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砂
严培学过阿拉伯语,但是这个时候的语言跟一千多年前已经有了改变,平常的对话也就罢了,赛尔德现在声音嘶哑得变了调,本来就很难辨认了,还用的都是经文一样的修辞。如果不是他反复地就在“魔鬼魔鬼”没个完,严培还真不一定保证自己就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明白了他也没法回答,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刚才开枪击中的地方。
赛尔德的肩膀被子弹打穿了一个洞,可是伤口处并不像普通人一样有皮肤、肌肉、骨骼的明显层次,而是粘糊糊的一团,竟然像是半融化的胶质。而且这团胶质还在轻微地蠕动,眼看着伤口就在缩小,最后完全平复,看起来又是完好的了。如果不是衣服上多了一个洞,没人会相信那里刚才被子弹击中过。
严培盯着赛尔德的肩膀,赛尔德自己也低头盯着,眼神里带着恐惧。严培清了清嗓子,情不自禁地冒出来一句:“到底谁是魔鬼?”
大概是跟这些人说阿拉伯语说习惯了,严培这句话也用的是阿拉伯语,这可刺激到了赛尔德,他突然就嚎叫着扑了上来。严培一句话出口就知道坏了,搞不好今天得死在这张嘴上。他控制住自己的手,一梭子弹扫出去,全打在赛尔德头上。
那种感觉颇像在一千五百年前看动作大片的特效。
严培十分钦佩自己的神经之粗,在看到一个人的脑袋像团烂泥一样被你打变了形然后还能活着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想到什么动作大片。并且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片子叫做《终结者》。
赛尔德现在看起来颇像那个液体金属制作的机器人,只不过他不会很快地恢复原形。子弹把他的脑袋打烂了,可是既没有脑浆也没有鲜血的迸射,只有一团粘糊糊的东西。在这团粘糊糊的东西里,有两排牙齿——这个倒是硬的。
不过这一梭子子弹也把赛尔德毁掉了。他纵然是个魔鬼,却也不是档次很高的。脑袋大概还是神经中枢,子弹的冲击不知打坏了哪里,他在地上蠕动着,那团粘稠的物质又重新聚集起来,不过已经没有了五官,基本上变成了一个特大号鸡蛋样的东西。
严培扔下打空的枪,随手从旁边的死尸上又扯起一支枪,把里头剩下的几发子弹全部扫射在地上那团东西上,然后又摸一支枪。
有些枪膛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严培就扔下。他几乎是在麻木地摸枪、扣扳机、扔枪、再摸枪……直到把地上那东西打成一团烂泥,这次是真的烂泥了。
圣地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仁慈地照耀着那滩发粘的东西。略具人形,但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那原本也是个“人”。
严培摇晃着后退了一步,扔下了手里打空的枪。他至今不知道赛尔德到底变成了个什么,但想来还具备着“人”的特征,所以才在打烂了脑袋之后就完蛋了。如果他已经完全不是“人”了,严培不太敢想像今天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丁小如发出细微的呻吟,严培醒过神来,扑到她身边:“你怎么样——”
下面的话不需要问了。丁小如腹部被流弹击中,她身上的血全是她自己的。据严培的常识,流了这么多血的人,如果不及时输血,那只有死了。
丁小如的神智还清醒,严培不知道这算不算回光返照,正打算把她先抱回飞船上去,就觉得丁小如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看——”
地上那团粘稠的物质,在阳光下似乎是迅速地被蒸干了,变成了一种微微泛着晶光的固体,看起来像某种杂着云母的岩石。
又是一阵震动。这次严培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痛苦的感觉,反而觉得十分舒服。可是地上那些石化了的尸体,包括赛尔德形成的那一滩,都在这种震动中破碎开来,化成了一粒粒细砂样的东西。
一阵狂风吹过来,吹起的沙尘让两人都睁不开眼。等风过去,地上三分之一的尸体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是一地的血肉和残躯。
消失得最彻底的是赛尔德。他刚才“躺”过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枚枚弹头……
第20章 思索
严培把丁小如抱上飞船。
拉开飞船舱门的时候,他觉得手感有点不太对劲,但也没在意。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别的了。
丁小如抱在胳膊里轻飘飘的,跟没有分量一样。之前她是瘦,但总算还有个体重,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感觉像抱了个小纸人——而且,丁小如的脸,也跟纸一样白。
严培知道不好。丁小如的衣服前面已经被血浸透了。子弹斜着打进她腹部,没有从后面穿透出来,所以看起来好像流血并不很多。但是严培知道,冲锋枪的子弹打进去,估计丁小如的内脏已经被打烂了。
他在飞船的驾驶舱里翻了翻,翻出一个急救箱来,里头有强心剂,麻醉剂,生物止血胶,甚至还有小手术刀和缝合伤口的纤维线。严培翻了一下,纤维线可能是过期了,脆得厉害,一动就断掉。
严培把这些东西摔到一边,再翻,翻出一个小型血袋来,里头有400CC人造血液。应该说,这个急救箱里的东西都很有用,但是,没有一样能救得了丁小如。
