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怜惜凝眸
迭西的眉头蹙了一瞬,淡声道:“曾做过天怒人怨之事的人在渡劫之时才有可能引起天火劫。排除此外,万年之间,从未有过。”
睚眦心里咯噔一下。
龙寒凛的眼神亦凝重几分。天怒人怨之事,与七世轮回有关吗?
睚眦注意到爹爹的表情,双手将他的大掌紧紧地包住,转向迭西:“不知西州神王是否可以说说心中其他的疑惑之处?”
龙寒凛微微一笑注视着少年,未置一词。
迭西仍然看着窗外,似是迟疑了片刻,很短的一瞬,若非睚眦眼尖,只怕不会注意到。
“本王曾怀疑龙公子与雪瞰为同一人,替魂之术并非不可能,但本王知雪瞰甚深,雪瞰没有任何问题。”
龙寒凛一直未开口,脑海里各种思绪却有条不紊。至此,他已基本确定,他的身份与雪瞰脱不了干系。并非是说迭西的话值得相信,而是当如初见雪瞰,他对雪瞰确实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仿佛他们之间有一种极为重要的羁绊。让他想不通的事,雪瞰对他,似乎并无半分感觉。这其中一定有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还有一件事让睚眦不解,罗耿为何想杀雪瞰?”如今的睚眦确实成熟不少,他想到的问题基本上也是最关键的问题。若罗耿之所以杀雪瞰只是因为积怨,不该如此光明正大地动手。
迭西摇头,面又不解:“据本王所知,他二人并无新仇。”
龙寒凛此时方开口,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雪瞰是否擅饮?”
迭西道:“千杯不醉。”
睚眦挑眉。
龙寒凛颔首不语。
一时之间,三人都安静下来,各有所思。
睚眦看了看爹爹,有看了看迭西,打破沉默的气氛,道:“不知西州神王是否知晓雪神曾至炼狱追杀我爹爹的事。”
“竟有此事……”迭西只惊了一瞬便变得不以为然,“以雪瞰的性格,倒是确实做得出这样的事,毕竟龙公子的力量与‘雪神’同系……”
他未将话说完。
睚眦泰然自若一笑,道:“呵呵,多谢西州神王今日告知的一切。不过,以睚眦来看,雪神不一定是爹爹的对手呢。”
语毕,他翘起右腿啜一口香茶,一派闲适的模样。
迭西似笑非笑。他明白睚眦的意思:若是雪瞰下次再对他们父子二人出手,他们不会留情。
之所以如此暗示,只怕也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
迭西讳莫如深地看了一会儿龙寒凛,向门外走去:“二位保重。”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桑巴三人……”
睚眦站起身相送,笑道:“多谢西州神王近日的关照,若是有空,改日睚眦与爹爹会亲自登门拜谢。”他们势必与雪瞰对上,而迭西与雪瞰是好友,桑巴三人自是不方便继续留下。
迭西颔首之后,凭空消失,毫不拖泥带水。单就这一点,睚眦对他倒是有几分欣赏。
睚眦趴在面瘫爹背上,用不安分的爪子把玩他光滑的发丝:“爹爹,你怎么看?”
龙寒凛沉吟不语。此时有太多的疑点。比如当初神皇为何密诏雪瞰与罗耿;比如为何离开皇宫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只有罗耿;比如雪瞰为何多年之后恰巧在他出现在神界之后才现身;比如,罗耿为何急着对雪瞰下手;比如,既然他与雪瞰力量同系非比寻常,神皇为何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迭西的话,大致可以相信。”龙寒凛突然道。
睚眦玩耍的手停住,好奇地追问:“为何如此肯定?”
“有一件事,爹爹一直瞒你。”龙寒凛按住压在肩上的手。
睚眦一愣,心里莫名有些慌,无意识地松开手,怔了片刻,疾步走到面瘫爹面前,神色焦急地上下端详:“爹爹,你瞒了我何事?难道你在之前的打斗中受了伤?”
