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焦焦糖
原本的小狗被男生取代。
嫩鸡蛋一样的触感还停在指肚,宋青柏下意识摩挲两下。
满眼的美色。
缩在他怀里的男生用着那双和小狗别无二致甚至似乎更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的宋青柏还是因为那张脸晃了下神。
他视线往下想要从那张脸上脱离出来,精致的锁骨、冷白的胸膛毫无遮挡进到他眼底。
终于明白自己怀里抱着一个烫手山芋的宋青柏手臂掏过男生的膝弯,抱着把男生放到床上。
这和一周前抱小狗的感受完全不一样,艰难平复着自己情绪的宋青柏难得在心中暗骂脏话。
这孩子也太漂亮。
配上那双眼,一副清纯的模样,毫不费力就缩着尾巴坐进他心窝窝里。
说不清是哥哥爱泛滥还是突发善疾,宋青柏短暂决定好好照顾这只小狗。
他扯过沙发上的毛毯,给一长条的非完人围上,严丝合缝,只露出脖颈以上的部分。
绕过非完人左肩膀时,他的手略微停顿一瞬。
美玉似的躯体上那狰狞又褶皱的伤疤像是一块甩不下身的膏药,紧紧糊在血肉上。
医学技术已经停滞了太久,进展缓慢的医学前沿,这截肩膀或许不会再有修复的可能。
隔着毛毯,宋青柏轻轻握住那截骨头突出的左肩。
“带你看病。”宋青柏一字一顿。
男生点头,脑后的耳朵跟着前后晃动。
蹭过宋青柏的下颌,有点痒。
是衣服。
小狗新奇地纠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他太瘦,上半身又太短,这件严格按照宋青柏尺寸打造的衬衫放在他身上就显得松垮,下摆盖住大半个屁股。
他拧着脚趾,捏着衬衫坐在床上等宋青柏。
“这个。”终于回来的宋青柏把手里的裤子递到男生手里,男生身边还放着其他几条裤子。
这孩子腿太长,腰又细,几条新裤子试下来都不太合适。
宋青柏无奈只能拿来自己平时运动时穿的灰色长裤,是穿过的不太好,但总归是松紧带能绑在小狗腰上。
“先穿这个。”手中攥着的东西差点被他忽略,一条崭新的内裤被他拿出来。
非完人正用自己的右手拽着裤边,慢吞吞往里伸腿,膝头轻而易举超过肩膀,白皙的皮肤没有一丝赘肉。
一只胳膊穿衣服显然对他来说不是容易的事,他摇摇晃晃□□右倒。
宋青柏实在看不下去,他手臂还过非完人的肩,视线放远,帮对方把裤子穿上。
指背划过细腻的皮肤让他暗生不自在。
虽说是非完人,还是同性,但宋教授还没这么近接触过别人,更别提帮穿衣服。
终于穿好裤子,站起身的宋青柏拿起一边和运动裤配套的卫衣,脊背贴上衬衫的瞬间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汗湿。
他心底哂笑,这么大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就以为一个男孩让他紧张成这样。
转过身
大大咧咧敞着的胸膛,脱一半留一半的衬衫。
两点粉红石榴籽宝石般镶在微微隆起的胸膛上。
宋青柏眼底震动。
一言不发一股脑扯掉还挂在左肩膀上的衬衫,把卫衣撑开稀里糊涂套上去。
太没有安全意识、太没有隐私意识、太没有防范意识。
要教训一下非完人这些意识问题——
低头看到那张刚刚在卫衣领子上蹭过的脸颊泛着不对称的红,脆生生抬眼扬唇对他微笑。
整齐的贝齿在唇间闪过一瞬。
眸子里小心翼翼的神情让宋青柏心头微酸,莫名还有些胀。
就要脱口而出的教训哽在喉间再说不出来。
默然,宋青柏把非完人从被子里抱出来。
小狗安安静静坐在他怀里,被抱起来也只是两指拽住他的衬衫,在身体稳住后就很快松开。
宋青柏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人。
乖到他心间井喷式爆发怜惜。
本想把小狗放到地上的宋青柏一路沉着脸,把灵缇抱到医院。
“姓名。”负责登记的医生透过玻璃询问道。
姓名——
宋青柏正努力想着,一周之前他才听过。
“纽贝。”
高低不平的两个字从怀里发出,努力咬轻的字音听起来圆润饱满,但因为拖得过长,这两个字仿佛月亮湾里的白帆船,摇摇晃晃。
宋青柏低头看去,抖动的睫毛和抿起的嘴唇昭示着声音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自从今天决定要好生照顾小狗的宋青柏觉得自己心田简直种满柠檬树,酸得无药可解。
他暗暗叹口气,搂紧怀里的非完人,才俯身继续沟通。
值得庆幸的是,耳朵是遗传性耳聋,配上助听器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长手长脚的犬类非完人坐在病床上,歪着头任由宋青柏动作。
凉凉的东西被戴在他完人形状的耳朵上。
——“滋滋滋——”
“贝贝,能听见吗?”
