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焦焦糖
宋清城是有钱人。
纽贝忽然反应过来。
他现在失去了记忆,已经不是和对方拥有共同记忆的那个人了。
不能因为那是过去的自己,他就可以认为自己能占有那个身份。
有这么多钱,他想象不到,他失去记忆的这么久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多大改变,毕竟在他记忆里,非完人不仅不能拥有独立的居民身份证,也不能独立开户拥有储蓄卡。
他也想象不到,这个已经更名为“宋清城”的自己,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才能拥有他手中这一面小小屏幕上的东西。
“这只是你储蓄卡的其中一张,所以不要再担心费用问题了。”
宋青柏本意是想让小狗不要再抱着什么把他送回去换一只的想法,安心养病准备复健。
“不是我的,是宋清城的。”
纽贝又强调一遍,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拿了别人的东西,即便那个人是过去的自己。
他手握着通讯器左移右移,直到看见宋青柏伸出手来,才把手里的通讯器放在对方手上。
被纽贝握了有一会儿的通讯器一点儿不见暖。
宋青柏赶忙握住纽贝的手指,果然凉凉的。
“贝贝,你是不是又疼起来了?”
“不疼,你把那个拿走吧,”知道疼就会打止疼、会花钱的纽贝躺在床上睁眼说瞎话,暖黄色透着微光的发丝就铺陈在他耳边,唇色被他自己抿得带了点红,“我不能强占别人的成果。”
他闭上眼睛又强调一遍。
看上去确实没有因为失去那笔可观的财富而伤心。
好吧还是有点的,纽贝看见那辆装满着苹果印着“纽贝”的大货车,在他面前,拐进了名为“宋清城”的岔路口。
只留下空气中含量极高的苹果香。
好吧早知道就不让那辆车印“纽贝”了,小狗忿忿,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个错误的想象。
早就想到小狗应该不会轻松接受这一切。
宋青柏本来想着温水煮小狗,哪能想到小狗睁眼就开始想着回教管所去。
这才忙慌地把“钱包”掏出来,但怎么也没能想到小狗会拒绝钱。
他对小狗单纯的性格想来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
屋里静的时间有一会,纽贝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他偷偷睁眼,去看自己的新主人在干什么。
对方的视线依旧落在他的脸上,之前紧身的西装马甲前的领结被对方解开丢到一边,对方的手放在西装马甲最上面的扣子上。
拇指微动——
解开了
!这是在干什么,纽贝愣愣盯着对方的手指,看不明白怎么对方突然开始要穿衣服了。
“既然贝贝都这么说了,看起来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能要了——”
“——等等、等,贝贝没说你,没说你不要衣服!”
对方动作看起来慢条斯理但速度一点也不慢,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扣子已经解到了最里面的衬衫上。
“等等!唔汪唔——”
纽贝慌地抬起两只手盖住自己眼睛。
自小的经历与观念让他不能随意观看完人的躯体。
这是对完人的不尊重。
“毕竟贝贝说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贝贝给我,哦不,是清城给的东西是都不能要了。”
小狗觉得自己眼睛要按进眼眶里,不知道对方这个逻辑是怎么得出来的。
“咔”
他听到什么卡扣解开的声音。
纽贝回忆着对方身上拥有卡扣的地方。
是裤子——
“不用,汪唔你不用还,清城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和贝贝不一样汪呜!”
