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春儿
卫轻缓了缓,下了床,在屋里四处找吃的,外面这时已经开席了,盘碗碰撞之声,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还有阵阵香味飘来。
卫轻更饿了,他盼着有人能来给他送些吃的,可是他等啊等啊,等到睡过去了也没有人再来打开这扇门。
新婚之夜的卫成林那里还顾得上他,第二天一早才想起卫轻,赶紧叫人把门打开,卫轻还躺在床上,本来就饿着肚子,又没盖被子睡了一夜,此时已是不省人事了,卫成林叫了他几声,卫轻没有应答,便赶紧差人上街找来了大夫,给卫轻灌进去些药汤之后,卫轻才悠悠转醒。
只觉得胃里难受至极,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因为没吃东西只有些酸水混着还没消化完的汤药,吐完了,反而觉得爽快多了。
自那之后卫轻再没有主动跟刘玲说过话,即使一个桌上吃饭也尽量不跟他有眼神交流。可是刘玲不是个省事的,自己大喜的日子让他给搅和了,这笔账她自然是记着的。不能明着算,便暗里算,反正卫成林喜欢她,只要自己不是太过分,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受委屈的就只有卫轻罢了。
几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刘玲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引来不少人的讥笑嘲讽。一开始卫成林还耐心宽慰她,后来时间长了卫成林也失了耐心,明显对她不如从前一般宠爱。
刘玲心里气,却也不能对着卫成林撒,只好把气都撒在下人和卫轻的头上,卫轻时常身上带着伤。
街上有人见了便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卫轻倒是浑不在意道:“我二娘打的。”
“哎……苦命的孩子。你爹不管你么?”
“我爹生意忙,没空管我。”
后来愈演愈烈,脸上也经常青一块红一块的。时间长了人们便不再问了,不问也知道,准又是她二娘打的。
又是卫宅的下人上街买东西,也会趁机跟人抱怨刘玲的所作所为,时间一长刘玲在这镇上算是“出名了”。
后来刘玲一直没有怀上,卫成林又娶了现在的三房,也是现在正受宠的人。刘玲现在已经搬到厢房去住了,现在三房跟着卫成林住在主屋里。三房是个本分人家的姑娘,就是家里穷了些,不过三房自己上进还读过些书。人家自己也争气,不到两年,便给卫成林生了个大胖小子,也怪不得卫成林宠她。
卫轻在自己十六这年又多了个弟弟。
三房对卫轻不好不坏,总是跟卫轻刻意保持着距离,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孩子满月时还特意叫了卫轻去看。
卫轻站在一边,看着那襁褓里的小娃娃,再看看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卫成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他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么高兴。
卫轻大了,跟三房来往不多,二房的盛世已经过去,他们之间更是鲜少来往,卫轻跟卫成林之间自从他娶刘玲进门那天打了自己一耳光开始就已经越来越疏远了。跟卫轻来往最多的便是卫宅的家仆们。他们会给卫轻打扫房间,即使都是敷衍了事,他们还会通知卫轻吃饭,即使每次他爹都不愿让他上桌。
一日夜里,卫轻正在自己房里睡觉,突然觉得屋里有动静,他想起来点亮蜡烛看一看,却无论如何打不着火,他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床角缩去,牙齿颤抖着问道:“……谁?”
刚问完话,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涌进了自己身体,意识逐渐模糊却又未完全丧失,仿佛有另外一个灵魂生生挤进了自己的体内,难受异常。
他以前也听过不说灵魂附体这类的故事,莫不是以前听的太多,现在让自己给碰上了?
渐渐地卫轻感觉自己意志在衰减,只想睡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东西从自己身体里出来了,一下子,卫轻清醒了过来。
只听一片漆黑中,似有人说道:“今日多谢你身体一用。”
卫轻不明白,却还是下意识叫住了他:“哎你先别走!”
没有人回答,但是卫轻能听得见声音知道他还没走。
卫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骇人自己却没受伤,便大着胆子问道:“你刚才说的我不明白,但是我想我是帮了你吧。既然我帮了你,难道你不应该回报吗?”
那人仿佛沉默了一阵后,笑道:“你跟我要回报?你不怕我吗?”
“为何要怕你,你不曾伤我啊。”
“那你想要什么?”
“咱们能不能……认识一下。”
卫轻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
“都说到这了,那我也不怕你笑话了,长这么大我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时常羡慕别人。如今与你这般相遇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可否交个朋友?若是你真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
那人没立即回答,过了好久才开口道:“真巧,我也没有朋友。”
卫轻心中一喜,道:“你这是答应了?那便说定了,你明日还来么?”
“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刘玲的尖嗓门喊道:“大半夜的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啊!”
卫轻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又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你明天还来么?”
