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61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玉米小心翼翼地踩着被子靠近手机,似乎是在辨认镜头里的罗爱曜,盯了两秒,玉米用脑袋顶了顶手机镜头。像罗爱曜这样心硬得像石头的人,见了这一幕也不免有些心化,“你替我多摸摸玉米。”罗爱曜说。

施霜景调回前置,另一只手伸出被子去揉玉米的脑袋。“你那边顺利吗?”施霜景其实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一看马家那大宅的背景,就问不出口了。

“越来越古怪——我不耐烦了,但我的应身暂时回不去。”罗爱曜说,“你要是想我,我只能让法身陪你。法身跨越空间界限,可以无碍地抵达你身边,只是法身无色无形,可能会让你恐惧。”

施霜景打个哈欠,“是我只能感觉到,但是根本看不见的那个你吗?好久没见过了。”其实只见过一次。蓝月空花的夜晚。

罗爱曜:“那是我让你想感觉到我存在。”

施霜景:“那是不是还可以让我完全感觉不到?”

罗爱曜:“可以。但如果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就跟我没来没有区别。”

施霜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现在也在我身边?”

“……”

罗爱曜:“是的。我一直在你身边。家里的佛像,我的佛珠,我的法身。现在我就在你身边。”

施霜景:“你在哪里呢?让我摸摸。”

只有被摸的感觉。腰上忽然搭上一只很冷的手,激得施霜景后颈狂起鸡皮疙瘩。施霜景一震,那手就拿开了。施霜景转过身去,背后没人,他再往天花板上望,什么都没有。平躺下来,镜头里还是罗爱曜那张帅脸,左手闲适地搭在一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左手忽然被一只冷手牵住。这次施霜景握住了那只手。

罗爱曜:“摸到了吗?”

施霜景:“你早说啊,这么方便。”

罗爱曜:“冰冰凉的,你也喜欢?”

施霜景:“让玉米来给你捂手。”

罗爱曜:“少来,一摸玉米它就跑了。”

说着,玉米忽然尖叫一声,飞奔下床,甚至在客厅里乱窜了几圈。

施霜景无可奈何一笑,叹气说:“那还是别吓它了!我好困,明天再听你说马家的事……”

罗爱曜:“睡吧。”

施霜景关掉视频,转向左侧,忘记关床灯,灯却一暗,与遮光的窗帘一同以黑暗包裹住他。其实施霜景从来没有搞懂过罗爱曜的构造,这个身那个身的,但施霜景已经不再害怕这三身,不论实体的有无。他会把罗爱曜的法身想象成鬼,这鬼很老实地睡在床的另一侧,牵手是最低限度的证明,证明他还在。施霜景对空床对侧说:“明天我要去给我爸扫墓,我不介意他像你一样,也这样握一握我的手。”

那只手又摸了摸施霜景的额头。这一下让施霜景有点眼湿。牵手是恋人,摸头是长辈。施霜景很无厘头地想,万一罗爱曜要演成他爸,施霜景是不是也根本分不出来?!

第119章 细马春蚕篇(十七)

这一觉睡到了初七,年节放假的最后一天。

罗爱曜的法身之手牵了整整一夜,直到施霜景醒来松开。施霜景是早起型人,又一次天还未亮就醒了,玉米昨天被看不见的手摸得炸毛,直到深夜才重新进房间,只钻进床尾,贴着施霜景的脚睡了一晚上,施霜景早上还不小心踢到它的肥屁股。

施霜景试着隔空抚摸,不知道能不能摸见这无色无相的佛子法身。很可惜,施霜景没摸着,还收到了罗爱曜的微信消息。

罗爱曜:如果让你随意就摸到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剑霜寒:……

一剑霜寒:这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一剑霜寒:是不是摸不起?

罗爱曜:什么意思?

一剑霜寒:就是玩不起

罗爱曜:……

罗爱曜:别玩了。你不是要去给你爸爸扫墓吗?

