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妖人 第45章

作者:喜春儿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婴离?你怎么来了?”

  见婴离半天不答话,万枯慢慢朝他走过去,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看见婴离脸上挂满了泪痕,正一脸伤心的望着他。

  “你的化风散已经解了?”

  “师父,我知道你想得到灵匙才留我在身边的,我一直都知道,这是我们从前说好的,我报了仇,灵匙就归你。”

  万枯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他,“怎么,你想反悔了?”

  婴离笑了笑,“我不是想反悔,我只是想提前。”

  “什么意思?”

  “我不报仇了,我现在就把灵匙给你好不好?”

  万枯现在一头雾水,他完全不知道婴离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眨眼间便看见婴离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

  “你要干什么?”

  婴离却将手里的刀递给了万枯,万枯没有接,婴离抓起他的手将刀子亲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再替他将手握住,婴离一手握着万枯的手,万枯的手里紧握着刀,婴离的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心脏,轻声说:“师父,来吧,一刀扎进这里,你的灵匙就到手了。”

  “原来,灵匙在你的心脏里。”

  万枯握着刀的手明显一颤,随后便又将手里的刀握紧了几分,他也在挣扎。婴离感觉到了万枯手里的变化,他放开了手,双眼极其柔和的目光望着万枯,说道“动手吧。”

  只要一刀,便能得到灵匙了;只要一刀,面前这个人就会死。

  万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有些犹豫了。

  其实这些数不清的年岁里,万枯有过几次仿佛忘了他们彼此的身份,曾经有过那么几个瞬间,万枯觉得他只是婴离的师父,婴离就是他的徒弟,他们之间是天底下最普通的师徒关系。不过婴离此时此刻的出现,无疑是在提醒着他,他们这么多年的相伴不离不过都是围绕着一场交易,终有结束的那一天。

  最终,万枯手里的刀还是扎进了婴离的胸口,鲜血直流,婴离看着万枯发出一声苦笑后便立刻化成了烟,随风飘散。万枯甚至来不及再跟他说上一句话,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和一把带血的刀还握在手里。

  他盯着那刀看了许久回不过神,忽然刀也在他手里化成了烟,一抬头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沧澜阁,只是地上的血迹不见了,任何能证明婴离刚才来过的痕迹都不见了。

  万枯突然觉得有些晕,向后撤了一步才站稳,不知刚才的是幻境,还是现在才是幻境。释空,婴离,接下来又会是什么?真真假假他已经快要分不清了。

  万枯在迷宫一般的房间中继续穿梭,他越想快点走出这片地方就反而越找不到出路。

  误打误撞间万枯好像走进了与其中一间房间相连的密道中。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异常,幸好万枯有噬魂刀。噬魂刀刀柄上镶嵌的一颗绿宝石,此时正闪耀着灼灼之光,照亮了万枯脚下的路,密道很长,温度很低,寒气十足。

  不知走了多少,中间经过了七拐八拐,突然万枯看见了前方有一个光点,万枯下意识地朝那里走过去,他向着光走,同时他感觉到那光也在向着他的方向来,距离越来越近,光也越来越强,有一种要将他吞噬掉的感觉,此时万枯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密道之中避无可避,却又无法阻挡面前的光,最终万枯被那光芒吞噬。

  等他醒来时,先看见的是天上的飘摇地云彩,然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嘈杂声一片。万枯立刻起身,环视周围,只见他身形猛地一僵,险些没站住。

  他认识这里,这是桃园。

  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此生能够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这个肮脏不堪之地。

  万枯走在街上,看着这里的人们,每一个人,每一张脸甚至每一个表情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让人痛恨。

  只是似乎无人发现他,好像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似的。

  也是,他们早都已经死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孩童之声,那孩子看上去脸上脏脏的,沾了些灰,头发随意地束在头上有些散乱。

  “爹,为什么那些大夫都走了?”

  被这孩童喊作爹的男人,正躺在一张草席子上,神色憔悴,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大夫也是人,不是神仙。”

  后来没过多久那男人便因病咽气了,任那孩子怎么拍打摇晃都没有任何反应。

  后来有人推着推车过来,将那男人的尸体用草席子一裹,十分嫌弃地搬上推车,准备拉走烧了。

  那孩子虽不情愿,但奈何力气小争不过他们,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人带走。

  “你爹死了,你哭都不哭一声,真是没良心!”

