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兮莲兮
话语中一股浓浓的嘲讽,听得檀阳子心头一股火气直往上窜。他勾起嘴角,现出一个冰冷慑人的笑来,“那倒真是有趣,让只会对付对付那些不知所措的虚弱凡人的黑白无常来协助捉厉鬼,难道是要你用舌头缠死他们?”
此时颜非才恍然大悟,略略睁大了眼睛。
这人是白无常!
在人间也鼎鼎大名无人不晓的白无常!
这么些年来,虽然没什么机会跟着檀阳子一起捉鬼,但是也听闻了一些关于地府酆都的事。地狱并不等于地府。因为地狱就同人间一样,是六道中的一道而已。而酆都却是独立于六道之外,总管六道轮回的机构,目前受管于天庭,负责维持六道的正常流转。而青红无常、黑白无常则都是受管于酆都的鬼差,但毕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青红无常是从地狱中甄选那些有神通并且业力不算太重的厉鬼,训练培养而成。相当于戴罪立功的罪犯,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下等的生灵。而黑白无常则属于地仙,严格来说应该划分到天人道中,只不过由于工作关系才居于酆都。黑白无常可以任意初入于任何一道,每年也有机会去天庭休假,并不似青红无常那样只能在地狱、中阴和人间来去。
也因为这样的关系,黑白无常向来是看不起青红无常的。若说青红无常相当于人间地方上那些贱籍的捕快,黑白无常就是六扇门中有品级的名捕了。
黑白无常负责引导那些死了之后由于种种原因徘徊在中阴界不知离去的魂魄渡过黄泉路奈何桥进入轮回,再加上不像青红无常那样有一个可以穿的“人身”,所以较少会以凡人可见的形态出现在人间。若是一定要出现的话,会服下一种天庭配给他们的丹药,另自身变得更加稠密,便可以暂时另凡人看到了。
然而这种丹药就如同天庭的法宝一般,只有仙人可以服用,对于檀阳子这样的鬼来说却是□□,闻一闻都会有头晕恶心等等症状。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还是颜非第一次亲眼见到白无常。人们传说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总是笑嘻嘻的,看来倒是不假。不过他头上也没有戴写着“一见生财”的高帽子,舌头似乎也没有垂到腰上,与传说有些差异。
似乎是感觉到了颜非惊讶好奇的眼神,那白无常将目光放到他身上,饶有兴趣地盯着看,“这就是你那个私生子?长得倒是挺可爱,一点也不像你。”
私……私生子?!
还不等颜非澄清,檀阳子已经一把揪住了那白无常的衣襟,仗着自己身形高大竟几乎将白衣人提了起来,“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他是我的徒弟!”
“哦~怪不得!”被阴沉着脸看上去如罗刹般的檀阳子抓着的白无常面不改色,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反观周围的人早都感觉到了那位道人身上散发的寒冷气场,一见好像要打起来了,纷纷退避三舍。
颜非悄悄拉了拉檀阳子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师父……别人都看着呢……”
檀阳子听到颜非温煦的声音,这才稍稍压下火气,松开了白无常的领子,但还是顺势将那人往后推了一下。白无常很快稳住身形,倒也没见怒色,仍是摇着羽扇笑得十分欠扁,“好好,原是我说错话了。”说着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道,“不如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酒赔罪?”
檀阳子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却又听那白无常低声道,“库玛摩罗回去以后向韩判官回报,说是你在汴梁见过优钵罗花?既然得到了天庭法宝,为什么不上交?”
檀阳子的眼神愈发冷冽,用一种吃人一样的眼神瞪着白无常。但他也知道这个名叫谢雨城的白无常在韩判官面前到底比他有话|语|权,于是此时也不得不妥协。
这镇子里原本就没有襄阳城中热闹,近日出了这些事,愈发显得冷清。酒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桌有人。小二为他们端来酒菜,檀阳子看着那些油腻的肉菜,微微皱眉。
显然这谢雨城是在刁难他。
颜非见状,便忽然笑道,“既然是这位先生请客,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又把小二叫来点了几道素菜,又叫了一壶茶来,把檀阳子面前的酒杯拿开,斟了一杯茶双手放到他面前。见颜非虽然年纪小,却一点都不怕生,反客为主的架势另那白无常也有几分讶然,不禁笑道,“果真是你愆那摩罗教出来的。”
檀阳子虽然道了句“胡闹”,嘴角那一缕难掩的骄傲笑意却是清晰可见的。
颜非目光咄咄地看着谢雨城,笑意未曾达到眼睛。明知对方是捉人魂魄的白无常,却无丝毫惧意,“能不给师父丢脸,便是我的福气。”
谢雨城摇着羽扇,将颜非又打量了一番,这一次才算是认真将他看清楚了。这少年虽然尚未脱尽稚气,但眉目之间一缕幽幽魅色,还有那魅气中一簇凌厉锋芒已经呼之欲出,与寻常的人类少年自是十分不同。身为男子却有如此祸水姿容,如鞘中宝剑隐而不发,将来只怕不知要搅出多少夙世冤孽来。
而且……他似乎对他的师父有种很强的……类似保护欲的东西?