一剑霜寒:嗯,吃过早餐就去

一剑霜寒:下午去取剩下的化验单

罗爱曜:司机会来接你。

一剑霜寒:不用吧,柳司机不用过年吗?

罗爱曜:他做梦。

罗爱曜:我还留在外地,他竟然还想过年?

一剑霜寒:好吧

一剑霜寒:[玉米蜷成球睡觉照片]

一剑霜寒:今天的小猫!

罗爱曜:可爱。

“天,你父亲的骨灰竟然就安置在这家殡仪馆的骨灰堂……”柳闻斌灵活地转方向盘倒车,他来D市的殡仪馆简直比下饭馆还熟,“我一会儿就去找他们副主任,你不用交管理费了,顺便看看要不要给咱换一个风水位……哦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小景啊,要不要干脆找块墓地?一点都不麻烦的,我不收你钱。”

施霜景解开安全带,“不用了,柳哥,在这儿挺好的,不遭风吹日晒,管理得也很明白。”柳闻斌让施霜景喊他柳哥,施霜景想了想总叫人司机或者柳先生确实有些太生分,就这样换了称呼。

施霜景去殡仪馆对门买菊花和纸钱。罗爱曜早上特意告诉施霜景,他今天上香可用家里佛龛里常点的佛子香,不必新买。施霜景还用塑料杯装了家里大半杯香灰,用塑料袋几层扎紧了带进车里。他早上出门前特意煮了饺子,用饭盒打包好,再从家里拣了些漂亮的水果,他是去看爸爸,一切从简,爸爸会理解的。

柳闻斌天天跑殡仪馆,本应该轻车熟路、一派轻松,但是跟在施霜景身旁,不知是不是因为施霜景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柳闻斌一把年纪了,硬生生被施霜景压住了嬉皮的冲动,摆出稳重样子。

跟随施霜景去到骨灰堂,一排排的透明玻璃门里陈列了各色骨灰盒和牌位,有些带照片,有些则只有名字。施霜景往架子的最深处走去,直到最里侧,再蹲下来,原来施楼庭的骨灰位在最底下。柳闻斌那个来气啊,拍了拍施霜景肩膀,低声说:“这位置太差了,你父亲不憋屈?我们今天就摆个小仪式,换个好风水位……你看,至少得这个楼层才合适,不过这殡仪馆的骨灰堂一直都满客,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

“不用,真的。柳哥,殡仪馆只收我一百五一年的管理费。”

“这是钱的问题吗?!”

施霜景招招手,也示意柳闻斌蹲下来,柳闻斌松了松皮带,蹲在施霜景身边,听施霜景解释道:“我爸当年来D市治病,没治好,走了,医院、警局和民政局的人看我还太小,陪我一起办完了我爸的送别手续。这个楼层不好,所以才没有人租,第一年管理费都是护士姐姐掏钱帮忙垫的。”

“后来我被表姑领养,去了泸州,住了一年多,被打得受不了了,没饭吃,没厚衣服穿,不让我上学,我只能跑出来,离家出走。再后来我就被福利院收养,福利院没过几年搬到了励光厂。”施霜景用钥匙打开小小的玻璃柜门,手上的布置动作一点没停,“我中间至少有好几年没有回D市,就特别怕我爸的骨灰被人处理了。刚搬来励光厂的时候,院里什么都没有安顿好,我没有钱,也就一直没来看我爸,是直到我上了初中,身上攒了一点刘奶奶的压岁钱,我才敢找过来。”

施霜景从书包里掏出毛巾,仔仔细细地擦爸爸的骨灰盒。他家的骨灰位特别简单,连写姓名的牌位都没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象牙白色骨灰盒。“可是殡仪馆的人一直没有把我爸的骨灰处理掉,他们还给了我钥匙,没让我补缴管理费。”施霜景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很感谢这家殡仪馆,没必要为了一些面子工程去麻烦人,更何况这还是大年初七呢。

