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42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庄晓有告知过罗爱曜,他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但罗爱曜很清楚,这条路不是双向通行。一想到纪复森会唐突地恶心人、报复人,罗爱曜认为问题的关键是要破坏纪复森报复的能力,也就是祂做出即时反应的能力。这一点也是庄晓想要的。定计划切忌贪心,罗爱曜很快就有了想法,也通过交换这个想法,从庄晓手里要来了他很感兴趣的怀表相框——可以暂停时间、收容非人存在并施以某种非凡行动能力的容器。

“我之前不愿意相信这沙漏装置以宽阔水面为媒介,是因为我曾经很熟悉这一媒介。”蒋良霖眺望着冬雾弥漫的紫坪铺水库,忧心忡忡道,“你知道的,我的来处更挂靠所谓传统的神话。我突然想起了和故人本应该谈但是没谈的话题。”

“你知道昆仑吗?”蒋良霖问罗爱曜。

“世有昆仑,世无昆仑。”罗爱曜语气玩味,“有意思。”

第78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

世有昆仑,意指此片大地上,无人不知晓昆仑神山,昆仑是某种更深层记忆的组成部分。

世无昆仑,则指众人传承记忆中的昆仑早已不见,阆苑无踪,北斗寂寥。

郎放没有跟来,他和龙女留在酒店,这是罗爱曜离开之前就布置好的。罗爱曜这人一起心思,事情总是难免往混沌邪性的方向滑落,在他身上没有明确的因果,也就是好人不会得到回报,坏人不会得到惩罚的因果,这使得罗爱曜做事几乎毫无束缚,只纯靠他的直觉来调控与刹车。

不知为何,现下有种做坏事的氛围,某种险恶的氛围。绝不出自正义,也与公道无关。在这样的背景下,罗爱曜不择手段,便放下姿态、放缓态度,愿意和蒋良霖合作。

蒋良霖在路边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一次终于接通。蒋良霖先寒暄几句,他与通话对象的前后辈关系似乎不是很明朗,有时蒋良霖直接,有时蒋良霖又谦逊,反正是兜圈子问好,拉家常几分钟,蒋良霖终于找到切口,直入话题:“你说你的昆仑瑶池当年被破了,是怎么个破法?我之前以为你说‘被破’,指的是被摧毁,但既然你的瑶池依然运行良好,那昆仑呢?……不是,不是那个人的消息。他已经彻底消逝了,我们当时都见证过,不是他的问题。具体的事宜我之后会去B市和你面聊,你就告诉我昆仑的状态到底如何就行。”

他们的车停在路边,罗爱曜纵目紫坪铺水库这一壮观的人类工程,心里一条一条地过计划。

要破坏纪复森做出即时反应的能力,但无法像砍断人手脚那样制住纪复森。所以他们要搞清楚沙漏装置的用途。或者,在搞清楚之前,他们就得想办法解决掉这一装置。

要做到何种程度?如果要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会引起灾难吗?罗爱曜估算工作量,认为他们的做法理应精准、一击致命。范围扩大没有任何好处。

要用庄晓做人质还是用庄晓做诱饵?都不合适。诱饵,无非人或神。这是无能的策略,划去。纪复森狡猾,常规思路行不通。非常规的思路,要用罗爱曜之前从未考虑到的思路。庄晓说庄理安在励光厂的地界内几乎是盲人,庄理安和纪复森同源同种,纪复森会选择如此曲折地开一个风洞安插在施霜景家,应该是出于下策。励光厂仍然是风水宝地,罗爱曜之前举行焰口法会,厂民全数参加,罗爱曜的庇护到现在仍未散去,厂民的精神状态在最近应当远超了普通人,这真是歪打正着。

或许这样有用。

计划在罗爱曜脑中逐渐成型,只是这回要执行的工序前所未有地繁杂,阵仗范围不大,可工作都相当精细,具体能达成的效果也是为止。

罗爱曜年轻,纵使他再天才,实践经验也有限,更别说“实战”。他是文雅人,报复纪复森和降妖除魔差别大了去了,没见过那么脏的。罗爱曜走一步看一步,但他不打算跟任何人说他的心态是走一步看一步。他心态稳定,其他人则不一定。反正大的策略是有了,细节灵活调整吧。

