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蓝印 第28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玄幻灵异

胡不归点点头,大步离开。

这些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的小动作,苏轻是没有看见的,他和他的被追踪者一起小心翼翼地躲着归零队总部的监视器和警报器,快速地转移,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效仿自己,躲进了下水道里。

苏轻只想泪流满面,他的嗅觉比一般人要敏感好多,这些日子没办法了,在底下待了不短的时间,现在简直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馊味,就算他不算洁癖,可也没有脏癖,实在不想再重温旧梦。

可那位下去的兄弟一头扎进去,好像一时半会还真没有要上来的意愿,苏轻蹲了一会点,期间躲过了好几批搜查人员,终于决定舍身为革命了,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钻了进去,要把下水道坐穿。

至此,跳出来的几个混进总部内的内奸,四个被机动巡查小队击毙,一个自爆,地上的工作已经临近收尾。程歌也找到了,他拼完了那个巨难的拼图以后,终于觉得肚子饿了,从卫生间里自己溜达了出来。

已经闹腾了大半天。归零队核心成员和熊将军一起去了紧急备用的会议室。

胡不归这才拿出了一个大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排出来:“我们这一段时间,从各个途径,都接到了不少线报。”

文件袋里有录音,也有纸条,甚至有录像,所有的内容都归结成七个字:下一个目标,四号。

胡不归单独把苏轻给的录音器放在了另一边,十指交叉,胳膊肘抵在桌子上。秦落立刻反应过来:“我知道了,除了那天我在街上接到的录音器,其他的信息都没有包含‘杀死四号’这个信息。”

秦落说完以后,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了——即使在座的都是熟人,她还是不可抑制的脸红了。

方修摇摇头,觉着这位同事要是没有社交恐惧症,该是反应多快的一个人才啊。

胡不归说:“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与苏轻有关的有价值的信息,我相信对方也是,他们很难想到苏轻也介入了这件事,或者说即使预料到,也很难估量他会如何介入。”

熊将军砸吧砸吧嘴,微微坐正了些,眯着眼看着胡不归,对“苏轻”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方修皱皱眉:“那我们假设最后这个录音器上的信息是最准确的,也就是最接近真实的信息是‘杀死四号’,而其他的都是多多少少为了蒙蔽我们而散布的……”

胡不归摇摇头:“不能说是散布,他们也想得到,我们有自己的线人和谍报人员。所以‘目标四号’的消息是准确的,隐藏的就是‘杀死四号’这个关键性的信息。”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几个人都不傻,立刻想明白了——如果程未止是那个四号,杀了他实在是一大损失,熊将军丝毫不以为意地接过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知识分子的命,就是比我们这种只会扛枪的大老粗强啊。所以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嘛,小胡啊,你看看下礼拜什么时候有时间,组织同志们以这个为专题,学习一下嘛。”

胡不归直接忽略了他:“三号赵一菲的死,程歌的失踪,都是他们做的烟雾弹。”

“而真正的目标是熊将军?”许如崇后知后觉地推了推眼镜。

胡不归没言声,只是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另一份东西。

苏轻在毒气室一样的下水道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宿,那位异常有耐性的仁兄才开始行动了。正值凌晨,归零队总部全部运营早已经恢复正常情况,连程未止的守卫也松懈了不少。

一道人影悄悄地接近了六楼的贵宾室,他的手插在兜里,按下了一个小小的仪器,特殊频率的波发了出去,程未止门口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监视器的屏幕立刻碎了。

这个时间,正是人一天中最疲劳的时候。

他一路顺畅,然而就在轻而易举地就撬开程未止房间的门、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好像有点太过容易了。

就在他这刹那的犹豫里,楼道里尖锐的火警再次山呼海啸地响了起来——缺德的跟踪者苏轻,往警报器的传感器里塞了一个点着的烟头。

“着火”地点立刻被封死,然后苏轻转身就跑,一脚踩碎了紧急撤离通道的机动门开关,彻底封死了道路,捡起灭火器,往自己脸上拉了一个面罩,悄悄地顺着墙根溜过去。

程未止房间的门自动开了,里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被火警惊吓到的那位潜伏者——或者叫他何永康,被枪口顶的往后退了一步,缓缓举起双手——只是一只手是攥成拳头的。

苏轻也跟着慢慢地退后,把灭火器放在一边,心想这回归零队倒是很给力么。

当他跟着这位最后的潜伏者进地下道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乌托邦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AB”计划,每一个人都是任务执行者,每一个人都是幌子,所谓的四号即是熊将军,又是程未止。

他本来有些担心,看来原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苏轻自嘲地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发现原来自己低估胡不归这个倒霉鬼了。

方修冷冷地说:“把手伸平,上举。”

脚步声响起,被苏轻封上以防他逃跑的紧急出口被人工打开,秦落带人从另一边出现了。

何永康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伸开手掌,方修的瞳孔立刻缩了一下: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棕色仪器。

何永康低低地说:“波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有的能让人昏迷,有的能让人死亡,它甚至能和人体产生共振,刹那间震碎你体内的所有器官,那种感觉……嘣。”

