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千夜
按理说,随着煞气的越发严重,沈破天的性子应该变得更加暴躁才是。
他宁瑞涵逼迫在前,体察好友苦心在后,沈破天对自己的命运转折充满了无言的抵抗。他的剑道修为毁了可剑心仍在。在修炼魔功之时,他用外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甚至将谢征鸿曾经送给他的一些佛道法器都用上,使自己神志清明。
这么一来二去,反倒将他的那些尖锐之气硬生生磨平。
这其中悲苦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沈破天知道,自己若不改变,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那真是遗憾。”邱异然柔声说道,“希望下次大比,我们能有机会比上一次。”
沈破天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叙完旧了,妾身有点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休息。”田玉伸了伸懒腰,娇声笑道。
“那就不送了。”宁瑞涵抱拳道。
“哪里敢劳驾您呢?”田玉说完,便化作一道虹光遁走。
邱异然和沈破天又寒暄了一会儿,也随之离开了此处。
“徒儿,走吧,你在看什么?”宁瑞涵将自己城中的几个修士带上来,随口吩咐了几句,朝着沈破天问道。
沈破天注意的方向正是之前谢征鸿和闻春湘所在之处,只是此刻已经人去楼空。
“没什么。”沈破天淡淡说道。
应当是他感觉错了罢。
谢道友身为佛修,又怎么可能到这小魔界里来?
沈破天正要随宁瑞涵离去,心里又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无力来。
越是不可能,谢道友就越有可能过来。
以前谢征鸿在道春中世界里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他们预料得到的?以谢道友的个性,说不定真的会在此处。
想到这里,沈破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身上的煞气似乎也弱了一些。
若真是如此,就算拼尽全力,他也要护谢道友平安!
谢征鸿和闻春湘两人在田玉离去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依此刻的情形,最好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前辈,您能看出沈道友练的是什么功么,会不会有什么隐患?”谢征鸿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在来的时候又仔细打探过了一番,确定沈破天是在这短短十来年里连续渡过了好几次天劫升上化神期的。加上前辈说的废掉修为重新来过的事,更让谢征鸿有些忧心忡忡。
修行过快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隐患,而魔修之中为了修为忽视掉其他因素的事情更是常见。万一沈道友也在这修行过程中出了岔子,就得不偿失了。
“具体什么功我不太清楚,应该是先天魔体的修士常练的一种。至于速度太快,这点你不用担心,沈破天也不是傻子,应该能够分得清轻重。”闻春湘本来想要说几句重话,但想到和小和尚交好的修士没有几个,后来因为自己的缘故,谢征鸿这三个字更是在佛修那边臭的不行,想要再交到几个好友是难上加难。这么一来,小和尚会关心沈破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和尚,修士修行本来就是自身的选择,道理谁都懂,但真的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
谢征鸿微微苦笑了一番,“前辈你说的是,只是小僧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而已。”
“不如你出去走走罢,也许能够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闻春湘沉思了一番说道。
在六壬城里,魔修不敢随意动武,一个个都小心谨慎的很,就算小和尚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事,出去放松一下,多看看景色也是好的。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他们过来双修一场,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咳咳。
闻春湘被自己的无耻惊呆,但一想到自己单身了近万年,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没有什么奇怪的。本来就是既快乐又可以增长修为的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
“也好。”谢征鸿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就做了决定,“前辈,您一个人呆在这里,也需要好生珍重。”
“……你顶多也就出去个一两天,六壬城就这么大。”闻春湘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颇为受用,“去吧去吧。”
“前辈再会。”
谢征鸿告别了闻春湘,又在自己的面容上修饰几把,变更了下相貌,开始浏览起这六壬城来。
闻春湘的笑容渐渐淡去,席地而坐,分化出一抹神念分身来。
小和尚既然担心那个叫沈破天的,就让分身过去看看就好了。
作为比小和尚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前辈,总该表现出一点郑重沉稳来才是。
“到了,你们便在此处休息吧,没事最好不要外出。”耿以枫将祁永缘和朱宁两人带到一处洞府前,便不愿意再管了。事实上,魔皇也只下令将这两人带来,至于怎么安置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要走?”祁永缘微微皱眉,这耿以枫千方百计将他们带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就将他们放在此处,若不是之前听见他们要对付谢道友,恐怕还真纯粹请他们过来看戏的。
“我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复命了。”耿以枫平静回道,“你们修为不高,老实在这里呆着不会有人过来袭击你们。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你这是危险还是囚禁?”朱宁冷笑着讥讽道。
“随你们如何想。”耿以枫并不在意,“就此告辞。”
说完,耿以枫便不留半分余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留下祁永缘和朱宁两人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宁抓抓头发,简直要给这些魔修们跪下。
当年在道春中世界的时候,耿以枫的行事风格很是明显,有路可循,但现在却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应该是看不起罢。”祁永缘抬起头,眼中闪烁一阵羞愤之色,“我们两人不过出窍期,又并非战斗力强的剑修法修,在他们看来,只要我们不想找死,就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朱宁被祁永缘这段话说的一愣,但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个理。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出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修士修为都在他们之上,自然用不上什么看守。
若当真要威胁谢道友,法子多得是。
他们两人,真算不上什么特别重要的。
“大世界,终究与你我生活的世界不同。”祁永缘露出一丝苦笑,“当年在道春中世界,我身为散修,虽然路途艰难,却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到了大世界,才知道差以毫厘谬以千里。当年与我一同前往的修士不是中途陨落就是半路失踪,短短一段时间过去,也没剩几个了。”原本以为出窍期已经算得上高手,但到了这小魔界之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怨不得那些仙修门派哪怕作用多位散仙,也从来不敢沾手小魔界之事。
如今,沈破天沈道友陨落,他们两人又被带来成为谢征鸿的威胁。
也实在是丢人的狠了。
当年刚刚来到大世界之时,他们无一不是踌躇满志之人,如今又有几个落得了好?