没有人回答,卫轻仔细听,什么声音也没了,他心里猜测估摸着是离开了,卫轻爬起来去点蜡烛,一下就点着了,屋里亮堂了起来,卫轻看了一圈下来,窗户门子分毫未损,心里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刚才也忘了问了他的名字,家住哪里。
大半夜的卫轻坐在床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像是做了个梦一样,一时之间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了,吹了蜡烛,上床睡觉去了。
☆、青角兽之卫轻秦风
从那天开始,卫轻每次夜里睡觉之前都会回想那天发生过的事,久而久之睡得一天比一天晚,虽然不知道那人那天的话是不是真的答应他愿意跟他做朋友,还是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卫轻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孤独的人。孤独的人身上的味都是一样的,他闻得出来。就像两个同类之人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也会有一种别人无法感知到的莫名的熟悉感。
因此,卫轻夜夜盼着能再见到他,这次一定捉住他然后好好问问他。
可是过了好些日子,那人都没有再来过。
卫轻没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找一处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坐着晒太阳,他常常想自己那天是不是真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卫轻太阳晒得正觉得舒爽,眯缝着眼打盹,半梦半醒中觉得眼皮一黑,不知是谁挡了他的光,卫轻睁开眼,便看见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卫轻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在心里感叹了句:这人长得真高啊!卫轻看他看得脖子都酸了,才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你是谁?你找谁?”
“我找你。”
“找我?”卫轻着实吃了一惊,“你是谁家的翩翩公子,为何找我?”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莫不是……”
“是。”
对方好像都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没等他说完话就回答了。
卫轻低头笑道:“原来不是梦啊……”
“……什么?”
“没什么。”
卫轻重新对上他的眼光,说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那天黑灯瞎火的,蜡烛也点不着,我都没看清你。”
那人没说话。
卫轻又问,“你怎么进来的,没有人盘问你?”
话刚出口,卫轻想起那天他来无影去无踪的事迹,便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太失水准。
那人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
“正好我正犯困呢,你来的真是时候。”
“那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常言道,春困秋乏夏打盹,你要是不来,这一日春光我就又睡过去了,所以你来得正是时候。”
见那人又不答话卫轻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我看今儿个天不错,不如咱们去放纸鸢可好?”
“好。”
于是拉着那人一路走到自己房里,那人斜靠在门上看着卫轻在屋里翻箱倒柜,等的久了有些不耐烦问道:“在找什么?”
卫轻头也不抬回道:“不是说要去放纸鸢,得有东西才能放啊。奇怪……前年张叔给我糊的那个蝴蝶上哪去了?你在等一下,我就快找着了。”
又等了约么一刻钟时间,卫轻终于找着了,俩人拿着蝴蝶纸鸢来到了镇上一块空旷的地方,没有屋檐树木的遮挡,已经有了些人了,来的多半都是半大孩子,像卫轻这年岁的占少数,那人看着比卫轻年长,又比卫轻高一大截,站在一群少年当中更显得格格不入。
卫轻把纸鸢递给那人,那人有些木然地看着卫轻,也不去接。
卫轻把风筝又往前递了些,说道:“你拿着这个,待会我跑到那得时候你就松开手。”
那人别别扭扭地结果纸鸢,双手生硬地抓着蝴蝶翅膀,卫轻把线放了放,开始朝前跑,刚跑了几步发现那人已经松手了,没飞起来。
卫轻重新返回去,捡起纸鸢重新递给卫轻,说道:“你松手松的有点早了,这次稍微晚一点再松手。”
卫轻重新朝前奔跑跑了老远一回头纸鸢还在那人手里被牢牢地握着,卫轻想大声告诉他松开手,刚张开了嘴却发现他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又悻悻地闭上了嘴,卫轻无力地叹了口气,又返回去,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就这么喜欢这花蝴蝶舍不得松手?”
那人一皱眉,说道:“你不是说叫我晚一点松手吗?”
卫轻好笑又无奈道:“先不管这些了,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想叫你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那人脸色当即有些僵硬,在心里稍稍挣扎了一番后才开口答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我给你取一个可好?。”
“叫什么?”
“嗯……秦风怎么样?”
“秦风?”
“嗯,秦是我娘的姓,风是因为我见到你就总能想到清风徐徐。”
“呵,好名字。那你的名字呢?”
“卫轻。”
卫、情……
秦风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第三次纸鸢终于飞起来了,卫轻望着在天上飞翔的蝴蝶纸鸢,笑得一脸灿烂。秦风偷偷看着卫轻的笑脸,看着看着心里竟生出一丝温暖来。不知是不是这春天温暖的风吹到了秦风心里。
两人一直玩耍到天色渐暗,不想回家便就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到了傍晚风稍微凉了些,正好吹干了白天身上出的汗。
卫轻觉得秦风总是没什么表情冷着一张脸,不只是天生就如此还是因为不开心,于是卫轻便
讲了好些个笑话给秦风,卫轻自己讲得时候一直嘻嘻哈哈的笑得合不拢嘴,秦风却还是板着一张脸。
卫轻看他这样子也不气,反而觉得更加好笑,笑个不停。
秦风看着眼前这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也被他传染的笑了出来。
这下,卫轻不笑了。
这以后,秦风总是有事没事隔三差五便来找卫轻,有时他们俩会相约一起出去,又时躲在屋顶上谈天说地,两个人相互熟悉,相互依赖。
有一天秦风和卫轻两个人在聊天,秦风问道:“我看外面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人都娶妻生子了,你呢?”
“怎么我都不急你倒是替我急上了?”
“你不想么?”
卫轻看了秦风一眼,道:“我想呀,我怎么不想,温香软玉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喜欢死了,再生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人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