这下柳闻斌有些哑口无言。这家殡仪馆的主任这么好吗?长期无主的骨灰位都不清理?算了,人家做都做了,这确实算是很有社会责任感,柳闻斌久违地在这都市生活中品察到一点人情味。柳闻斌不多说什么,摸出一盒芙蓉王,塞进骨灰位,然后他就离开了骨灰堂,留施霜景一个人还比较清静。

施霜景将骨灰盒重新推进骨灰位里,又摆水果、饺子,将塑料杯装的香灰取出来,点上三根香。施霜景闭眼,双手合十,在心里和爸爸说话。

爸爸,我的日子好起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现在在准备高考,你要是还没投胎,就保佑我考上大学吧。我知道现在上大学不代表能找到好工作、有好未来,但是我想让你们知道,我在好好照顾自己。我在走一条你们可能会开心的路。应该吧。我不知道。

我也能打零工的,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不聪明,不是做生意的料,但送送外卖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听说要是考上大学,像我这样的孤儿有学费补贴和生活费补贴,都给得很到位。我最近做题还挺顺的,虽然也笨,但没有以前那么笨了。爸爸,你和妈妈都上了大学,我其实应该也有上大学的智商吧?

别的事……如果你地下有灵,你应该都看见了。

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喜欢他,但我已经喜欢上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对我也很好。真的。他对我真的很好。要是对我不好的话,我肯定不会喜欢他吧,我没有那么犯贱。你下次要是来我梦里,说不定还能见到他。他无所不能的。他自己介绍自己还比较清楚,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

唉。

大家都说祖先保佑,家人保佑,但向你许愿应该没什么用。你听着就行了。

他要去更好的地方,没必要为我留下来。他的世界比我的世界宽广、复杂多了,他有他的去处,我只是个俗人,只能原地打转的俗人。我希望他能实现他的愿望,如果有的话。不过他会不会许愿呢?他应该不会许愿吧?他是听别人愿望的那种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点退缩。他好像想留下来,可我不敢说我也想他留下来。喜欢能持续多久呢?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也进不去他的世界。我不喜欢这种掉队的感觉,可是我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我们不一样。我变不成他那样的。

我们不一样,以后还能在一起吗?能在一起多久呢?

我就连怎么跟他走都不知道。

把这一切都想通之后,他还愿意吗?

我愿意。

要是这愿意有用就好了。他怎么样我都愿意。我怎么样他管不了。

我也知道他会听。那我就不用说第二遍了。

爸爸,我不孝,爱上一个不普通的存在,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生活。是留是走都是留,他在不在都是在。没有别人了。只有我们。

就这样。

谢谢爸爸。

施霜景睁开眼睛,坐在地上,等那三根香烧完。他的心好空,好静,没有人来打扰他,这死不悔改的余韵时刻。很爽。施霜景给了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和交代。决定已做下。

这些话,施霜景不知道怎么同妈妈说,只好以香代话,在三根香烧完之后又上了三根香,是敬给妈妈的。反正爸爸会将这些话转述给妈妈,说一遍就够了。

施霜景越想越犟,他不要任何人干涉罗爱曜的选择,包括自己。但他已想明白,不论罗爱曜怎么选,他都愿意,他都接受。能者多劳。能爱的就多爱,能记得的全记得。

下午施霜景去拿了化验单,医生说施霜景的嗜酸性粒细胞略高,其他都正常。肝功能检查里,ALT、AST轻度升高,胆红素基本正常,其他指标只是轻微波动。医生觉得施霜景就是过敏性荨麻疹急性发作,反正这些检查单没有提示重大系统性疾病。如果施霜景不放心,下次早上空腹来做个免疫学检测,看看免疫系统是否正常。

柳闻斌将施霜景的病历本和报告单一一拍给罗爱曜,一问才知道,这是罗爱曜要求柳闻斌干的,甚至这是他让柳闻斌回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施霜景知道罗爱曜经常偷听他的想法,早上在爸爸骨灰前剖白那么多,施霜景其实不是很想马上就和罗爱曜交流。他下午回福利院,帮刘茜一起照顾孩子们,明天他就要恢复补课了,李婉萦老师做上门家教。

