扈。
卓亭安这哪儿是绑架？他分明是把陆晚晚当自家孩子，好吃好喝的养着。
陆晚晚还像小大人似的在训斥南晨：“就你现在倒数第一的成绩，一定要多看书，少看没营养的动画片。”
“可你也在偷看腻腻歪歪的漫画！”
“可我换到这家市重点还是全年级第一！”
“哼！离姨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成绩差，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我就得意你管不着！”
“哐”����南晨气得回屋了。
陆晚晚却没进屋，她在冷雨里穿着摇粒绒的小兔子居家服，小手冻得通红。
她收起刚刚和南晨吵架的嚣张气焰，低声道：“卓亭安，我没南晨那么笨，我知道你来了！”
卓亭安没说话，只见陆晚晚从毛茸茸的口袋里掏出个小东西，缓而轻地放在地上。
“我把东西还你了，”陆晚晚眼睛红红的，“但你一定要对我哥好！这是约定！”
说完她便猛地站起来，吸了吸鼻子，转身冲回了屋子。
陆夏衍沉默了片刻，开口对卓亭安道：“所以你根本没有绑架陆晚晚，你是在照顾她，防止她被北陆实验舱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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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们以前是这种关系？
陆夏衍沉默了片刻，说：“所以你根本没有绑架陆晚晚，你是在照顾她，防止她被北陆实验舱找到。”
卓亭安的手指还放在他的唇上，温热的气息轻抚过指尖，他触电般地收回手，嘲讽道：“你还不算笨的无药可救，等着，我给你个好东西。”
“什么？”
卓亭安走过去，捡起刚刚陆晚晚放在地上的小东西，又转身交到陆夏衍手里，“自然是你魂牵梦绕的东西。”
陆夏衍低头一看，这……不就是自己那枚丢失的II代翎羽芯片么？
卓亭安竟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让陆晚晚保管！
也是，北陆通缉令第一的是卓亭安，谁能想到这块芯片会在一个被他绑架，且没记录在册的半智能体手里？
陆夏衍一脸不可思议，“到底……为什么？”
卓亭安之前为了这块芯片付出过巨大的代价，现在却那么轻易地交给了陆夏衍。
“什么为什么？”他笑嘻嘻地说，“我说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讨好你，你怎么不信呢？”
他歪歪扭扭地后退了一步，如释重负地叹了声，“好了陆夏衍，II代芯片和陆晚晚我都给你了，现在我已经没有能要挟你的筹码了，对你的计划也没用了，既然你总想让我滚蛋我就不在你眼前晃荡了。”
“我说过，”陆夏衍平静地说，“只要晚晚安全，这场交易就不算作废，我能护你安全。”
卓亭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我不稀罕。”
话语间他又往后退了几步，与陆夏衍拉开了一段距离，整个人都已落进了昏暗的路灯里。
陆夏衍压着怒气小声提醒：“卓亭安，你还在被北陆实验舱追杀！”
“所以陆先生想要拿我的人头去换那1500积分？”
陆夏衍忍不住向卓亭安跨出一步，“那你稀罕什����”
还没说完，他突然想起卓亭安最初的话，这妖说除了要带他离开，还说要带妖族离开。
卓亭安稀不稀罕自己陆夏衍不敢信，但这大妖确实稀罕妖族百姓。
眼下，卓亭安是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能要挟他，可陆夏衍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在意这只大妖。
“你那么着急……”卓亭安勾起嘴角，“是舍不得我离开么？”
话音刚落，卓亭安就被自己逗乐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像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接着，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癫，在安静的老小区形成诡异的回音。
陆夏衍呼吸一重，忍不住捂住腹中的灵珠。
卓亭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指着陆夏衍的鼻子：“真要是那样，我就给你出个主意呗！”
他又指回自己的鼻子，“你现在可以反过来要挟我，那整条步行街上的妖族百姓都是你要挟本座的筹码。”
“怎么样？”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挑衅道，“这个主意如何啊？”
陆夏衍心里明明白白，要是自己真把步行街上的妖族百姓都猎杀了，那卓亭安难过起来，光这颗灵珠就能把自己折磨死。
卓亭安是拿整个妖族，赌自己流露出的一星半点的真心，他其实根本没想离开北陆，他怎么敢？这个疯子凭什么那么自信？因为他拿灵珠控制了自己么？
陆夏衍偏不想称他的心，不如就拿着翎羽II代芯片一走了之，让他和那些妖族都自生自灭，谁知说出来的却是����“好，我答应你，我再也不猎杀妖族百姓。”
卓亭安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夏衍抬脚往那人站的地方走：“我说，从今天开始，我陆夏衍不再猎杀无辜的妖族百姓。”
卓亭安眨了下眼，眼睫上的雨珠倏地滚进眼里，刺得生疼，他突然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已经走到自己眼门前的人：“陆夏衍，骗人你会死全家！”
陆夏衍想说自己早就死全家了，但他却扶住卓亭安的肩头，把II代芯片重新塞回卓亭安手里，“真的，我本来就不喜欢猎杀。”
他用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如果这次我们能端掉苍黎尧，不仅是我，那时候所有半智能体都不用再过猎杀的生活。”
卓亭安像一只思维停滞的醉鬼，他呆呆地看着陆夏衍一开一合的双唇，努力思考他刚说了什么。
接着陆夏衍看到对方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以很慢很慢的速度翘起，弧度很小，却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他从喉咙口挤出轻而哑的声音：“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II代芯片扔海里喂鱼！”
陆夏衍几乎被灵珠带来的喜悦冲得晕眩，他刚要开口，一束刺目的手电光忽地扫了过来，紧跟着一声怒骂：“谁他妈在哪儿！大晚上鬼笑找死啊！”
是小区的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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