方修把枪口抬了抬,脸上的肌肉绷紧了。

何永康却不看他:“一、二、三……在场有二十多位精英人员,我觉得很值得了。我们……”

他似乎想感慨一下,就在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异变突生。

何永康的手腕被穿透了,波动仪脱落,被方修眼疾手快地抓在手里,秦落和他配合无间,一个枪托砸上了何永康的脑袋,直接把人打晕了:“马上给他套上放核磁服,别让他的体内芯片爆炸。”

她说完,这才低下头去——看清了打穿何永康手腕的东西,竟然是一块糖。

秦落和方修面面相觑,方修点点头,小声说:“每个出口窗口都看起来,搜。”

然而他们把整个六层搜了个底朝天,也一无所获,终于,天已经完全破晓了,秦落和方修才无奈带人撤出。

这时,一个人才从被一开始“震倒”的仿真程度极高的假人守卫里爬出来,短时间内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把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苏轻扒拉开盖在身上的制服,笑了笑,悄悄地钻进了“程未止的房间”,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他打算换一种走法,程未止的危机解除,肯定会在一定时间里离开归零队总部,他决定跟着老教授蹭吃蹭喝几天,然后一起混出去,安全系数更高,还能和老朋友叙叙旧。

然而当他走进去的时候,苏轻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了。

第四十六章 第一次交锋

胡不归慢慢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苏轻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心想草泥马大神你又抽过去了么?这尊大佛怎么会在这?

擅闯人家总部,还被逮了个正着,他招摇撞骗三年多的生涯里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一瞬间苏轻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然后他的专业素质,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最佳的反应:整个人稍息立正站好,“啪”一下行了个军礼,就着他捡的制服,像模像样地说:“报告!”

关于胡不归已经认出了他来的这个念头,苏轻是想也没想过的。

一方面他还顶着路大成的瘦身版模样,一方面他觉着,都那么长时间了,胡队日理万机,怎么会记得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呢?

可对方不记得自己,现在又该怎么解释自己忽然出现在程未止的房间这个事呢?苏轻觉着有点头疼,生怕胡不归直接把他当反动派,处理小胡子一样把他处理了,那这件事就相当纠结了。

胡不归却没像方修那样很黄很暴力地直接掏枪,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程未止客厅的布衣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让苏轻觉着自己脸上好像开了朵花。

苏轻定定神,无比厚颜无耻地说:“报告胡队,本层已经搜查完毕,熊将军派我来通知你下去。”

胡不归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眼神,盯着这个职业骗子的脸看,他发现以自己的眼力,竟然丝毫不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来,好像苏轻天生少了根名叫“心虚”的弦似的,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胡诌着。

胡不归觉着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几乎真的要以为眼前的这个顶着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的人,就是总部里一个普通的卫兵。就忍不住心里琢磨,这个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构造的?

苏轻发现胡不归的尊臀仍然黏在沙发上不动地方,就暗暗叫苦,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莫名,疑惑地问:“怎么了胡队?还有什么问题?”

胡不归一天到晚除了下命令、基本不说多余的话的那张嘴,嘴角忽然往上挑了一点,几乎让人产生了某种“他在对着我笑”的错觉来。

他脸上棱角分明,五官颇为英俊,笑起来也应该是很好看的,可不知为什么,当苏轻把“胡队”和“微笑”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心底就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大的惊悚。

一根一根竖起来的汗毛都在尖叫着一句话——此地不宜久留。

他于是又说了一句:“熊将军说让你五分钟之内务必下楼,要是你还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去复命了,请动作快一点。”

苏轻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急躁来,说完这句话以后,还十分标准地把后脚跟轻轻一碰,做了全套的动作,着才转身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从背影看,他那肩背挺得很直,修长的身体说得上挺拔了,真得像个职业军人。

就在他把手按在门把手上的瞬间,胡不归终于说话了,他似乎也尴尬,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似的,颇为干巴巴的低声问:“苏轻,好几年没见了,过得好么?”

背对着他的苏轻就保持着手按在门把手上的动作,整个人僵住了。

好半晌,苏轻才轻笑了一声,慢慢地举起自己的双手,他这一个动作做下来,肢体语言奇迹般地发生了变化,肩膀只是弯下一个极小的弧度,那种军人一样的气质立刻就荡然无存了。

然后他转过身来,胡不归发现,这个人的笑容变了。

苏轻以前想笑就笑,想发火就发火,漂亮的五官特别生动,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恣意,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人却笑得悄无声息,眼睛先弯起来,嘴才像是带着一点意味深长一样,一点一点的挑起,眉毛轻轻地抬了一点,从弯得极细的眼睛里射出目光来,不动声色地窥视着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看起来就特别不像个好东西。

苏轻摘下帽子拿在手里,伸手揭下两层假眉毛,又从眼睑上摘下一片半透明的东西,用袖子擦了几把,皱纹就不见了,蜡笔小新眉和小眯缝眼立刻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他又把嘴唇上贴得一圈胡子撕下来,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一些地方就露出皮肤的底色来,整张脸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好不热闹。

“对不住哈,今天丢手艺了。”这骗子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比了个大拇指,“胡队真不愧是大牛,居然还记得我……记得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认得出来,要不您是这个呢,一般人那绝对比不了。”