蒋良霖挂断电话,稍作整理,沉声静气说道:“刚刚那位故人……我不卖关子了,她是西王母现世,但……这些神话阶级已经完全礼崩乐坏了,这是很早以前的事,详细说也没有意义。我之前就想过一个问题,神话的维度与人类世界的维度是两码事,比如人类认知的地球其实是一个球形的平面,以我们自身为参考系,人是在平面上生活的,天就是天,地就是地。但对我们钟山神和其他神话生物来说,我们在一场战争之后,被置于一个对折的维度,这是我最初研究钟山神分布的时候发现的,钟山神的分布有时垂直于轴线,所以在记载中,有时候同一种钟山神既在东边,又在西边——甚至南边。人们在混乱的方位中见到钟山神,是因为轴在变动,轴不稳定。”

“我和郎放在一起之后,我就对这种对称结构非常敏感。纪复森那个东西严重地扰乱了我的思考能力,好像总是压线擦过去,始终过不了那道坎,我找个词来形容一下……大概是‘抗性’不足。是直到最近郎放梦见沙漏装置的精度增加,我才逐渐抓住这一特征。

“纪复森的‘飞船’也有这个结构,这其实很不寻常,而且祂的存在时间大抵应该覆盖那一纪元,我只是很隐隐约约记得西王母提过昆仑瑶池被破,但我以前以为那是相连的,你懂吗。今天我才反应过来,昆仑为山,黑水为中轴,镜像出蓬莱——海上蓬莱。巴别塔会不会是失败的昆仑?金字塔会不会是微缩的昆仑?山和塔在人的意识中是同种原型。轴的不稳定会不会和昆仑与蓬莱有关?某种质量失衡?

“——昆仑消失了。西王母以为是被破坏了,但她知道昆仑很难被破坏,只是不见了。我猜想,昆仑是否被偷,或是被出卖了。就像一个小孩为了完成愿望而偷走别人的东西一样。”

他们选择来紫坪铺水库,一是这属于郎放之前确定的坐标之一,二是这样宽广的水域适合见证神迹。蒋良霖打完那个电话,水库上的冷雾更浓,仿佛马上有什么无形之物要借雾的实体显形一般。罗爱曜忽然说:“纪复森要真是小偷,确实应该在你们的群体中掩蔽自己的身形,让你们都无法察觉它的存在。除非你们有回收昆仑的方式,现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我好奇的是,昆仑怎么成为‘飞船’?是什么改造吗?这是你们现代人的‘科学’?”

“我不知道,我也很好奇。”蒋良霖吐出一口寒气如吐烟,雾浓到一定程度,蒋良霖如浑身一轻,总算完成,他说:“好了,我的准备做完了。我和小鼓不一样,她是真的龙,我是概念的龙,要我上场的话,我要前摇读条的。”

罗爱曜说:“知道了。听完你的推测,我倒确定了,我的规则确实比它严苛。平面也好,中轴也好,或是你们所认为的佛国大千世界、芥子须弥也好……不论是捉一只虫子还是捉一枚台风眼,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我们需要吓吓这个家伙。它应该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我们或许捉不住这只虫子,也根本无法按熄台风眼。所有事物都是在窥见自己灭亡的可能性中才得以灭亡的。纪复森在精神层面或许从来没有离开过羊水。它吃掉了那么多神祇,什么也没有发生。要做的只有打个响指,让它从美梦中醒过来。”

励光厂,施霜景家中。

罗爱曜走之前于家中布下宝殿密咒,原是用来困住不速之客,可纪复森又不傻,他的风洞已经起过很大作用了,一次报复施霜景和蒋念琅,一次报复罗爱曜家小猫。罗爱曜持咒,改换宝殿功用。蒋良霖要读条,罗爱曜也要读条的。要做大事情,就是要做完美的准备。读条是必须的,是严谨的。

“断就断了,其实那天纪复森下手的时候,这手串就该断掉。”罗爱曜点评了玉米弄断蜜蜡手串的事件,非常无所谓。罗爱曜才是要做事的人,可怎么施霜景看起来比他紧张多了?

是为庄晓的经历么?罗爱曜完全无所谓。

昨天他叫施霜景回返,罗爱曜承认,他识别出庄晓的居心是非要吓施霜景一遭不可,而且施霜景还上赶着要受惊吓。罗爱曜觉得这纯粹是施霜景自作多情、徒生烦恼。罗爱曜与施霜景,纪复森与庄晓,这有什么可比性?简直是完全不同的关系。

“可是这些珠子很漂亮,我不知道有没有没找到的。一串该有多少颗?”施霜景问。

“给玉米戴的是大珠,十三颗。”

“那都找齐了。我回头去买线回来,重新串好给玉米戴。”

“不必。我看它也不喜欢戴。”

施霜景不多啰嗦,收好了蜜蜡珠。罗爱曜看了施霜景的一诊成绩,他以为施霜景会对他那分数发表点想法,可施霜景只是坐回桌前,他没背辅导材料和作业来,今天就用平板上网课。

施霜景是劳碌命,一闲下来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他很无趣。不无趣的话,施霜景怕自己开口就触及一些他们避而不谈的问题。现在不是时候。

他现在手上戴郎放送的清心蛊,脖子上戴佛子的玄珠,身上给佛子抄满了诫文。施霜景活脱脱就是个封建迷信漏网之鱼。这还要怎么谈?施霜景这一整天都觉得自己完蛋了,真的。

罗爱曜洗完澡出来,施霜景托着下巴,平板屏幕都熄灭了。施霜景抬头问罗爱曜:“你们要一起去对付纪复森吗?”