五年来深受失聪影响的纽贝重又获得清楚明晰的声音。
“嗯!”他猛地一点头,面上扬起灿烂明艳的笑容。
勾魂摄魄之姿,满室春光漏入人间。
第37章
楼下的阿姨养了只夜莺种非完人。
在时钟指针指向八点半时, 纽贝按开自己的助听器。
他抱着抱枕抬腿坐上阳台的飘窗。
明晃晃的日光就在脸旁,眼前漂浮的光斑浮浮沉沉。脸颊贴在玻璃上,他侧耳倾听。
隔着墙壁透过玻璃, 一道稍上年纪的声音响起。
—“莺莺,过来晨练了。”
两秒后“jug—jug—jug——”
悠扬婉转的袅袅婉丽歌声飘扬, 好似掠过水面的一缕清风,跟着水流在石缝中流转,到远处去。
“啪嗒”“啪嗒”, 这只小狗和着歌声的节奏, 尾巴一下一下拍在飘窗的垫子上。
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窗帘被悄悄掀起一道缝, 沉浸在音乐中的犬类非完人无知无觉。
大长腿交叠收在胸前, 上扬的裤脚露出骨感的脚踝,纤长突出的跟腱一路延伸没进裤管。
脚趾蜷缩着叠在一起, 脚背上的青色血管在光下接近透明。
仿佛在远观一幅美术馆里的挂画。
尾尖上上下下的节奏感证明这位画中人心情不错,确认过小狗位置和状态的宋青柏转身走进厨房。
八点半到九点,有了助听器的小狗固定待在那处飘窗上,在家轻轻松松听上演唱会。
要是小狗能一直这么轻松就好了——宋青柏停住手里的动作, 微凉的净化水从指缝流过。
满打满算把小狗接回家已经一个月,这只小狗每天固定地待在这么几个地方, 睡觉的卧室、听歌的飘窗、吃饭的餐桌、转角的盥洗室以及客厅的毛毯。
定时定点,来回走路也没有任何声音。
不管宋青柏讲什么,都是全身心地配合, 没有主动提过任何要求。
想到这里宋青柏再次停顿自己的动作,也不算是没有主动提过任何要求, 前两天见到捻着衣角踟蹰站在他面前的小狗,宋青柏还心底高兴好一阵,觉得孩子终于会主动说话了。
开口就让他沉下脸来。
小狗支支吾吾让自己把他送回教管所, 觉得自己花钱太多了,也很费事。
即便现在想起来,洗着菜的宋青柏胸腔还是会剧烈起伏,就一个助听器、一次全身检查、几身新衣服再加左肩旧伤的重新治疗,就给这只小狗吓破胆。
第一次开口提要求,就是让自己把他丢掉。
宋青柏气得不轻,胸口酸涩更甚。
这只小狗过去到底过的什么生活,活得这副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模样。
敏锐察觉到宋青柏情绪不佳的小狗没再讲话,低头看着地板,纠着自己衣角来回揉搓,用力地指尖泛出诡异的青白。
宋青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把忐忑不安的小狗拉进怀里,用力圈住。
法庭上的伶牙俐齿、课堂上的谈吐风生在这里只能化作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永远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小狗只是静静趴在他怀里,不知信了还是没信配合着点点头。
以语言为武器的宋教授第一次暗叹语言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