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春儿
“你在干什么?”
听见婴离的声音,万枯快速的将外衣重新披好,说了句:“没事。”却并未转过身来。
婴离直觉有些不对劲,朝他走过去,万枯却将身子转向了一边不去看他,婴离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不许动,来到他面前才看见他脖子里的四道抓痕。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可是还是非常狰狞。
婴离想抬起手去查看他的伤口,可是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问道:“这伤是我弄得?”
“不是。”
万枯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回答。
婴离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没有一丝痕迹的双手。
“疼么?”
“不疼。”
“真的么?”
万枯不答。
“也是,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知道疼。”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三比较短,然后没有卷四,嗯。
☆、灵蛇大王
婴离最近天天多半时间都不在洞里。常常上午出去,夜里才回来。还经常是一身疲惫的样子,回来也不怎么说话,便直接睡下了。
万枯想问他这些天他去哪里了,都在做什么,可是一直苦于没有开口的机会。一天万枯终于忍不住悄悄跟踪了他,一路上万枯都在跟自己作斗争,不知道为何自己竟沦落到了要悄悄跟踪别人的田地。
婴离在五云山落脚,然后万枯眼看着婴离进入了一处密林之中,万枯虽然紧随其后,但是一个没注意眼前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他还布下了阵……
万枯没想到婴离竟也学会布阵了,现在自己一定是误入了迷阵中,又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里面还隐藏了些什么样的机关,一时之间,万枯有些进退两难。
婴离自然不知道万枯在背后偷偷跟踪他的事,脚底生风一般穿过密林来到一个洞府前,门口立着两个守卫妖精,看见婴离过来,恭恭敬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道:“大王。”
婴离看了两人一眼,嘱咐了一句:“守好门口。”便进了洞去。
这个地方其实很早以前早就有了,只是万枯一直不知情罢了。是那些要尊婴离为大王的山中的小妖特意为婴离建造的一处洞府,只是从前婴离对此异常不屑,几乎不怎么来,只有偶尔觉得自己无法静下心来的时候才会一个人来到这里修炼,可是最近却几乎是天天来此。来了之后就一个人呆在里面修炼,不让任何人打扰。魂魄归位的婴离修炼起来比之前顺利得多,进步也是飞快,中间虽然也有过好几次“火鹤”突然发作的情况,不过幸好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再伤不到万枯。渐渐地他的修为已经能够开始压制住“火鹤”,直到那一天他看见万枯脖子上的上,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他忘了“火鹤”是依附在他体内的,他强大“火鹤”便也随之强大,他恐惧自己或许永远无法真正战胜“火鹤”。
婴离常常在修炼途中练到发狂,门口守卫的妖精也常常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奇奇怪怪的声音,却也不敢随意进去打扰,只能乖乖死守在门口。
婴离如今修为进步神速,“火鹤”也越发猖狂,阴阳怪气的声音自体内传出:“怎么?修炼这么勤快,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你那师父?”
婴离此时难受异常,强撑着不让火鹤侵占了他全部的心神,咬牙切齿道:“当然是为了你,为了杀了你。”
此番情景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认为婴离得了失心疯,竟然自己和自己对话。
“哈哈哈哈哈……”火鹤发出一长串诡异的笑声,“真是个傻孩子,你以为杀了我他就会好好对你吗?别做梦了,你忘了吗?忘了当年他是怎么杀了你的父母,怎么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又是怎么杀了你的吗?我在你身体里这些年,你的痛苦和仇恨我都能感同身受,我才是你最应该依赖和信任的人,而他不是,我们两个才是一路人。”
“……你放屁!就算我要杀他也不会与你这种肮脏之辈同流合污。”
“若没有我,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修为能杀的了他?恐怕再过个一千年你也难。如今能帮你的只有我,站在你这边的也只有我,你真的不肯与我合作吗?”
“……你做梦!”
“哎……真是不听劝。如今你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我一定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是怎样用你这副身体一点点将万枯,折磨致死。哈哈哈……”
“你敢!”