“算是。”

“我的任务是什么?好好学习?保持安全距离?”

“总结得不错。”

“我今天总是忍不住想到一个极端情况,”施霜景顿了顿,组织语言,“你说你的法器是用来召唤你的,但如果你在忙怎么办?我知道你有很多法身,但……你又不是全能的。有时候就是极限对极限,只差一点点。”

“你想说什么?”

“你之前说要教我怎么‘精巧’地用法器,但最后也没教。但我似乎学你的密咒学得很好、很快。”

施霜景站起来,大步走到罗爱曜身前。罗爱曜还穿着浴袍,他微微下视施霜景,他还以为施霜景今天心情很糟糕呢。

施霜景的手搭在罗爱曜的浴袍结上,沉声道:“多教我一点,佛子。我必须要自保。”

这明明是在质疑罗爱曜的能力不行,可罗爱曜觉得这状态的施霜景既陌生又熟悉的。嗯,想起来了,跟初见时的状态很像。严肃的,思虑的,不安全感的。庄晓的故事起了效果。罗爱曜本来应该不悦的,可施霜景已经解掉了罗爱曜的浴袍结。

“你想学我就要教?”罗爱曜起兴。

“你没理由不教。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施霜景的心情非常复杂。如果说他从庄晓的经验里学到了什么,其实只有一点:如果要把自己交出去,则必须拿回等值的东西。说到底还是在卖。卖是丢自尊甚至丢真心,不卖是丢命或是丢脑子。施霜景接受的所有教育都在强调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万事只能靠自己。话不能说得这么绝。施霜景心里最多的还是难过。全乱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剩嘴硬。

罗爱曜笑着摘开施霜景的手,他读心啊,会有什么不知道的呢?罗爱曜说:“就凭你心里想的,我就有理由不教。可你很害怕,我似乎又该教。但不论我教还是不教,把‘卖’这个字摘出去。我早就买不了你了,也早跟你说过把这些身外之物当毯子盖在身上就行,给你是为了让你舒服。就这样还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施霜景,睡觉去,纪复森的事解决之前你不要和我卖可怜。”

两个人像是用硬板打直球,打得噼里啪啦让人心惊。施霜景说不过罗爱曜,而且罗爱曜老说他卖可怜——有没有一种可能,施霜景不是可怜,而是倒霉呢?

“而且老实说,我不知道要教你什么。我让你跟法器玩一玩,你就玩一玩好了,找到称心如意的再拿过来,我想想怎么教。”

罗爱曜愿意补这么一句,纯粹是因为他知道,刚才施霜景其实是想用嘴帮他做。施霜景是真的拼了。

见到施霜景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罗爱曜也终于能松松弦。不对,他绷紧弦了么?

*本章有关传统神话的内容来自2021年我连载的《冲喜异闻谈》。对昆仑的想法有一部分参考于长铗的《昆仑》一文。

第79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一)

他们一行人在酒店多待了整整一周。

施霜景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去吃酒店自助,早上、中午、晚上,吃腻自助就点外卖。吃腻,这两个字可真奢侈。连施霜景自己都唾弃这样的自己!郎放是酒店高卡玩家,对各酒店集团的特色服务如数家珍,就带蒋念琅和施霜景一道玩酒店设施,简直是给施霜景放延长假了。可惜只有晚上能当做放假,白天不敢玩也无心玩。

期间施霜景的家教被请来酒店补习,施霜景才放几天假,心就变野了,之前教过的题给忘得干干净净。家教老师李婉萦面无表情地敲笔记本键盘,从题库里找题,现编成卷,去附近打印店印出来,对施霜景一通暴风训练,让他想想之前教过的知识点,可不能猴子掰玉米,边掰边扔。罗爱曜有事去忙,李婉萦代替他的位置,就做现成的家教,给施霜景讲一诊卷子,顺带连他一诊前做的模拟卷都讲了,算是在罗爱曜之外多讲一遍。

