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苏与柳叶
“人呢?”
他喊了两声,“怪了,这会儿都干嘛去了?”
一直走到宣传部门口,才听见人声。声音挺大,夹杂着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乖乖,来稍微看这边点……”
“眼睛可真漂亮,这像什么?我感觉像狼眼。”
“会不会说话,像翡翠好吗?”
小姑娘没好气地反驳,顺带把男同事想往猫头上摸的手臂打下来,“别碰!你粗手粗脚的,小心摸疼它!”
男同事委屈,“我手也是肉做的啊……”
又不是铁质的。
几箱子小鱼干都摆了出来,桌上用干净的烟灰缸盛了清水,几个女孩子试过温度,才小心翼翼放过来。中间像个土皇帝一样被团团围住的短腿猫啃口鱼干,喝点水,在一群两脚兽“哎呀哎呀”“我的心都要萌化了”“这特么是什么绝世的小可爱呀”的赞叹里不紧不慢摇尾巴。
“真可爱,让姐姐多拍两张……”
短腿猫施恩似的抬起一只爪子。
“肉垫也是粉红的!草莓巧克力!”
“好想尝一口草莓巧克力呀小乖乖,叫两声好不好?”
许多只手中都拿着鱼干,朝着他摇晃。
“来吃我的,吃我的!”
就好像是后宫三千佳丽想把皇帝扯进来似的,整个儿一大型争宠现场。
房渊道有点儿懵,还没搞清楚这怎么回事,身后的阚泽上前来,却正好把这情形看了个完全。
满屋的人群。
正在被全体成员疯狂投喂的……他家猫。
司景被簇拥着,嘴里还叼着截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酥脆金黄的鱼尾巴,和他目光对上了。
“……”
“……”
短腿猫一下子浑身僵硬,嘴里的鱼都忘了咽,差点儿卡住了。
“咔!咔!”
他咳了两声,一旁的小姑娘赶紧抚摸他的脊背,“没事吧?……再喝口水?”
司景好不容易咽下去,再抬眼,阚泽已经迈动长腿走过来了。他咽了口唾沫四处看了看,自己这会儿正坐在成堆的小鱼干袋子上,想毁尸灭迹都来不及,只好心虚地拿后腿一阵扒拉,尾巴盘在上头一坐,稳如泰山。
我腿可长了,什么都能遮住。
几个小鱼干袋子简直不在话下。
员工们也看见老板来了,忙道:“阚哥,这好像是司景家的猫。它刚才突然自己跑进来了,有可能是跟着司景的车过来的……”
阚泽嗯了声,眼睛仍然牢牢固定在中间这会儿好像突然陷入了沉思的短腿猫身上,“什么时候来的?”
员工说:“就刚刚没多久。”
司景对桌子的纹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死死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好像要在上头看出朵花儿来。
……嗯。
这木头是好木头,纹理自然流畅,材质紧实,做桌子一定能撑很久……啧,你抱我干什么?
阚泽举着他的两条前腿把他抱起来,熟门熟路揣进怀里。司景在他怀里动了动,盘起来,想遮住微微凸出来的小肚子。
没吃!
没偷嘴!
阚泽不为所动,铁石心肠地在桌上数小鱼干包装袋。
“一个,两个,三个……十二个,这都是它吃的?”
司景瞪圆了眼,这时候就要靠你们——
“是啊,”被寄托力挽狂澜重任的小姑娘张嘴就答,还乐呵呵的,“看着挺小一团,结果还挺能吃的。”
她笑的贼甜,“能吃好,能吃是福啊。”
“……”
司景后腿一瘫,得,不用藏着掖着了。
他把自己圆乎乎的白肚皮彻底露了出来。
瞅见没?
就吃了这么多。
说好要养老子的,要是连这点儿东西都不给老子吃,那你干脆不要养好了,早就提醒过你我很难养的。
他靠着阚泽的胸膛,气势汹汹拿腿蹬着。
你准备说啥?
你敢凶我一个试试——
阚泽握握他的毛爪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好像存了些无奈。
“真的这么想吃么,”他顺了顺猫头上翘起来的几根毛,“千里迢迢偷跑过来也要吃?”
工作室员工都一愣。有人小声问:“阚哥,它不能吃的啊?”