这种东西在寻常的师徒之间都很少见,就算有也应该是为师的对徒弟有保护欲才对。
这次回去应该去生死簿中查查这个叫颜非的人。
“你既然来帮忙,便应该知道些天庭的消息吧?除了优钵罗花,是否还有什么法宝失窃?”檀阳子的问题将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就算真的有失窃,你以为上面会让我们知道?”谢雨城自斟了一杯酒,叹道,“不过我听说,日前兜率天弥勒圣祭,本应把四圣莲请出来供奉,这次却没有看见。有些流言传出来,说是四圣莲只怕是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又听说你看到了优钵罗花,看来这流言倒可能是真的了。”
四圣莲,便是最高天离恨天七宝池中盛开的四朵受原始灵气浇灌孕化的奇花:青莲花优钵罗,红莲花钵昙摩,金莲花拘牟头以及白莲花芬陀利。
檀阳子冷哼一声,“堂堂离恨天,竟然一下子失窃了四样法宝,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神仙定然是过得□□逸了,连应有的警戒心都没有。”
“哎,你说的那种神仙跟我们这些当牛做马的地仙可没什么关系,别把我也骂进去。而且是不是真的丢了还不能确定,你可不要跟人说是我说的。”谢雨城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着,忽然把手张开放在桌上。
檀阳子莫名其妙看着他,“干什么?”
“你成天带着那青莲花,想必也不好受吧?让七爷我来替你保管如何?”说着,还露出一个自认风流帅气的笑容来,冲檀阳子扎了一下右眼。
颜非一愣。他这才意识到,檀阳子身为鬼,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优钵罗花,而且那法宝也没有被激活,但毕竟还是天庭的圣物,定然会另檀阳子不太舒服。尤其是昨晚看达撒摩罗的反应,只怕只是接近那东西都会令他们心生恐惧,然而师父却在身上带了好几天了……
可恨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帮师父分担……
而另一厢的檀阳子却想的是另外一种可能:这谢雨城怎么会这么好心帮他?是不是想骗到这青莲花后去向阎罗王邀功?他于是冷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修行了这千年的时间,我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
谢雨城倒是不勉强,把手一收,“随你,到时候被冻得坏了你现在这具肉身,可不要来找我哭。”
檀阳子怒,“我什么时候哭过!”
“啧啧,这就忘了?太薄情了。那次在孟氏酒馆是谁喝醉了趴在我肩上哭了一晚上?还用我的衣袖擤鼻涕?”
“那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檀阳子的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用眼睛瞟了瞟旁边的颜非。他多么希望颜非现在不坐在这里……
他为师的威严这次是彻底扫地了。
可是颜非却没有笑,没有什么表情,那眼神甚至有一点点冷。
三人用过餐,白无常便说他要去找他的搭档“小黑”。黑白无常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那些被孩子杀死的人的命魂中有不少都下落不明,他们还要四下查探一番。若是有了消息会再通知檀阳子和达撒摩罗。毕竟那些命魂在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鬼在的地方。
下午檀阳子又和颜非走访了另外两名杀人者的家,得到了不少消息。只是一路上颜非都显得有些太安静了,不似白天那么活泼。
第15章 父母祠 (4)
晚上回到达撒摩罗的居所,便见那桌上已经摆好了提刑司大牢的地图,还有一本狱卒的编队名册。达撒摩罗手中拿着龟壳在摇,似乎正在卜卦,檀阳子进来的时候,三枚铜钱正好哗然几声落在桌上,达撒摩罗用手指拨弄一番,却也不知道读出来了什么。
檀阳子将背后的宝剑解下来,随手放到桌上,坐下来看那张简易的图纸。达撒摩罗问道,“你们今天查得如何了?”