严培能接骨,能剜子弹,能缝合伤口,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切开胸腔缝合一下大血管之类,可是对于被打烂了的内脏,他没有办法。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血包给丁小如输上,然后他想用止血胶封住她腹部的那个伤口,但是那玩艺可能跟纤维线一样过期了,脆硬得厉害,根本不像是胶质了。
不过严培知道,就算他能把外面的伤口堵上也没有,在腹腔里面,血还在流,他止不住。
丁小如刚上飞船的时候昏迷过去了,输了血之后又醒了过来,神智还很清醒:“你不用忙了。”
严培有几分茫然地坐下来。别人死也就罢了,丁小如在他心里总觉得是同胞,是比其他人都要亲近一点的。
丁小如没什么劲,只好用下巴点一点自己领口:“拿出来。”
严培伸手拽出一根细链子,末端挂着一个看起来很像水晶柱的吊坠。丁小如示意他解下来:“这是我爸留给我的,是个存储器。不过,应该只有在我爸的电脑上才能读出来。”
严培摊在手心看了看,吊坠的末端确实好像有点金属的闪光,应该是接触口:“里面……是什么?”
丁小如连摇头都没劲儿:“我不知道。嗜血症爆发得太急,很多城市一下子就空了,我来不及去我爸的试验室,就撤退了。我爸那时候去了病毒区……之后我找过别的电脑,读不出来。”
严培心里一缩:“你想让我想办法把里面的东西读出来?”
“对。我不信我爸没有经过实验就随便使用疫苗。我觉得,这里头说不定有资料。但是,我爸的试验室——早就陷落了,那是病毒爆发区……”
“我知道了。”到了这时候,再矫情地说什么你能活下来你自己去找资料什么的,纯粹是浪费时间。严培郑重地把链子挂在自己脖子上:“我跟你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定给你把这里头的东西弄明白。你还有什么没来得及办的事?”
丁小如无力地笑了一下:“我想我妈了……我爸没说她去哪了,我猜,她可能是死了……一会,我就去见她,见我爸了……”
严培听得一阵心酸,伸手想把她扶起来,结果一弯身,口袋里当一声掉出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在补给站那具死尸脖子上取下来的陶瓷牌子。严培正打算再塞回去,丁小如突然抬手拉住他的衣角:“那是什么?”
严培把牌子给她看,还没等说话,丁小如竟然忽地举起手,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夺了过去:“你在哪里找到的?这是——我妈妈的东西!”
“什么?”严培愣了,“你没认错?”
丁小如脸颊上现出病态的红晕,竟然自己支着要坐起来:“这是我妈妈一直戴着的东西,图案很奇怪,所以我记得!”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周婷。”
不对劲啊,怎么会是这个名字呢?严培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溜出一句话:“安妮……”
丁小如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妈在外头的名字就叫安妮,周婷是——在家里的名字……”
严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如果丁小如没有眼花看错东西的话,补给站里那具死尸,应该就是陶瓷牌子上所写的“彼得”,而沈啸救回来的那个小东西,难道会是丁小如老妈的私生子?她老妈一直有婚外情人?这话,这话能跟丁小如说吗?
不过也用不着说了,丁小如虽然一直眼睁睁地盯着严培,但是眼睛里的神采正在慢慢涣散,握着陶瓷牌子的手也在慢慢下垂。严培伸手去拉她的手,却看见她的头很慢很慢地向旁边歪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片刻之后,陶瓷牌子从丁小如手里滑落下来,掉在飞船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很轻。
严培有几分茫然地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弯腰捡起陶瓷牌子,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丁小如。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这么平静地死去,他不适应……
呆站了几分钟,严培终于恢复思考能力——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回地下城,报告一下在这里发生的诡异事件。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种奇异的震动与石化症和嗜血症都有关系,但是这震动来自何处倒是需要再详细探察的。
从驾驶室的舷窗里可以看见外面禁地的大门。隐隐约约的,严培觉得那种震动跟圣地有点关系,但是他可不打算这时候孤身犯险跑去勘探。那种活儿应该是科学家们做的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驾驶飞船回地下城。
把丁小如放到仓库里去。那里有个冷冻箱,还可以工作。严培回到驾驶室,发动飞船。
幸好他被卢梭博士挖出来之后,在飞船上死活纠缠着要去驾驶室看了看。这些飞船的驾驶面板都是大同小异的,如果没有外力干扰,平稳地飞回地下城还是可以的。严培启动飞船,然后拉住控制手柄一拽——手柄断了!