阚泽没戳穿司景掉毛这事儿。只说:“吃鱼吃的有点多,得多吃点别的。”
“哦哦,”员工们放下心来,又眼巴巴看着,瞧着毛团子这会儿稳稳当当在阚泽怀里待着,有点儿眼红,“那……”
他们自动自觉摊开双臂,意味极其明显,只是嘴上还有点踌躇,不好直接说出口,吭吭哧哧。
“那……”
那给我们抱抱?
我们看了好一会儿了,都还没来得及真正上手摸摸呢。
哪怕摸摸头也好啊。
员工们目光灼灼。阚泽分明感受到了,却不动声色把司景抱得更紧,“那我就把他带回去了。”
“……”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失落的气氛,回答都是有气无力的。
“哦。”
不给摸的哦。
小猫咪在阚泽手臂里探出头,细声细气叫了几声,盯着鸟笼子,又拿脚踹踹阚泽。
阚泽说:“鹦鹉带回去,陪他玩两天,可以吗?”
自从看见猫来了之后,鹦鹉一直在角落缩着,翅膀收起来,一声也不吭,哪儿还有刚刚拼命叫唤着司景要糊的气势。这会儿瞧见猫的目光牢牢盯着它,更是惊恐地往后躲。
工作室里都是喜新厌旧的,刚刚瞧见司景家的猫腿短,浑然一团的可爱,早就把自己家吉祥物忘到脑后去了。这会儿见猫崽子想要,眼睛眨都不眨便把鸟架子往下取,“这有什么?小乖乖想玩,那就带回去呗!”
他倒是也不担心司景吃鸟。猫虽然有不少都喜欢折腾鸟,可真正下嘴啃的没几个,况且司景如今自己也不比这鹦鹉大多少,就那小嘴,想啃都难。
鹦鹉被提到阚泽手里,就好像一脚踏上了不归路似的,心惊胆战。
“猫,猫……”
它哀哀叫着,吐出俩音节,抖搂着翅膀去看工作室的人。
司景瞧见没人注意,飞快地把爪子伸进去,挠它一把。
把鹦鹉吓得扑棱棱在笼子里直飞,“猫!”
司景眯眼。
好玩。
他跃跃欲试,又挠了一爪子。
力度其实并不大,轻轻的,可里头鹦鹉着实是被吓了个够呛,来回拼命撞笼子。司景胡须都在抖,俩爪子一块儿往里伸,圆脑袋也差点儿挤进笼子里去,又被阚泽“啵”的一声抓住后颈拔了出来。
“别往里探,”阚泽还记着这祖宗之前头卡瓶子里的事,“小心卡住。”
司景喵了声,眼睛错也不错盯着那鸟。
他天性是个喜欢玩闹的性格,阚泽知道。还在第二个主人家时,司景便常常去追隔壁邻居家养的小鸡,村里人的鸡都是散养,随便找块地,篱笆一围,里头的鸡崽子叽叽叫着簇拥成一团,等着人来撒米。
司景最会找空闲,专门趁着鸡崽们吃米的时候,悄摸摸从篱笆缝隙里头钻进去,横冲直撞就是一顿追。把不会飞的鸡崽吓得叽叽乱叫,在篱笆里头东躲西蹿,往往能惹得鸡妈妈气冲冲从另一端迈着步子冲过来撵它,拿翅膀囫囵着扇,闹的鸡飞狗跳。
邻居逮也逮不着,在满地鸡毛里头砰砰砰过来敲门,提高声音。
“你家小花哦!”
“管不管啦,又撵我家鸡去啦!”
女主人李春景是从川蜀之地嫁过来的,说话也带着那边的味道,爽利道:“个瓜娃子,看我过去。”
她下手快,能准确无误把一群鸡里头的短腿猫提出来,拎着后颈把它往自家墙角一放,罚它面壁。
“不许动哦,好好盯着这块儿墙,给我想想,你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司景被放在墙角,舔舔嘴角,踩掉爪子上沾着的鸡毛,软绵绵拖长音叫一声。
“咪呜……”
“没用的,”李春景说,“再想想!”
想什么,没两分钟司景又开始刨地,从土里头找出了条蚯蚓玩的不亦乐乎,拿爪子踢着跑。李春景拿它毫无办法,只好把它抱过来擦爪子。
“认错也不好好认错的,撒什么娇?”
说归说,做饭时,还是偷偷塞给它点东西吃。瞧见它跑来跑去的模样,心都是软的。
阚泽也是。
他把司景又向怀中抱得紧了些。
这样毫无防备也毫无警惕的天真烂漫,他没能守护住第一次。
他要守护住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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