檀阳子道,“第一户苏良娣本是个孝顺的女儿,却忽然弑母。她母亲重男轻女,得知她很可能被夫家休了之后对她态度一般,但也应该没到杀人的地步。第二户也同样是个孝子,沈夏磊,照顾他那身体瘫痪而且意识昏聩糊涂的母亲整整二十年,也是忽然决定用枕头将母亲闷死了。第三户是年纪最小的,名叫刘湘,七岁的孩子,用老鼠药毒死了双亲,平日里在邻里看来也是非常听话乖巧的孩子,而且颇有神童之名,五岁就会写诗,熟读各样经典。家教很严,鲜少同邻里孩子玩耍。”
达撒摩罗道,“如此说来,还是有些共性的?”
“这些人的行为看似毫无预兆,是鬼怪附身所致,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有问题。”檀阳子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那三人的姓氏,依次指着说道,“这苏氏为何忽然从夫家回来?真是按照旁人猜测的那样有失妇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沈夏磊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却还是孑然一身,生活困苦。原本有过一些同兄弟去外地做生意的机会,都为了家中病母放弃了。一生一事无成一贫如洗,而且他的母亲早已不认识他,成天对他打骂。他照顾母亲这么多年,是真的爱母亲,还是受这孝子的帽子逼迫?家中几个兄弟,为什么不能轮番分担照顾?
而这个神童,再怎么聪明伶俐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怎会不愿意出去同别的孩子玩耍?五到七岁,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华,他却如个寒窗士子一般苦读,是他自愿的,还是家人望子成龙?”
达撒摩罗似有所悟般说道,”你是说,很可能不是鬼附身,而是他们本身对父母就有憎恨?”
“不,鬼应该还是有的。否则类似的事件不会这么集中。”檀阳子道,“我原本的猜测和你一样,是阿鼻地狱中那些因为弑亲罪而投生的鳏寡鬼,如今附身在人身上来杀人。但是现在却有另一种猜测。会不会那鬼并非附身,而是将人第八识中积攒的那些怨恨拉入意识中,促使这些人性情大变去造下杀业。”
达撒摩罗沉吟道,“有这样能力的鬼不就是你之前在汴梁捉的棘心鬼,可就算是它们也必须要将触角伸入人的脑中才能注入影响,势必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我和库玛在提刑司收监前见过几名犯人,却没发现任何痕迹。”
“这些犯人彼此之间没什么共同认识的人,若是棘心鬼,它们必须要先找到合适的人附身,即便找到了也只能同时影响很多人,不可能像这样一个一个来。而且就算他不停转换附身的人,也不可能在三天内就将一个人影响到如此地步。若说是很多棘心鬼,这城里早就该鬼气冲天了,不可能是现在这种风平浪静的气息。”
达撒摩罗道,“看样子还是要想办法再去从那些犯人身上审问点东西出来。你可有如何进入的计划?”
檀阳子站起身来,说道,“我自有办法。明天你去走访一下新发生的那几起命案的家庭。哦对了,谢雨城和范朱玄也在城里,说是在追查那些被杀死的人的命魂去向。”
达撒摩罗一听就苦了一张脸,用手扶额一脸世界末日般的表情,“派黑白无常来就算了,怎么偏偏还是这两个瘟神……”
檀阳子回到他和颜非暂住的东厢房。之前回来的时候,颜非也没有和他一起去堂屋,自己默不作声地先回来了。此时一进屋,只见里面黑漆漆的,平日里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洗脸的热水的颜非此时却已经躺到了床上蒙上了被子,一副早就睡熟的样子。但檀阳子听得出他的呼吸声不似平日里熟睡时的绵远悠长,就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从今天下午见过白无常后,这小子就不大对头,也不知是又闹什么别扭了。
檀阳子拿起桌案上的火折子点上蜡烛,将自己的斩业剑挂在衣架上,褪了外衣,而后走到床边坐下,侧着身看着那被被子包裹的人形。
“你今天又闹什么脾气?”檀阳子连生气的心情都没了,只是用一种近乎无奈的声音问了句。
颜非不说话,显然是打定主意装睡到底。
檀阳子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想方设法哄这小崽子了?那些被他捉回地狱的鬼若是看到他此刻这“低三下四”的样子,只怕要把好几百颗眼珠子都瞪出来。
“你若不说话,明天我也不带你去提刑司了。”
这话说完,那被子才蠕动了一下,从中露出一张被闷得发红的脸蛋来。那暗淡光线中依然熠熠发亮的眼睛盯着他,里面似有些怨气似的。
檀阳子满脑子的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也想不出白天又有哪里得罪了这崽子,”你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
颜非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问了句,“你和那个叫谢雨城的白无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他?”