  那孩子突然扒住推车不让他走,“我爹没死,你别拉走他。”

  推车的人将他无情的推开,并且骂道:“闪一边去!一出生就没了娘,如今你爹也叫你给克死了,把我们整个村弄成这样你还想怎么着?”

  那孩子扒着车不肯松手,那人懒得管他便只顾往前推车,那孩子就那么挂在车侧面,任凭地面磨破了他的腿脚,手上本就没什么劲,终于坚持不住,一松手便掉了下来。推车的人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没有停下过一步,只看着那孩子说了句,“灾星,不自量力。”

  画面突转,还是那孩子,好像比之前长大了些,只是生的瘦弱也看不出几岁。这一次他正和一个跟比他个头稍微高一些的孩子打架,为了半块干粮。

  两人正在厮打时,那高个子孩子的母亲赶了过来,将两人拉开,顺带还狠狠踹了跟他家孩子打架的那孩子一脚。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这小丧门星,还反了你了?!”

  “是他先来抢我的东西。”那孩子争辩道。

  那女人转头对自己的孩子质问道:“你抢他东西了?”

  那孩子有些畏畏缩缩的将自己手里的半个干粮拿出来,那女人却一巴掌将它拍到了地上,对着自己的孩子呵斥道:“你抢他的东西做什么?他一个克死爹娘的灾星,你不嫌晦气啊!走!”

  说着便把他家孩子带走了。

  那孩童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去将那地上的半块干粮捡起来,拍了拍表面沾上的尘土,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万枯看见那孩子嘴里咬着干粮,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画面又一转,那孩子又大了些,脸上面无表情的呆坐在角落,浑身都是伤,有的伤口甚至还在向外渗着血,那孩子却始终没有表情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突然从别处涌来了几个人,手里拿着些家伙,气势汹汹地朝那孩子走过去。虽说他已经长大了些但是这么多人,他完全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几个成年男人捆住了上半身,那几个人将那孩子拉扯着,推搡着带至河边。

  万枯跟了过去,他见一个人拿出一团东西将他的嘴堵住,另外几个人按住他又将他的褪帮助,那孩子手脚动不得,话也说不出,便只能用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这群人活活撕碎一般。

  “看什么看!”

  “别跟他废话。”说完,这人便一脚将那孩子踢入了河中,很快便沉了下去。

  看到这里万枯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仿佛感觉到了那孩子在河水里那种快要窒息的难过,那种濒临死亡的无助,河水进入鼻腔还有身上的伤口被河水浸泡时的疼痛,他感同身受。

  因为他认得那孩子,那是他自己,万枯。

  他记得,这里是桃园,也是他出生的地方,只因为他出生那天是月食,生下来他娘便因失血过多而过世了。后来便有人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说这孩子不祥。

  他爹因此对他一直是冷冰冰,没有真正有哪一天让他感受过父爱,但是万枯习惯了便没觉得多难过,他认为天下父子本就如此。

  也不知是那些人嘴毒,还是万枯不幸,从他出生开始,桃园便没有在安宁过,旱涝不断,天灾不断,后来又来了一场瘟疫,全村的人都感染了,单单只有年幼的万枯没有染上任何疫症。于是大家都开始将这些灾难的原因推向这个孩子。后来他爹也在他幼时因为瘟疫撒手人寰,如此一来,灾星这个名字算是正式落在了他的头上。

  桃园虽说是个村子,却比一般的村庄要大上几倍,人也多。从前并没有桃园这个地方,是周边很多小村庄合并在一起,在经历了几代人之后便有了后来的桃园。

  这场瘟疫来得突然,这种病不发作时如常人一样,发作起来便让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染上这种病的人不会立刻死去,更像是一种慢性病,病魔一点一点将人的身体掏空,最终虚弱不堪瘦骨嶙峋的死去。如果身体底子好的人会相对多活些年。

  几年间也来来去去过很多大夫,却都对这病束手无策,最后坚持不下去离开了,放弃了。后来便没有大夫愿意再来,他们仿佛被世间所抛弃,任其自生自灭。成了世间无人再愿意踏足之地,好似世间的一块丑陋的疤。说得不好听一点,甚至连一条野狗都不愿意往他们这里来。

  桃园里的人如今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每天要做的事便是拜神求佛,渴望神仙拯救他们于水火。

  我们都以为人类在没有了金钱与地位,阶级与利益之时便会展现出最纯粹的一面,但那恰恰也是人类最丑陋的一面。

  他们将一切过错推向万枯,认为一切都是由他这个灾星而起,只要他消失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于是他们便将这些痛苦,这些不甘都加注在万枯身上,万枯便是他们发泄这些痛苦,不甘,和他们面对命运的摧残却束手无措,无能为力时愤怒的出口。

  可是,他何其无辜!

