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埃星
虞影和陆惊澜在江家下人的帮助下把车上的行李都卸了下来,好好安放在了房间内。
收拾差不多了,陆惊澜在院中遇见了本已离去的江岚。
江岚身边依旧跟着那名灰扑扑不起眼的仆从,看架势,两人应当是专程来找陆惊澜的。
仆从提醒了江岚一下,江岚才别别扭扭道:“与陆仙君见礼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陆仙君收下。”
话音落,仆从立即双手奉上一只成色极好的瓷瓶,里面应当装着丹药一类的东西。
陆惊澜没有伸手去接。
他与江岚才第一次见面,这个礼送得不明不白,他不可能收。
“江少爷不必如此。”陆惊澜看也没多看那瓷瓶一眼,“无功不受禄,陆某实在没有理由收江少爷的礼。”
那名仆从很会说话,低着头,恭恭敬敬道:“还请仙君收下,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点点心意。我们少爷年纪小未经过世事,只是想与仙君交个朋友。”
陆惊澜有些为难,他也不曾经历过太多人情世故,没有八面玲珑的能力,不知如何才能不失礼地拒绝。
“既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就更不用收了。”
虞影忽然从房中迈步出来。
他拒绝得太过直白,江岚与他的仆从都愣了一瞬。
虞影继续道:“若是寻常丹药,我们还不缺,江少爷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仆从背后生出冷汗,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捧着瓷瓶的手僵在原处。
江岚则已经看出虞影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想当然把他当做了陆惊澜身边的随从。
小少爷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与你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聒噪?”
此话一出,陆惊澜眉峰紧蹙,眼神霎时冷了下来,将虞影挡在身后,“还请江少爷慎言,他是我的同门,并非随从奴婢。”
“什……!?”
江岚不可置信,虞影分明是个凡人,凡人岂能成为神霄宗弟子?
虞影手掌搭在陆惊澜的肩膀上,示意他暂且退后,自己迎了上去。
“筑基修为前去参加神霄宗的弟子大选却落选了。忍着屈辱大老远来到这早已断了来往多年的旁支家中,就是为了能够求江岭替你想想办法走动走动。”虞影缓缓道破了江岚无法如实说出的事实真相。
“既然是来求人的,那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如此放不下身段,谁会愿意帮你,你说对吗,小少爷?”
江岚没想到虞影竟然知道自己的事,还大声说了出来,顿时臊得脸上绯红,“你休要胡说!”
谁知虞影还没说够,继续道:“你自视甚高,却连神霄宗的门都没能进去,连我这个凡人都不如,实在不知你还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你、你!”江岚气得胸膛起伏,但又不会骂人,只能又气又急。
他的仆从护在主子身前,厉声喊道:“便是你们不愿收我家少爷的礼,也不必如此出言羞辱!少爷,我们走。”
看着主仆两个匆匆离去的背影,陆惊澜叹了口气。
“不想刚到江家就招惹了口舌之争,也不知会不会给叔叔婶婶添麻烦。”他有些担心。
“怕什么。”虞影双手抱胸,“江岭也是修士,就算这小少爷当真回家告状,江家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为一点点小事彻底与这一支闹僵。”
“也对。”陆惊澜默然片刻,看着虞影,“你今日似乎有点暴躁。”
“你才暴躁。”虞影暴躁地回呛。
陆惊澜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笑起来,“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同我说。”
虞影愣住。
陆惊澜已经抬步走进屋里。
草。
虞影不大自在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第42章
要说不舒服,的确有点,但还不至于难受。若不是陆惊澜冷不丁提醒,虞影还没注意到自己的生命值已经掉到了五成以下。
因为陆惊澜说了奇怪的话,虞影站在院内,半晌不愿进屋。
系统偏要跑出来讨嫌说:【陆惊澜真是个好人啊,宿主你可算是捡到宝了!】
虞影扶额,“他是宝,你怎么不自己来和他亲?”
【不敢不敢!】系统连声拒绝,【他是你的,我怎么能和宿主抢男人呢?】
虞影:“……”
犹豫片刻,虞影还是走进了房间。
陆惊澜把最后一点细碎东西拾掇整齐,虞影看着他的动作,只站在门边,不发一言。
或许是出身农家的缘故,陆惊澜和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世家公子哥不同,处理平日琐事利落又熟练,堪称居家出行必备。
有他在身边倒是挺省心的,什么都不需要虞影自己动手。
这样看来,陆惊澜确实不错,日后若谁与他成婚,当有享不完的福。
不过也不关自己的事啦。
陆惊澜一回头,就见虞影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问:“在想什么?”