终于又归回夜深人静时分。施霜景躺回床上。左手指缝挤进来冰冷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施霜景以为这是佛子送他的睡眠仪式。

但那只手很快又松开,指尖顺着腕脉一路划过手臂,透凉地在施霜景皮肤上点火,烧到胸口,心脏的部位。那手又摸了摸施霜景的脸,施霜景倒是很无所谓地大字型躺在床上,反正潜意识里一直安全。

这昏昏欲睡之际,施霜景忽然感到自己的大腿给分开来,一双手卡住他的胯骨,摸他胯骨与胯骨间的腹股沟,施霜景一下就醒了,他身上现在有三只手。

第四只手摸了摸他的尾椎。第五、第六只手成对地掩住他的眼睛,光亮被按压成了变幻的深蓝。

第120章 细马春蚕篇(十八)

新年假期结束了。

从大年初八开始,一辆辆越野将黄绿草地碾成烂泥,群牛、群羊习惯鸣笛声,远远地打响鼻。山里提前回温了,日头无限好。马家那孤零零的大院前渐渐停满了车辆,听说周边县城的小商超都快给人搬空,就是为这深山的马家大院里补充饮用水等必需品。小孩子从车里下来,挑剔地选几样东西就又回车上去。天南海北的口音,这些商超也都习惯了,山坳里有一座大宅,有时他们也会来补货,柴米油盐的。大概也就是这十年才看见这拨人来来去去,想打听却又被看不起,这些外地人并不多说什么。

孙渺渺带着两个孩子迎客,高粱红的灯笼也仿佛笑开口。有从长三角来的马家亲戚,与孙渺渺说吴语腔调的普通话,都说孙渺渺只剩一年了,没关系的。实用礼物一箱箱往马家大宅运,干的有茶饼、陈皮、燕窝,冬虫夏草不要,马家自己就做这个生意,不许送。湿的有各色酒、补品原浆和名种花盆。孙渺渺喜欢在青石砖地的马家大宅种花,今年正好打算封半个进院修成花房。除了吃用的,其他名牌物件更是送得多,只不过孙渺渺全要求寄到他们在H市别墅的那个家,不要寄到这里了,气候不适合皮具保养,更没有用的场合。孙渺渺一一回礼过去,也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早就填了各家的地址,买下直接寄出,就不带进这大山深处过一遭手了。

家里怎么有外人?卓先生?原来是老祖请来的客人啊。恺歌呢?怎么病了?哎呀真不凑巧。没事,我们大家都来,给他冲冲新年的喜气。缺什么药嘛?我们都带了的。好端端的过年,病了可真可怜。

马家的女儿马勤光捧着一个小小的瓷花盆,凑上来,“姑姑,客人说要你们手指上的血滴进来,老祖要和客人说话,没有血不行。”

小姑娘求血的过程实在辛苦,有些人连忙让小姑娘采了血,和老祖挂上钩的,最好还是照办;另有些人左右狐疑,推脱不肯,孙渺渺就让马勤光捧着瓷花盆走开,不要扫兴。马勤光沮丧得紧,有几次马勤月说要来帮忙,反而那些不愿给血的长辈都给了小男孩几分面子,这让马勤光更郁闷了。

“卓先生,为什么我去要血,他们不给,我弟弟去要,他们就给了?”

马勤光依旧是不进门,扒拉着门框,探进半个身子,问佛子。

佛子不出门,正是马家热闹叙旧的时候,他现在还暂时没有出去的理由,只是敞着门方便有人找他。听见马勤光这么问,佛子并不弯弯绕,“因为他们认为你弟弟比你更能代表马家人。因为你是女孩。”

没想到客人这么直接,马勤光只郁闷了半秒,马上就哭了,“怎么你也重男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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