婴离自己对着自己打了一掌,顿时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那嚣张诡异的笑声这才渐渐消失。
万枯在林子里好不容易才破了婴离的阵,不得不说婴离的技术真是长进了不少,迷阵层层重叠,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危险,万枯也是很费了一番力才得以破局。
穿过迷阵之后一路畅通无阻,当他来到那座洞府前时被两个守卫的妖精给拦住了,呵斥道:“站住!你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大胆!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敢擅闯?!我告诉你这里是五云山玄灵洞府,里面的那位是我们的灵蛇大王,婴离。我告诉你啊,在我们大王生气以前你最好赶快离开,要不然可没你好果子吃。”
万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里面的人是谁?”
“你新来的吧,灵蛇大王你都不认识?当年他可是打败了千年树王的儿子,千瑜。好不威风,好不厉害呢。”
尴尬的笑容瞬间定格在脸上,万枯低声自言自语道:“那可真是威风厉害……”如今都能背着他自立门户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家大王了。”说完,万枯转身就走。
天色渐暗,婴离才从里面出来,走到洞口,守卫妖精邀功似的跟婴离说:“大王,白天有个人来找你,不过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此处隐秘至极,况且还有他亲自设下的迷阵,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婴离黑着一张脸,问道:“什么人?”
“他没说名字,只是穿了一身白衣,一张脸长得倒是挺标致的,是个美人。”小妖一边说还不禁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婴离顿时眉头一皱,眼神扫向正在说话的小妖,只是那小妖丝毫未察觉婴离眼神里的警告之意,继续说道:“若是大王喜欢,明日我找几个兄弟边去替你将那人捉来,好博大王一笑。”
闻言,婴离抬起腿就是一脚,狠狠地正踹向那小妖的胸口,小妖背婴离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蹭了一脸的灰才艰难的爬起来,连忙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不知说错了什么,惹得大王如此震怒。”
婴离此时满脑子都是万枯来过这里了,自己之前一直都瞒着他,如今他知道了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根本无心去管地上趴着的这一个求饶的小妖,只是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低声怒斥道:“滚。”
小妖立刻闭上嘴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从婴离面前圆润利索的滚走了。
剩下另外一只小妖,吓得浑身发抖,上下排牙齿磕地“哒哒”作响。
婴离赶回虔灵山的时候,万枯早已经回去多时了。本以为他定会好好质问自己,却只是在自己回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像无事一般继续细细品着他手里的茶。
婴离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带起一阵微风,万枯还是闻到了风中携带的丝丝血腥味,“你受伤了?”
婴离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点小伤而已。”
万枯则有些紧张,细问道:“是不是火鹤?你在试图控制他对不对?”
“我说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看见婴离这般按捺不住,万枯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如果我说我知道杀了火鹤的办法,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我不愿意。”婴离不假思索的回绝道:“你以为还是从前吗?你说的我都会听,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况且,我为什么要杀了他?我已经在想办法控制它了,它能让我变得更强不是么?”
看他这幅样子,万枯不禁也有些动怒,“你别天真了。他根本不能让你变得更强,他只想吞噬你,最后你会死在他手里的你不知道吗?!”
婴离看着他,“那也好过再次死在你手里。”
……
万枯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像突然被抽干了力气。婴离这句话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戳在了他的心尖子上,痛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须臾,婴离说道:“我告诉你,其实我现在可以利用火鹤轻而易举的就杀了你的,多好。”
“是啊。”万枯苦笑,“你可以轻而易举就杀了我的。”
不知怎的,听到万枯这样说话婴离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的。”
万枯轻微点了点头,“我等着。”
说完便拂袖而去,婴离就那样看着他转身离开咬死了嘴不说一句话。
上善一回到止华宫便看见坐在屋檐之上发呆的万枯,看他那副心事重重的神情就知道他此时定是极其不开心的。随后上善也飞身上来,没有说话只是与他一起并排坐着,感受着阵阵微风吹过。
须臾,万枯先开口说道:“其实,火鹤最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发作了,我不知道让他进到寒冰窟到底对还是不对。”
上善拆穿他,“那你脖子里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万枯下意识用手去遮,“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上善不信,“皮外伤?谁能轻易伤了你?况且若不是很深的伤口怎会留下如此狰狞的疤。”
看万枯没说话,上善继续道:“火鹤消失了,你才能彻底放心不是么?如今火鹤的内丹如此强劲,火鹤与婴离的内丹共存,若强行将内丹摧毁,婴离必定会死,可是一旦等它彻底侵占婴离的灵魂与肉体,完全的反噬了婴离,那么就意味着火鹤的重生,到那时候婴离也就真的彻底不复存在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能够摧毁火鹤的方法,无论如何也应该试一试的。还是你愿意看到婴离变成一个如魔鬼,如傀儡一般的怪物?”
