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墨墨
玉虚怀和何绣的身体情况随着时间的过去,日渐恢复,门派里的氛围才渐渐好转。
最先恢复意识的人是玉虚怀,他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引发出来的惨剧,缄默了许久,甚至差点不愿意见人了。不过他最后还是说了想要见裴承胤,和他交代一些事情。
他是暂时不能离开凌虚仙宗了,去天机枢的任务只能交给他的弟子们了。
“你们不必担心绣绣,我会照顾好他的。”玉虚怀坐在床上,发誓自己会照顾好整个门派。
“我当然相信师父的。”裴承胤从不怀疑这件事情。
玉虚怀看着裴承胤,一开始是愧疚和无奈的,但是突然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伸出拳头,轻轻地捶了裴承胤的肩膀一下。
“做什么?”裴承胤被他逗笑了。
“你小子,真是好运。”玉虚怀这样说。
“哪里?”裴承胤承认自己的人生确实有不少的幸运,只是不知道玉虚怀如今想要说的是哪一点。
“我含辛茹苦,布局多年,如今离得到修仙界之主的位置就差两三步而已,但是却走不下去了。而你小子,我最了不起的弟子,师父的路铺好了,让给你了,我已经能看到你胜利的模样了。”依照裴承胤的能力,将他剩下的路走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下棋如布局,裴承胤总是赢的那一个。
“师父此言差矣。”裴承胤开口。
玉虚怀看向他。
“俗话说,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裴承胤先抛出观点,然后循循善诱,“你还记得当初你在我哥哥面前承诺的话吗?”
“记得。”玉虚怀对于答应过别人的事情,都牢牢谨记,“我说我去选这个修仙界之主的位置,重新建立秩序和规则,打理得风风火火,稳定以后,过个十几年二十年,就传位于你。”
“我现在就去选这个位置,按照师父的期望,重新建立新的秩序,并且把不服的人治得服服帖帖,最后尘埃落定后,我就把位置送给师父。”裴承胤笑道,“所谓师父想要的,不需要师父费劲,弟子得到,捧来你的面前,这才是尽徒弟的心意。”
玉虚怀细细品味了一下他的话,随后露出了笑容,忍不住又伸出手,小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有那么好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裴承胤也不恼,确实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你小子,是真的很会哄人。”玉虚怀把糊弄两个字,换成了哄。
“好说好说。”在裴承胤这里,他虽然喜欢调嘴弄舌,但也不会随意许下无法实现的诺言。
玉虚怀又沉默,随后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告诉裴承胤:“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大家。”
所以他醒来以后,不敢见别人,尽管他清楚,他必须要去问候那些受伤的弟子,以及守在何绣的身边。
“你先好好休息吧,你的元神受损,比很多人的伤都要严重。”裴承胤认为他现在还是不要到处折腾比较好,“至于怎么弥补,等你好了以后,不要再偷懒了,在门派里多帮忙吧。”
“我会的。”玉虚怀认真地点头,“绣绣就交给我吧,你们不需要担心。”
就这次谈话,就决定了裴承胤将会带着四个师弟师妹去天机枢的行程。
这段时间,裴承胤确实承担起了这个门派的大师兄的责任。
也是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才发现裴承胤确实出类拔萃。
周复礼一直都知道自己家的少爷能力非凡,但是有能力,和愿意展示自己的能力,是两回事。
反正裴承胤在凌虚仙宗跑上跑下,一起合作,待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人反成了许知安。毕竟施宝月和江以宁负责山下的事务,并且在准备画一个大型的阵法,把凌虚仙宗保护起来。
裴承胤经常和施宝月撞见,都是施宝月出门,或者他刚好路过门口的时候,晚上撞见的机会都没有。
他后知后觉,呜呜呜,他那么努力,那么辛苦,最应该夸他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有空来找他。
夕阳西下,难得的休息时间,裴承胤无端端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开始感伤起来。他握着秋千上的绳子,随着微微摇动的秋千,琥珀色的眼睛随着太阳光的减弱而变得暗了少许。
“大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回去休息吗?”公孙泽锡抱着一叠书,刚好路过,看到了裴承胤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没事,我就在这里坐一下。”裴承胤马上这样说道,并没有坦白的打算。
“嗯。”公孙泽锡抱着书籍,没有离开,仍是继续站在他的面前。
“你找我有事吗?”裴承胤调整表情,对着他笑了。
“不算吧。”其实按照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交集确实不多,其他的师兄、师姐和师弟都比他和裴承胤熟悉。
裴承胤听到这话,觉得好笑,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说道:“没有系统的干扰,你和大师兄之间,无话可说了吗?”
裴承胤认为自己不至于这样难以接近。
“啊。”谈起那个萦绕在他脑海中有五年岁月的系统,公孙泽锡突然恍然大悟。
裴承胤是一个喜欢和别人找话题说话的人,他摸着下巴,笑道:“我一直都好奇,虽然大家是为了救我,但是万一有个万一,真的要和不喜欢的我共度一生,那该怎么办啊?”