“清城没有说过要把钱留给贝贝,但他给你的衣服就是给你的衣服。”
“所以说,只要清城说把钱留给了贝贝,钱就是贝贝的了,对吗?”衣物摩挲的声音停止了,小狗紧紧闭眼,手指也不敢懈劲。
他不知道,对方是停下来脱衣服的动作,还是已经脱光了。
“好了,贝贝,睁眼。”
小狗无动于衷。
他没听见对方把衣服穿上的声音。
“我没有脱衣服,睁眼吧,贝贝。”
小狗回忆了会儿和新主人有关的记忆,确实没有关于对方骗人的记忆。
他慢吞吞把手从严防死守的眼睛上拿下来。
“等一下,先别睁眼。”
透过眼皮的光线似乎被什么挡住,小狗睁开眼,看到了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指。
麦色的,中指指肚偏下似乎是有一颗痣。
新主人把手拿开了,纽贝也因此失去了验证这颗痣存在与否的机会。
太过近的距离不管小狗怎么仔细去看都看不清这颗痣到底有没有,反而把眼眶看得酸酸的。
“怎么挡住光还是让你流眼泪了。”新主人的拇指指肚轻轻抚去小狗眼眶溢出的泪珠,颇为心疼地轻轻压了下红红的眼眶。
不好意思说在看对方手上有没有痣的小狗讷讷两声,不再讲话了。
对方落在他脸上的触感很轻很温柔,擦掉泪珠的同时并没有让他感到冒犯。
似乎自从自己醒来,对方的态度就这样,维持在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没有嫌弃他高额的开销,没有贬低他身上肉眼可见的缺陷,也没有向他吐露挣钱的辛苦。
相反,在他刚一睁眼的时候,对方最着急的时候就是询问“清城”的时候,他那时候不知道对方在找谁。
现在知道是在找过去的自己,即便他想和过去那个很厉害很努力地自己切割开,也不免得心里麻麻的。
好像第一次,有人在各种比赛结果、经济效益之外,更在乎他的存在。
他能被看见。
虽然他们只接触了很短的时间,让小狗觉得似乎在这里待下来也不会给对方造成太大的负担。
第10章
“贝贝!心疼死妈妈了!”
柔软的、略小于新主人的躯体抱住了纽贝。
纽贝坐在沙发上上半身微扬,迁就着对方迎合上去,他下意识用脸蛋蹭蹭对方的肩头,透过肩膀视线看向了门口的另一个人。
“被我老婆吓着了?”
落后两步站在玄关口正挂衣服的男人无奈摊手,那张和新主人像了三分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男人提着东西从玄关中走出来,那张像了三分的脸立马变成了五分。
“她就是太想你了。”男人又安慰一句。
纽贝眨眨眼,微微笑了下,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虽然没来得及看清抱着他的人的脸,但结合两人这副随意进门的模样以及对房间的熟稔程度。
纽贝对他们的身份隐隐有些猜测。
他微抬右手将耳朵边蹭歪的助听器戴正,而后轻轻回抱住趴在自己怀里的人。
香香的,小狗鼻子耸耸。
而且对方虽然动作很快,实际上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很温柔。
即便加大了灯泡功率的地下停车场视线也算不得太好,难得公休日的车辆并不算太多,宋青柏一眼看出自家很久不用的车位上多了一辆眼熟的车。
他拿起后备箱东西的动作多了几分着急。
宋青柏提着东西进门的时候,他妈正拉着纽贝问个不停。他前后脚一蹬,穿上鞋柜里的灰色卡通拖鞋。
“你们怎么提前来了?不是说下午过来?”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不欢迎。
“贝贝吓到没?本来想中午和你说一声的,昨天太忙忘记了。”
宋青柏外套没脱,放了东西就走到沙发边,摸了摸纽贝另一只手,试图以此判断纽贝的状态。
“没有吓到。”纽贝摇摇头,连带着被宋青柏握着的手摇了摇。
“阿、阿姨很温柔。”
“怎么又叫阿姨了!刚刚不是还叫妈妈吗?纽贝醒来和妈妈离心了,都不爱妈妈了……”
女人一撩头发额头轻轻磕在纽贝肩膀上,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
从小见惯这副模样的宋青柏习以为常,可怜另一只小狗当了真,着急忙慌解释。
“不、不是,是青哥、主人他……”
纽贝舌头在嘴里跑一圈,怎么说怎么觉得不对。
不能在妈妈面前叫青哥,防止妈妈介意。
不能在青哥面前叫妈妈,防止青哥介意。
“你放开叫就好,”看出小狗的顾虑,再加上他妈在旁边偷偷抬头快翻上天的白眼,宋青柏自觉把时间留给客厅的两人。
他站起身,“我去厨房帮爸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