檀阳子莫名觉得这孩子的语气很像正室捉奸,“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共事的时间比较久,配合着办过几次差事。他们黑白无常虽然和我们一样都叫无常,但他们是仙,我们是鬼,不是一路。”
“那他说你趴在他身上哭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檀阳子漫漫长生中可以排进前五的糗事,青无常的脸色就更加臭了,“那是那一次天庭赐酒我喝醉了!”
“我都没有见你哭过……”
檀阳子觉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挑起眉头道,“怎么?你这小兔崽子还嫌气我不够,还想把我气哭?”
檀阳子难得开一次玩笑,颜非想象着面前这高大英武的青无常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愈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笑了,檀阳子面色也稍稍缓和,心放了下来。
人都说小孩子最难带,他反倒觉得十八九岁半大不大的这种少年人更难伺候,心思简直比人姑娘家还多变。
檀阳子也微微笑了,摇了摇头,拆下头上的玉簪准备就寝,“就为了这个?你如今已经是可以娶媳妇的年纪了,还这么小家子气?”
颜非很少看到檀阳子笑,那冷峻的面容一旦微笑起来,却如天山白雪融化的清泉、寒年冷月开封的陈酿,徐徐而温柔,叫人看一眼就还想再看,想要让他时时刻刻都这样微笑着,再也不用皱起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
他知道檀阳子已经活了上千年,知道自己只是他漫漫长生中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插曲,也知道不论他再怎么努力,檀阳子生命中的某些部分他永远无法触及。
就比如说那三百年前死去的红无常。
檀阳子不曾说起过,但颜非知道此人对他定然意义非常。否则他也不会坚持三百年都一个人行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有人代替那人的位子。
如此想着,便悲从中来。自己是个人类,总会死去的。等到入了轮回忘却一切,檀阳子是否也会像记着那个人一样记着自己?还是会轻轻松松地忘记,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样想着,那双原本痴然望着檀阳子的眼睛重又被悲伤覆盖了。他敛下长长的睫毛,小小年纪却是一身的落寞。檀阳子将外袍挂在衣架上,一转身看到那抱着被子一身萧索的颜非,心想着这又是怎么了。若是以前,他根本没有这哄人的耐性,但毕竟带了颜非这么多年,近些年愈发宠着惯着他了。
“师父。”颜非忽然抬起眼睛,认真地望着他,“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檀阳子瞪起眼睛,“小小年纪,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你会吗?”
檀阳子看着那张混杂着惶恐、痴然和伤感的漂亮面容,隐约知道了颜非这一天到底是在烦恼些什么。一想到颜非有朝一日会死去,会喝下孟婆汤将他彻底忘记,心中也是骤然一阵抽紧。
“……不会。”
“可是……我却会忘记你……”颜非的眉头紧紧皱起,用力摇摇头,“我不想忘记你,我想一直跟着你。”
檀阳子吹熄了拉住,掀开自己那边的被子坐到床上,伸手拍了拍颜非的后脑,“别成天总想些有的没的。你现在想跟着我,等将来成了家,只怕早就把我这个当师父的忘到九霄云外了。”说完,他自嘲般地叹了声,合衣躺下,“天晚了,睡吧。”
颜非也只好轻轻躺下,等到檀阳子睡熟了,他才转过身来,在黑暗中凝望着檀阳子那被淡淡夜色勾勒出的侧面轮廓。他伸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沿着那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颚、突出的喉结、宽阔的胸膛直到平实的腹部描摹下来。檀阳子身上的气息带着一丝丝麝香的味道,只有在这样近的距离才能闻到,宛如魅毒一般令人上|瘾,销魂蚀骨。
“我绝不会忘记你……”黑暗中的颜非用口型无声地说着,面上有着一种不属于少年人的强烈欲望,那漂亮的眉眼间也因着过度的执着而显得有些邪气逼人了,“因为……你是我的。”
第16章 父母祠 (5)
颜非迷迷糊糊地被人粗鲁地摇醒,一睁眼,却见火光自下而上映着檀阳子线条冷厉的脸,狰狞如罗刹一般。颜非那点睡意立时就吓到了九霄云外,蹭地一下坐起来缩到床脚,“师父?你干嘛呢!”
檀阳子见他被吓醒了,满意地将蜡烛稍稍放下,“起来修炼了。”
“修炼?炼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