公孙泽锡闻言,陷入思考。
裴承胤笑着,前摇那么长,只是为了后面的自吹自擂,他说:“知安说,因为我很好,所以如果是为了救我,而和我度过一生,他也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许知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和他核对一下,以前他们因为系统而私底下的暗地里的较劲。许知安只能庆幸,裴承胤只能听到系统的声音,并不能听到他们的心声。
“我以前。”公孙泽锡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以为二师兄喜欢大师兄。”
裴承胤摇手,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有一点恶寒的感觉。
“其实,我后面会觉得很可惜。”公孙泽锡露出苦笑,遗憾长存于心中。
“什么?”裴承胤随意摇着秋千。
“为什么大师兄你不能读到我们的心声呢?”公孙泽锡轻声告诉他,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勇气和主动,居然都被混淆在任务和不真心里面,“我确实是很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秋千慢慢停止摇动,裴承胤的脚落在地面上,脸上出现了相当了愚蠢的表情。
他微微张大嘴巴,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公孙泽锡。
公孙泽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羞赧地说:“其实我在不知道那个系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听到它给我的任务,我*一度是有点开心的。”
因为他又了光明正大的原因去接近裴承胤。
可惜的是,他从前不知道,为什么裴承胤总是避开他们,为什么裴承胤整个人就像是站在一层纱的后面,永远看不清,也不让他们窥视。
现在揭露了真相。
但是公孙泽锡依旧不能判断,裴承胤是防着他们身上的系统,所以才不敢对他们袒露心扉,还是说,让人看不清,本来就是裴承胤整个人的底色。
在公孙泽锡说这番话的时候,裴承胤的视线始终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似乎是想要判断,他是认真的,还是单纯和自己开玩笑。
得出来的结论,令裴承胤觉得头疼和为难。
事实上,他确实也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公孙泽锡看出他的尴尬,不想让他为难,但是当自己张开嘴巴后,又难以继续启齿。
“谢谢你想要救我的命。”裴承胤好像还没有单独和他道谢过。
公孙泽锡摇头,坦然地说道:“事实上,除了给大师兄添麻烦,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你在很多地方,都给予了我不少帮助。”裴承胤肯定他的作用。
“哈。”公孙泽锡苦涩地笑了,分得清楚裴承胤的真心话和客气话。
“是真的。”裴承胤清楚,其他人光是有就算赔上自己的下半生,都要救他这一点的觉悟,就足以让他感激涕零了。
“大师兄真是太好人了。”公孙泽锡点头笑了,视线继续看着自己的脚尖。
裴承胤张开嘴巴,吸了两口秋天萧瑟的空气后,再说:“我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悔恨万分。”
“无需抱歉。”
“但是我……”在裴承胤的观念中,如果装傻充愣,是对对方的不礼貌,因而他一步步地执行着自己的规则,道谢、道谢,随后便是坦白。
“我知道,大师兄已经心有所属。”公孙泽锡看得出来,裴承胤能说的,不能说的秘密,都只告诉了一个人,“不需要更改这个人选了。”
只有他,心有遗憾。
裴承胤抓着秋千的绳子,指甲抓了抓绳子。
他有点害羞。
公孙泽锡看到他的表情,更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他微微一笑,用和平常无异的语气说道:“已经开诚布公了,我也知道我痴人说梦了,希望大师兄以后和我之间不要心生嫌隙,还是肝胆相照的师兄弟。”
“你若需要我,我定会照顾你的,因为我是你的大师兄。”裴承胤保证道。
夕阳的光,落在两人的脸上。
公孙泽锡的眼中,似乎出现了一点泪花,很快的,他撇开了脑袋,带着丝丝哭腔,告诉他:“我今晚还有一点事情要忙,现在得离开了,告辞了,大师兄。”
“好。”裴承胤朝他点头。
公孙泽锡大步离开,走出院子的拱门后,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跑着消失在了这个地步。
“唉。”
裴承胤离开了这个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吃饱喝足,留下一小盏酒,喝了一杯后,觉得有点无趣,便放下酒杯,搬着椅子,到院子里吹风看星星去了。
秋天到来,叶子纷纷落下,在月下,寂静而又孤寂。
裴承胤原本是坐在房间门口不远处的,但是待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位置不太好,于是乎,又一次搬起椅子,到了院子的门口。他再往前面挪一点,就要堵在路中间了。
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施宝月的院子门口,只是他的屋子依旧是一片黑暗。
院子口点着灯笼,从这里亮起的光越过空气,照向对面的土地上。
裴承胤坐久了,觉得无聊,于是乎转头回到房间里,捧着酒和杯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小酒,一边吹着刺骨的冷风,裴承胤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的愚蠢之处,放弃一般,随意把椅子抛弃在院子,决定还是回房间待着,比较舒服。
深夜,施宝月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凌虚仙宗,他慢慢走向自己的院子。他在这些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回自己的房间之前,先往对面看一眼。
裴承胤的院子门口挂着随风微微摇动的灯笼,房门紧锁,里面一片黑暗。
现在时间很晚了,他确实应该睡觉了。
他们两个人最近都没有办法碰面。
施宝月这样怨念地想着,转身离开院子门口,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阵酒气。
施宝月下意识皱眉,随后手随意一扫,放置在桌面上的蜡烛便点燃,让他好看清自己屋子里的情况。
他的房间一向是简洁干净的,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一目了然。
现在,他的桌面上便是多了一壶酒,还有两个花哨的酒杯。
是谁敢在他的房间里面随便放东西,然后不收拾就跑了,根本不需要作他想。
施宝月猜想裴承胤今天大概是很早就回院子了,然后可能还耐心等着他回来,可能这个酒就是准备来和自己喝点的。他大概是等到了很晚,最后决定跑来他的房间等人。在这个过程中,裴承胤耐不住寂寞,便先开始喝酒。裴承胤很容易一开始喝酒,就要喝到晕乎了才会停止。人终于醉倒了,也就没有余裕收拾酒壶和酒杯,独自一人迷迷糊糊地回去了。
施宝月平常滴酒不沾,现在看着桌面上剩下一半的酒,以及一只明显用过的杯子,他突然抬手,把那只用过的杯子灌满了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一点都不像是品酒的人。
“咳咳。”喝得太猛,便被呛到了,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裴承胤喜欢喝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