胡不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心绪起伏得比想象中得还要大,他想怎么会不记得呢?时间和记忆都快把这个人刻到心里去了,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他当年的模样来。

就听见苏轻接着说:“那什么,您看,我这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随随便便闯进国家机关,是我不对,但是咱不都是为了一个目标么,胡队呀,咱们也算老交情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算了,放我这一马,回家以后我天天给你烧香,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大恩大德。”

他一边嘴里跑火车,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搓了搓手,又贱又谄媚地说:“再者我看大家伙都挺忙,就别为了我一个人耽误大家工作效率了,我呢,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胡不归一听这个“走”字,就好像身上什么机关被触动了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捏住苏轻的肩膀:“你不能走!”

苏轻只觉得胆囊都破了,一个劲地往上反苦水:“大哥,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捣乱来的,我知道军事重地不容亵渎,但是吧……”

胡不归捏在他肩上的手掌慢慢松开,往下移动了一点,贴在他的肩胛上,就像是搂着他一样,一张脸上却绷得很紧,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对方理解自己的话,憋了半晌,肺都憋炸了,最后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话:“别走了,我已经找了你三年,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

苏轻干笑一声:“胡队,你这语气这动作,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胡不归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放手,也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闷了一会,又重复说:“留下吧。”

苏轻微微皱眉,不知道这算个什么事,只是往旁边退了半步,以躲开胡不归的手,胡不归却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也不吭声,也不解释,也不撒手,就那么直眉楞眼地看着他。

这时屋子一角忽然传来陆青柏的声音,此人唯恐天下不乱地说:“胡队,你干脆拿副限能手铐,把他拷在自己身上得了。”

许如崇说:“队里还新到了一批微电流捆人绳,也挣不开的,你要我可以给你拿一条。”

胡不归完全忽略这两头支嘴驴,一手拉着苏轻,一手推开程未止的门,把他拉到了外面,左转后数两个房间,苏轻这才注意到,这门卡上竟然写了他自己的名字,有些莫名。

胡不归就说:“指纹识别的,你开门吧。”

苏轻顿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可惜被胡不归牢牢地拉住:“胡队,你们真不用这么客气,我去外面住旅馆就行,真是,还特意留个单间……”

胡不归一板一眼地说:“三年前你在医院的时候,我就给你留出了这么个房间,可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走了。”

苏轻:“谢谢谢谢,谢谢党和人民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都热泪盈眶了,真的。”

他嘴里这么说,眼珠却滴溜溜地乱转,一刻不停地往后躲,胡不归就半强迫性地抬起他的手,按在门口指纹识别系统上,一声轻响,屋门就打开了,苏轻一抬头,愣了。

房间的布局怎么看怎么眼熟,他怔怔地站在门口许久,才认出来这是他小时候房间的模样,连墙角处摆着的木吉他都在——那是他初中的时候唯一一次评上班级三好学生,他爸欣喜若狂地奖励给他的,虽然那回是学校突然奇想搞了个鼓励式教学试点,全班一多半人都三好——新鲜了一阵子,后来就没再玩过了,因为他发现用这玩意泡妞远不如人民币给力。

胡不归低声说:“我们找你的时候,监控过你家,虽然你一直没回去过,我就让方修把你房间的照片拍了几张带回来,按着那个重新布置过,预备着万一你哪天回来住。”

苏轻沉默。

胡不归就和他对着沉默,好半晌,才再一次、带着些许恳求的口气说:“回来吧,别走了。”

他站在苏轻身后,胸口几乎贴在他的后背上,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一下一下地撞着苏轻的耳膜,那一瞬间,苏轻心里真的升起某种类似于悸动一样的感觉,然而只是片刻,他就知道,自己这只是疲于奔命的时间太长,很久没有感慨过什么,从而产生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苏轻才垂下眼,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胡不归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几乎欣喜若狂起来,觉着自己越发变得给点阳光就灿烂了:“你房间里供电热水没有停过,隔一段时间都有专人来打扫,可以直接住人。”

苏轻就回过头看着他,一接触到对方的眼神,胡不归就情不自禁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有点不自在地说:“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苏轻想了想:“那就先洗个澡,一身下水道味,另外有吃的么?饿死我了——嘿,这屋子够大的。”

胡不归看着他走进去,却并没有跟进去,眉头轻轻地皱起来,好像不确定一样,再次问了一遍:“你不走了对么?”

苏轻摆摆手,对他特别真诚地笑了一下:“却之不恭啦。”

胡不归就垂下眼,顿了顿,才说:“柜子里有换洗衣服。”

他话音没落,苏轻已经非常自来熟地把要用的东西都翻出来了——这毕竟是他以前“住过”的房间,然后他很不见外地对胡不归说:“谢谢啦,胡队,替我从外面把门带上。”

说完,像是急不可耐一样地冲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在胡不归面前合上,胡不归深吸了一口气,又像是叹气一样地把它吐出来,有些疲惫地靠在一边的门框上,丝毫不见了喜色。

上一篇:猪吉祥

下一篇:妖怪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