“祁永缘,你道心乱了!”朱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出口喝道。
祁永缘被朱宁的叫喊惊醒,顿时从那种无力悲哀哀怨自身的情绪中走出,头上已经冒出不少冷汗。
不过短短一个瞬间,他却好像是在天上地下走了一回。
“修行之路遥遥无期,中途有无数道心险阻拦路。”朱宁长叹了一声,转头说道,“永缘道友,你刚才差点就深陷魔障之中了。”
祁永缘回过神来,连连道谢,“刚才是有些想岔了,多谢你出言相助。”
朱宁摆摆手,“哪里,以我们的交情,还需要计较这些么?若是我此刻陷入这道心魔障之中,你也会叫醒我的。修行之路不可心存侥幸,小小的一个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了。”
祁永缘点点头,“不错。”
“对了,朱宁,我有办法可以让我们出去一会儿,不被发现。”祁永缘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嗯?”
“你可还记得千变万化符?”
“记得记得,不就是谢征鸿变成阿红姑娘那一次么!”朱宁大笑道,“后来我在大世界里游历也见过不少女佛修,单论相貌精致,无一不在阿红之上。只是那佛家气度,却是万万比不得的。”越是见到大世界里的佛修,他们就明白当年谢征鸿身上的纯净佛气究竟有多难得!
“我后来机缘巧合拜了一名符箓宗师为师,将这千变万化符呈给家师鉴赏,家师于符箓一道钻研甚深,将之补全不说,还赠送我一小段口诀可以任意操纵这符。就算是合体期的大能,不仔细看恐怕也看不出我们身上的深浅来。”
“竟然有这般机缘!”朱宁抚掌大笑,“那还不快快拿出来?耿以枫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偏要出去看看,若真遇见了什么事情身死道消,也是我们自身选择。”
“不错,这总比我们两人留下为人刀俎来的强。”
祁永缘和朱宁两个人骨子里都不太安分,若真是那种规规矩矩的,他们也就不会和谢征鸿聊的如此来了。
修行之时若是一味的谨言慎行,战战兢兢,活的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朱宁,这是你的。”祁永缘掏出一张符,符上的字符朱宁觉得十分熟悉,但是细看之下却截然不同,这么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符文浑然天成,没有半点停顿之处。
“好符!”朱宁本身也是阵法出身,阵法之中也常常用到不少符文,眼里非凡。
“俱是家师之功。”祁永缘笑道,“总有一日,我会超越师父画出更好的符箓来。”
“到时候,一定要多送我几张。”
两人说着说着,心中的紧张之感消失无踪,心境反而更上了一个档次。
是福是祸,不到最后又怎么能够想象得到呢?
另一边,闻春湘的神念分身却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沈破天所住的地方,一直在旁等候。一直等到宁瑞涵彻底离开,闻春湘才小心翼翼的进入洞府,打算好生查探一番沈破天的消息。
洞府内,沈破天正小心将自己当年折断的本命宝剑的剑柄握在手中,眼里充满了珍稀和向往之意。身上的煞气也被他收敛起来,起码整个人的轮廓可以看得清楚不少。
闻春湘给自己的分身施加了一个隐匿的身法,悄悄潜入,恰好看清沈破天此刻的动作和神情。
沈破天当年称得上是个爽朗大气的剑修,如今却显得阴森,过于白皙的脸让他多了几分病态和扭曲,少了几分肆意和骄傲。如今这个样子,恐怕以前见过他的人也认不出他来。
无论是气质都长相,他几乎都变得不像是沈破天了。
但他又确确实实是沈破天。
看着他这番模样,闻春湘忍不住想起了当年自己由白转黑,被迫转修魔道之事,心里倒是升起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来。
好歹也算得上是他看了不少年的修士。
虽然沈破天等人并不知道,在小和尚身边有这么一个自己在。
世事变化,天机茫茫,谁又能够想得到呢?
有道是:
灵剑堪折大梦消,小暇磨洗忆往朝。
因缘邀来昔日客,道魔缘深锁心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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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哥猴哥,是我八戒啊。”猪八戒的大脸很快就冲到了孙悟空和佛子的面前,“哟,这不是小老虎么,你也在啊。”
“见过净坛使者。”佛子看了猪八戒一眼,低头说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都是老朋友了。”猪八戒哈哈笑道。
孙悟空不露痕迹的用火眼金睛看了猪八戒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上一次那狼妖死的时候,曾经短暂的浮现起一朵黑莲来,恐怕就是那黑莲阻挡了他的火眼金睛。
不过对方既然能够认出小老虎来,应该是真的吧。
孙悟空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微笑着看着猪八戒问道,“呆子你怎么过来了?这可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