  年幼的万枯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那些人对他的指责,谩骂,殴打与欺辱,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命运为何如此对他。

  这些人恨他,怨他,他做的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成为他们要杀他的理由。

  不过疼痛这种东西,痛着痛着便习惯了。当初不明白的东西,后来也就能明白了。

  万枯记得他当时被扔进河里,河流湍急,他顺着水流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中间被石头磕碰,被树枝划伤,而他却连呼救挣扎的能力都没有,最后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将他带离冰冷的河水,在他都已经放弃生的希望的时候救了他,在他以为就要摆脱这个可怕的世界和这些磨人的日子的时候却又将他拉了回来。

  不知是该说他太不幸,还是太幸运。

  

  ☆、释空

  那一夜,是万枯永远不能忘记的一夜。

  那是他第一次打开杀戒的一夜,也是他第一次与那和尚相遇的一夜。

  他记得那天晚上月光很白,夜风很冷。抬头看得见天上月朗星稀,低头亦看得见鲜血洒满地。

  手中的刀早已被鲜血染红,腥红的血液顺着刀刃缓缓流下,万枯半跪在一条空无一人的小街上,分不清他脸上挂着的是汗水还是泪珠,混合着点点血迹。他大口喘着粗气,呼吸声在这寂静无声的暗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渐渐地随着冰冷的空气灌入他的肺腑,驱赶了他内心的灼热,紧绷的身躯方才慢慢平静下来,喘息声也渐渐平复。

  万枯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叫人无法揣测他此时心里真正的感受,只有一双眼睛冷得吓人。身上血迹斑斑,血已经将他黑色的衣衫染成了片片暗红。不过他自己对此好像丝毫不在意,他慢慢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土,俯视着周围这一地的尸体,他笑了。

  笑得那么凄凉,又笑得那么快活。

  万枯正准备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随后说道:“阿弥陀佛……”一回头正看见一个和尚模样的人站在他身后,手上挂着一串佛珠。

  “你是什么人?”

  “出家之人。”

  “那你来此作甚?”

  和尚答道:“许是,和你有缘。”

  万枯一听,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怎么会跟我这种人有缘。”

  和尚不解,“这话是何意?”

  “你们和尚不是整日将佛祖放在心中,一生以慈悲为怀的么?可是你看看这满地的人,都是我杀的。你竟说咱们两个有缘可真是有意思。”

  和尚耐心解释道:“或许这才正是上天让你我相遇之缘由。我曾对天地佛祖立下誓言要渡尽世间我所见之恶。”

  “哦?”万枯抿嘴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恶?”

  “不,能够让你拿起刀杀人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恶,而不是你。是什么让你如此大开杀戒,是恨,恨便是恶的起始。”

  “呵,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我累了,要走了,你自便。”万枯刚走几步又转过身来故作好心地对那和尚提醒道:“和尚,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是赶紧走得好,免得惹上什么祸事,可不要怨我哦。”说完又转身走了,走之前还特意朝那和尚挥了挥手。

  也不知那和尚用了什么法术,将要离开的万枯又狠狠地拉回了那和尚面前。

  万枯惊讶之余低头一看捆住自己的正是那和尚刚才手里拿着的那串佛珠。

  “喂!你这和尚,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孩子,你且莫要动怒,我并无伤害你之意。”

  万枯还在做无谓的挣扎,突然听见和尚叫他孩子,突然怔住,“你……你叫我什么?”

  “你年纪不及弱冠,叫你孩子有何不妥啊?”

  万枯却突然又暴躁起来,“喂!你这臭和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比我年长多少就敢这样叫我,我有名字,我叫万枯。”

  “万枯……”那和尚在嘴里念了一遍,说道:“还是不要叫名字的好。”

  说完就拉着万枯和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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