李婉萦对罗爱曜的任务分配方式没意见,她甚至还细化了之前的方案。施霜景心里偷偷想,看来罗爱曜这个老师的瘾是过够了,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李婉萦老师更专业,公事公办的,不会多夸施霜景,但也不会嫌弃施霜景笨。托她的福,施霜景这一周在酒店里的复习进度加快了不少。

白天学习,晚上和郎放去健身房。施霜景对健身设施蛮懵的,郎放一样样介绍,可惜施霜景白天学得头痛欲裂,晚上是塞不了任何一点知识了,听过就忘,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忘了,只能在跑步机上爬爬坡。施霜景这段时间绕厂跑步,室外跑习惯了回到室内,随随便便十公里,只有爬坡还会流流汗。一天晚上施霜景跑步跑到十一点四十五,郎放已经回去睡觉了,施霜景看健身房里人不多,就对照手机教程,想琢磨琢磨器械。他刚坐上蝴蝶机,搭讪就来了,男的。施霜景冷脸跑路,就连水壶都忘记拿。

住酒店的最后一晚,施霜景有点迷茫,还有点不舍。

他和罗爱曜当然是做了,有两个晚上吧,从十一点做到一点,洗澡收工,非常规律。在酒店做和在家做感觉太不一样了,敞亮开阔的套房卧室,像梦里的家。施霜景每天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落地窗外高楼大厦,城南商圈尽收眼底。玉米已适应了酒店房间,早上踩猫步到他们床上视察,两人一猫,又住酒店最顶层,施霜景再没有虚荣心也要被养出虚荣心来了。

庄晓和庄理安一直待在另一间套房里,施霜景和郎放间或去探望他们。他们三餐都在房间里吃,庄晓不愿意拉开窗帘,房间里闷黑如夜。一想到庄理安的来处,就算庄理安什么也不做,与他共处一室都会感到微妙的瘆人。

“今晚怎么会突然让我们都来?”郎放推开门,身后跟着施霜景。房间地毯上有几个敞开的优衣库大纸袋,庄晓今天在郎放的陪同下出门了。

“佛子这么喜欢拿别人的孩子做话题吗?”庄晓开门见山,而且他很清楚这是在佛子的地盘说佛子的小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一我跟你们回励光厂,佛子和蒋良霖要引纪复森出来,反倒害了我怎么办?”

郎放知道计划,施霜景不知道。施霜景只能回答前一个问题:“他是有点……他还经常提蒋念琅。嗯。之前也有一些和小孩相关的事。”施霜景指的是鬼子母神的事件。

“施霜景,如果我死了,庄理安能留在你们励光厂的福利院吗?”

施霜景一惊,为什么问他?

庄晓继续说道:“之前在励光厂里,庄理安的感知非常受限,我推想纪复森应该也是如此。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如果佛子和蒋良霖都出现在那里,可能那儿真是‘风水宝地’吧。如果只剩下庄理安,我真的不知道该将他安置在哪里。离你们近一点会好些么?我知道福利院里还有鬼子母神,她是新神,正是法力强大的时候,地脉圣母都没法相比。”

“我不大清楚福利院收容孩子的条例,但如果孩子就在励光厂被确认是孤儿,福利院应该可以主动提出收容。”

“好,那你要帮我。不然我宁愿一辈子留在这家酒店里。我无所谓。”

施霜景疑惑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要把你推去送死吗?”

庄晓哂笑道:“差不多吧。他们要招我大儿子的魂。”

这真是疯狂。

回程的车上,施霜景脑海里闪回着他们昨天与庄晓的对话,庄晓父子俩坐在后排。光靠观察罗爱曜的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无计可施。施霜景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出了“可商议对象”这一范围,这不是第一天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施霜景想问,罗爱曜也并不乐意解释,这让施霜景有些不安,可有时他甚至觉得罗爱曜很享受他的不安感。

罗爱曜让庄晓父子住他们原来的家,罗爱曜、施霜景和玉米则是住到楼上自习室去。小小一栋民宅要承受这么多吗?施霜景真的很无奈。

将庄晓父子送进他们家时,施霜景往屋内看了一眼,有一瞬间他竟然眼前漆黑一片,室内什么都看不见。庄晓面色不佳,很明显受制于人,知道其中的危险,好在罗爱曜保证过,屋内的风洞绝对不会成为纪复森找上他们父子的通道,这风洞应该不得已被废弃了。

罗爱曜早前将这套房连通佛子宝殿,他从未启用过的、留待未来涅槃后的概念中的宝殿,宝殿功用贯彻佛子心性,是为佛子自己设计,涅槃后佛子将降灵感于僧侣,他们在人间修出仿冒的宝殿。