万枯转头看向上善,他的犹豫与心疼都挂在脸上,认真的问了一句:“他会受伤吗?”
“小伤肯定是会有的,从前他虽修为进展极慢,可是现在他既然魂魄都已归为,修为也大涨,完全可以禁受住寒冰窟的威力。”
听完这些,万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明明不是一体他的一呼一吸却都牵动着你的心肺,他将你的昼夜颠倒,将你的天地旋转。你将他放在身旁,他若在你的视线所及之内你便安心,不在你就要闹心。你将他放在心里,他却极其不安分,抓你的心挠你的肺,常常叫你苦不堪言,自此他成了你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却依然想拥他入怀。”
万枯自顾自地痴痴地说着,自然没注意到旁边人在听到他这一席话时不自然的反应。
上善迟迟没有回答,万枯却也不在意,两人就那样坐在止华宫顶吹着微风,然后各怀心事的看着远方。
婴离站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他心里很乱,他每次在言语上胜过万枯时都会莫名的有一阵快感,可是当他看见万枯一副伤心的样子转身离开的背影时他心里又会如此的难受。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凌乱。
桌子上还放着茶壶,婴离伸手去够却在拿起的瞬间发现茶壶很轻,又拿在手里晃了晃,里面根本就没有水,在看看万枯刚才手里握着的杯子也是空的。然后婴离将茶壶放下,怔了怔才抿嘴轻笑了出来。
这人今天偷偷跟着他去了玄灵洞府,又一个人偷偷的回来,明明在等他却偏偏又要装出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真是喜欢装模作样。
这一晚万枯都没有回来,婴离只觉得漫漫长夜,寒冷刺骨。等到第二天,万枯回来的时候在洞里早已不见婴离的身影,万枯不以为意,知道他一定又是去他那玄灵洞府当大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万枯说起情话来真是……嘶……(可惜不是对婴离本人说的)
☆、醉心
婴离还记得几年前,那时他刚能化成人形不久,偏要下山去玩耍,于是喝得醉熏熏得跟万枯两人一同在青楼里胡闹的日子。
如今他独自去了山下的小镇,一个人走过了他们两个曾经一起走过的路,青楼早已改成酒楼,婴离进去问老板要了一壶酒,坐在角落,一人独饮了起来。
他记得当时自己借着酒劲对他占尽便宜,那人隐忍不怒的样子。他记得那人喜欢在自己的发间轻轻抚摸。
酒很凉,心很烫。
微醺时,他又看见了一个身穿一袭黑衣的人,脸颊通红,在寒夜的街上将他一把搂住,然后独自趴在桌上一脸委屈的对着自己吐露着压在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两个人影在婴离面前重叠,他已经看不真切,那究竟是谁?他快连自己的心都已经看不清。
一壶酒已下肚,却难解他心里的愁,这时想起曾经万枯说过的一句话:也许酒并不能解愁。
刚想问老板再要一壶酒,恍惚之间却看见一个人自远而近,最后坐到了他对面,并且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说:“喝我的吧。”
婴离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轮廓,但是那人满身的酒气可一点不比自己身上的味小,欲开口问来人,想想还是作罢,反正酒醒时分,一拍两散,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婴离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那人的酒更烈,咽下时像是火烧一般,可是却依旧叫人忍不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