虞影骤然回神,耳朵尖尖上浮现出一层可疑的红色,“那什么,接下来几日应当会比较忙,要不然……”
“要不然?”陆惊澜微微歪头。
五成生命值着实是一个尴尬的界限,身体会感到不适,但又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如果可以,虞影当然不是个会强忍着让自己难受的主,何况陆惊澜有言在先,不舒服就找他,这件事对他们二人来说,只是为了救命,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思。
但真要明明白白说出口,还是哪里不太对。
发现自己内心想法百转回肠,虞影懊恼地拍自己的额头。
什么时候他竟成了如此期期艾艾、瞻前顾后的性子。
再抬头,虞影眼中的犹豫一扫而空。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直接做。
虞影大步上前,按住陆惊澜的胸口,把他推到墙边,仰头寻到那熟悉的两瓣唇,贴了上去。
陆惊澜就像是料想到了他要做什么一般,没有半点抗拒和意外,顺从地闭上了眼。
轻浅一吻结束,虞影正要后退,却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后脑勺,更深地压了过来。
陆惊澜的舌撬开*虞影的牙关,二人在足以令人融化的灼热之中交缠。
虞影的脑子有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等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他才攥紧陆惊澜的衣领,使劲儿把人从自己嘴上撕下来。
大魔头喘息着,眼神闪动,“做什么呢?”
亲一下就好了,为何要有第二回,还亲得那般……黏黏糊糊。
陆惊澜避而不答,反问道:“不舒服吗?”
虞影一愣,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没有意识到陆惊澜问得很狡猾,不是可不可以,也不是喜不喜欢,而是舒不舒服。
怎么回答都不对。
说舒服,似乎是在允许陆惊澜得寸进尺。
说不舒服……
“啧。”虞影松开陆惊澜的衣领,“下不为例。”
实在没必要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计较太多。
虞影心想。
十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会对这些事情好奇再正常不过,他一个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何必太过放在心上?
想不到的是,陆惊澜却不愿将此事轻轻揭过。
少年抓住大魔头的手腕,不许他走,执拗地问:“是因为不舒服所以下不为例吗?”
虞影猛地回头,“你这小子……”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紧随其后响起江岭的声音:“惊澜、虞兄,爹娘要我来请你们过去用饭。”
闻言,虞影不好再与陆惊澜多说什么,只抬手重重隔空点了他一下,双眸中写满警告。
接着他也不管陆惊澜是否看懂了自己的警告,打开门,对江岭说:“我们收拾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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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表郑重,晚宴摆在江家正堂之中。
今晚的宴席,江家请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师傅来掌勺,做了满满一桌子珍馐美味。考虑到江岚小少爷已经辟谷,江母还专门开封了一坛她出嫁时作为嫁妆带过来的陈酿。
五谷蔬菜与肉类之中的灵气驳杂,对已经辟谷的修士来说有损而无利,并非一定不能吃,但也不好贪食。酒却不同,乃五谷精华之萃,因而能喝。
虞影和陆惊澜到场时,其他人已经入座。
在凡间,宴席坐次都按照尊卑辈分排序,以最年长或是最尊贵的人为主位。
今晚的主位上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他左手边紧挨着便是江岚,再往后才是江家夫妇。
主位的老人正是江岭的祖父,他年近古稀,身形清癯,弯腰驼背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老人的眼神已不清明了,还有耳背的毛病,需要贴身伺候的人附在耳边传话。
在老人身边伺候的下人穿得体面,不是贫寒百姓常用的粗布衣裳,而是与江父身上成色相差不多的缎子。这位下人也上了年纪,可见侍奉老主子的年头不短。
众人刚一入座,就瞧见江家祖父指着江岭,颤颤巍巍道:“诚哥儿,你的功课完成没有?说了多少次,少偷偷拨弄算盘珠子,书读不好,以后连媳妇儿都说不上……”
闻言,江父脸上臊红,解释道:“家父年迈,近年来已不大认得人了。”
虞影在十六年前见过江家祖父,那个时候,老人还没这般苍老,尚能抱着孩子跨越万里奔赴西州魔域。
对虞影来说,十六年弹指一挥间,不过他一次闭关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