严培抓着半截断掉的手柄想发疯。谁,谁制造的这种豆腐渣飞船!怎么能连控制手柄都一拽就断了?开什么玩笑!手柄是控制方向的,现在断了,他连飞船都拉不起来,难道让飞船在地上滑着回地下城吗?
卧了个大槽啊!严培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然后他又愣了——控制台被他砸出个洞来……
严培死的心都有了。这飞船是纸糊的吗?不对,这完全不可能啊,刚才,大概一两个小时之前,他明明是乘着这艘飞船刚刚降落到这里来的啊!一艘纸糊的飞船,有可能载上几百人飞越几千公里吗?
严培越想越不对,跳起身把飞船各处检查了一遍。检查完之后,他蹲在被自己砸得东一个洞西一条缝的飞船里无奈了。
有谁偷换了飞船?严培拼命思索当时自己极端痛苦并失去知觉的那一段时间。虽然他当时确实晕过去了,但是根据丁小如的流血量来推断,时间不会很长,决不超过一个小时。
就算超过一个小时,飞船也不能换了啊!严培抱头,简直想大叫一声。难怪他抱着丁小如上飞船的时候,拉舱门觉得手感好像有点不对头呢。
飞船外面涂有一层反射材料,所以从外头看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非要到进了飞船内部才会发现。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有人开一艘从外表看完全一样的飞船来,把旧飞船换走了?
严培用力在自己脑袋上打了一拳。别胡思乱想了!刚才他去仓库看过了,仓库墙上的标记足以证明,他就是坐着这艘飞船来的。伪造飞船连内部细节都伪造得一模一样?至少在如今的情形之下,没有可能!
那么,旧飞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飞船的材质是合金钢,当然具体成分就不那么清楚了。但是合金钢是绝对没有可能随便用锤子就砸出个洞来的。严培站起身,仔细地研究着被砸开的合金板断口,那里泛着一种奇怪的微光,像石英岩似的,用锤子用力一砸,就会脆生生地断开。
这样的强度,在高速飞行中肯定承受不住要解体,这足以证明在之前的飞行中飞船还是完全正常的。严培忽然有点庆幸了,要是飞到半空中才发现这飞船不对劲,那真是非死不可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飞船变化的原因,找不出来;把飞船变回去的方法,仍旧找不出来。有没有不用飞船就能回去的办法呢?严培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到内衣里,掏出来那枚生物学者的徽章。
徽章太小,定位范围不足以涵盖到地下城之外,但是飞船上是有通讯系统的呀,只要能对上频率,应该是可以向地下城呼救的。
严培丁丁当当干了起来。他拆掉了控制台的外盖,把通讯系统的线路拉了出来,然后发现线路完全没有问题。这就奇怪了,为什么飞船变成了纸糊的,线路却没问题呢?
严培剥掉一段绝缘外壳,发现里面的铜线完全正常。他再看看控制台外壳上的洞——到底改变的是什么呢?
严培蹲着想得头疼,腿也麻了,正想站起来,就觉得身上的衣服哗啦一声,撕了一个大口子。刚才他抱着丁小如上飞船的时候衣服就撕破了好几处,只是他没注意而已,现在才发现,衣服好像也变脆了,拿手指头一戳一个小洞,跟干树叶子似的。
衣服和飞船——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呢?难道说石化病不仅仅能在人身上发生,还能传染给衣服和飞船吗?
严培把迟疑的目光转向圣地。这事实在很不对劲。发出求救信号之后,严培干脆坐下来细细思索。很显然,飞船和衣服的变化,都跟那阵奇怪的震动有关,在震动之后,人变成脆的,飞船也变成脆的,连衣服都变成脆的了,这不正是石化症吗?
石化症,如果作为一种病毒,说它会传染给飞船和衣服,那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所以,石化症一定不是病毒了。
如果它是人体的基因片段,那么飞船和衣服又没有基因片段,为什么也会变?所以,基因片段也不能完全解释这个问题。但是必须承认,这比病毒的说法更合理一点。
现在看来,最大的问题是要搞明白,为什么飞船和衣服会变,而别的东西没变。飞船和衣服,它们有什么成分是相同的吗?