这最原本的宝殿如今是封闭空间,佛子示现的场所,可将威力无限放大。他之前这样设置,相当于封上纪复森的门。前段时间他与蒋良霖达成共识,罗爱曜重设宝殿的功用,如今已是准备好了,要举行仪式,试图召回庄晓大儿子的第八识,也就是阿赖耶识。

如果它有的话。

人人皆有八种识。罗爱曜与庄理安接触,能从他身上能找出非常接近阿赖耶识的存在,这说明庄理安进入了这个三世流转的系统中,从庄晓那儿继承的一半人类血统其实非常有存在感。纵使庄理安日后有可能变成像他父亲一样的怪物,但阿赖耶识的存在会帮助庄理安培育出他在这个世界生存、生活的灵魂根基。庄理安和纪复森到底是不一样的。光凭这一点,罗爱曜都相信庄理安应该会与纪复森走出不同的道路,需要区分看待。

只是庄理安的哥哥出生时间太短,甚至不知道它是否真正来过这个世界,罗爱曜对它是否存在阿赖耶识打个问号。让庄晓父子住进房子,是为了他们能够稳固心神,尤其是庄理安——等时机到了,离去的第八识经由仪式还复来,围猎也就开始了。

“佛子,你们胜算大吗?”回到自习室,关上门,施霜景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罗爱曜面上的冰山终于打破,蓝眼澄明浮光,竟然是神采奕奕、兴致高昂的样子,“我从未将我的胜负欲搬上台面,这是第一次。”

第80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二)

元旦节后,厂里有种提前过年的氛围,每个周六都有集会。大家买肉买菜,鸡鸭牛羊猪整只整只出货,肉铺老板剁骨的声音从早响到下午,还有卖其他年货,摊位的劣质音响里循环播放《恭喜发财》、《好运来》。

施霜景一个人在集会上采买年货,因为罗爱曜要他正常地过日子,别把罗爱曜和蒋良霖筹划的事太当回事。肉可以大年二十八、二十九再买,一些大货却可以现在就入手了。施霜景买了三箱橘子、一箱苹果和一麻袋柚子,请老板的三轮车把水果送到福利院。现在买的猪肉也可以送到福利院,刘奶奶和高大爷提前做香肠,过年正好就能吃进肚皮里。

虽说是在家学习,可施霜景的心常常难以平静,有一个很大的原因——玉米跟他们一起住到楼上自习室了。

施霜景非常崩溃,全因为玉米实在太可爱。施霜景写题,写着写着,玉米大屁股一躺,压在他的草稿纸上,紧接着两腿一蹬,直接不让他继续写了。施霜景只好把猫扒开,可玉米还不老实,用爪子不停地扒拉施霜景的水杯,弄湿他的桌面。没办法,只好将玉米关进房间,比如罗爱曜的办公室。罗爱曜在的时候还好,玉米相对比较老实,不敢闹佛子。罗爱曜不在的时候,玉米扯着嗓子哀嚎,活像是房间里有鬼吓它。玉米和施霜景斗法,斗来斗去,施霜景发现自己连只猫都斗不过,玉米在他的桌子上横躺竖躺,诱惑施霜景伸手摸自己,舔毛、洗脸、打呼,什么都不落下。它只是太爱我了!只想黏着我!施霜景自我安慰道。

老实说,施霜景不知道楼下的庄晓和庄理安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吃什么?他们睡得好吗?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这些都不归施霜景考虑,因为他是人类。

他们之间永远隔了一层白纱。白,意味着某种善意的模糊。纱,看似轻柔,实则细密不可破。“他们”指谁?需要区分得更清楚吗?罗爱曜不是人,蒋良霖不是人,郎放不是人,小鼓不是人。他们不是人,那他们是什么?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不是么?到头来,大家都能看清施霜景,因为人类就是最普通的、哪儿都有的。平庸的人类需要将关注都留给自己。人类没有能力去管他们的事。

李婉萦说,如果施霜景不给自己上上发条,他够呛能在年后回班级跟大家一起复习,言下之意是她认为施霜景的进度还是慢了。施霜景回家又做了两天题,觉出李婉萦和罗爱曜在教学上的差别。李婉萦打印了知识点的清单,完全脱离课本也能学,一张A4纸的知识点对应三张正反面的练习题,由易到难,很有梯度。但罗爱曜更擅长讲概念和例题,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但施霜景听懂罗爱曜讲公式、定理的次数远多于听懂李婉萦的,尤其是数学。

只可惜罗爱曜最近总是出门。就算回来,罗爱曜也不主动过问施霜景的学习,就好像他提前给自己放了寒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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