严培想得头大如斗,既没想出结果,也没想出把飞船重新开起来的办法。最后横下了一条心:去禁地看看。
严培觉得禁地跟石化症绝对有关系。
本来呢,第一例石化症患者就是赛尔德的小儿子。后来赛尔德全家都因为基因共振传染法被传染上了,只有赛尔德毫无问题。加上他当时刚刚朝圣回来,所以就被人视为神佑了。可是现在严培知道了,这家伙不光有问题,问题还很大呢。
所以现在反过来想,极有可能是赛尔德先得了病,然后通过基因共振把全家人都传染上了。那么赛尔德的病是怎么来的?恐怕就是在朝圣中得的。
朝圣的人有千千万万,得病的应该也不止是一个赛尔德,只不过石化病爆发之后,也不会有人专门注意一下谁是来朝圣过的,大家的眼睛只看着赛尔德罢了。
禁地里有什么?居然会引发石化症?
奇异的震动,地震,强烈地震过后地下城嗜血症爆发,这三者联系在一起,就谁都看得出来震动与石化症之间的关系了。
严培觉得这样倒是说得通的。这种震动在地面上的影响大,以至于影响到了所有的人。当幸存者搬入地下城之后,头顶厚厚的地层多少吸收了一些震动的能量,所以石化症与嗜血症都减少了。然后一场强烈地震,嗜血症又爆发了。
震动,震动,就是所谓的基因共振传染法,不也是与震动有关的吗?而震动的源头,很有可能就在这禁地里!
严培摸出只剩下三发子弹的手枪,一咬牙出了飞船。他怕死,可是逼到了这份上,怕也没用的时候,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禁地一片死寂。严培从大门进去,就看见宏伟的大清真寺,以洁白的大理石砌成,阳光下光彩夺目,不可逼视。严培仰望片刻,莫名地觉得那美丽的光彩是人的生命幻化而成的。想当初在这里虔诚朝拜的数以十万百万计的生命,是不是都化成了一座座石雕……
除了风声,这里全无声息,严培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他穿过大清真寺,并没有发现半点异样。不过在这里,严培忽然想起了关于易卜拉欣的一个传说。
为了使族人放弃崇拜偶像,转而信仰真主,易卜拉欣向真主请求显示使尸体复活的神诏。真主让他将四只鸟肢解,分别放到四座山峰上去,然后让他大声呼唤。易卜拉欣呼唤之后,鸟的各部分竟然聚拢起来,重又变成完整的鸟儿在天空飞翔。
如果,如果刚才他没有直接打爆赛尔德的头呢?严培后背微微发凉。如果他当时只是打断赛尔德的手脚,那么赛尔德能把自己断掉的肢体重新连接起来吗?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那么——传说成真了吗?
传说,传说……严培觉得脑子嗡嗡的。丁小如讲过的故事不期然地翻上来,跟他刚刚想起的传说搅在一起,把他的脑子都搅成了浆糊。
禁地广场正中是灰色岩石建成的圣殿——天房。金制的大门在阳光下亮得刺眼。严培记得他那个时候,圣殿从上到下终年用黑丝绸帷幔蒙罩,上头有金银丝线刺绣的《古兰经》经文,而且每年都要更换一次。
但是现在——丝绸帷幔已经碎成了一条条的,残缺不全地在风里摇晃。严培随手揪了一条捏了捏,已经发脆的帷幔在他手里像晒焦的纸一样碎了,但是上头的金银刺绣的经文却是光彩依旧。
这种震动一定改变了某种成分,所以才引起了这些变化。但是震动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天房外东南角的墙上,就是著名的“黑石”。说是黑石,其实是褐色略带微红,用银框镶嵌在墙壁上,银框已经略有氧化。毕竟这里,大约已经一年多没有人来了。
严培还没伤感完呢,就隐约听见外头有动静。他返身跑出禁地往外一看,连哭都要哭不出来了——大概是刚才的一场枪战声音太大,现在,山谷入口处出现了一群摇摇晃晃的人。不过严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不是人,那是一群嗜血者!
麦加朝圣的人数以十万百万计,即使石化症爆发后人数锐减,即使活着的人可能都迁进了地下城,但是变成嗜血者的仍旧成千累万。即使被消灭了一部分,现在正涌过来的那一群至少也有上千名嗜血者,而严培手里只有一把枪,枪里只有三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