龙寒凛摇首,将他拉入怀中,在面颊上印上一吻:“不急,听我说。”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将七世轮回之事简单地讲述一遍。他本身所知不多,只寥寥几句便讲清楚。
睚眦惊得瞪大眼,半响未眨一下。
龙寒凛亦未出声打扰。当初被罚轮回,必是因为犯了极大的过错,轮回六世皆不得善终,此生还不知会如何。
“爹爹,你想赶我走?”睚眦回过神来,表情很快恢复常色。他知道男人在担心什么,慵懒地将头靠在男人肩窝,右手毫不客气地在男人腰上揪了一把以示警告。
“怎会?”龙寒凛勾唇,“爹爹只是想说,从今日开始,烈儿怕是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今日的他们,感情早已升华。若是因此而赶烈儿走,或许是爱惜烈儿的性命,但对于烈儿对他的感情来说,却是一种侮辱。也许别人总以为他们二人之中,他对烈儿的感情更为深厚,殊不知,烈儿对他的感情同样霸道,甚至更为纯粹。
为何他觉得他和爹爹很像戏剧里的苦命鸳鸯?睚眦听了面瘫爹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愉悦的心情比当年第一次可以化为人形时来得更加激烈。心底的暖流缓缓流淌,悠悠然地灌溉四肢百骸,然后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给对面的男人。
他抬起头,哼笑一声,轻蔑的目光看向窗外:“爹爹,我不知是否有人能取你我二人的性命,但是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他不知未来会面对什么,他只知道,他会和面瘫爹在一起。既然在一起,有何值得畏惧?
“嗯,”龙寒凛又将他的脑袋按回胸口,也看向窗外的白色世界,“今日且休息,明日出发去林奈星。”
“找罗耿?”睚眦老实地没动弹,只抬了抬下巴,“问雪瞰不是更为直接?”
第214章 雪神相邀
龙寒凛的口气带几分提示:“烈儿认为他会说?”
睚眦想了想,耸肩道:“怎么可能?如果他见到爹爹,恐怕只想除掉爹爹。”
反观罗耿,虽然假仁假义,但并不如雪瞰那般寡言,相对来说,从他身上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翌日,龙寒凛与睚眦便出发出林奈星。二人心中有事,在路上无心停留,几天之后便到了林奈星王罗耿所在的林奈星。
比起冰雪覆盖的雪海星,林奈星像是曼妙的春天,到处鸟语花香,绿意盎然。来来往往之人,均受到温暖天气的感染,脸上带笑。睚眦也不例外,脚步似乎比平常亦轻快许多,拉着面瘫爹不时跑到各个小摊面前赏玩一番看中的小玩意。
沿路打听一番,轻易找到罗耿的住处。
护院见龙寒凛一脸冷峻,还以为是来找茬儿的,其中一人赶紧传音通报。不一会儿,一管事模样的男子匆匆踏出门来,客气一笑,将两人迎进会客厅。
罗耿正在厅内,居于上座。除他之外,只有两个丫环站在他的身侧。见到二人进来并未起身,罗耿一手示意下人备茶,似笑非笑道:“睚眦,龙公子,稀客,请坐。”
睚眦拱手一笑,罗耿的淡然在他的预料之中。这里是罗耿的地盘,罗耿自然有恃无恐。
龙寒凛坐下后,道:“林奈神王别来无恙。”
“托福,”罗耿含笑扫视二人,“二位怎么会有空来这小小的林奈星?”
睚眦摆出笑容,道:“我和爹爹又怎敢冒昧打扰?此番前来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罗耿勾唇:“本王洗耳恭听。”
睚眦看向龙寒凛。
此时毕竟与龙寒凛的身世有关,还是由龙寒凛开口更为合适。
龙寒凛直视罗耿,淡淡道:“龙某对两百多年前的一件事起了好奇之心,不知林奈神王可否指教。”
罗耿的神色几不可查地一变,模棱两可地道:“两百多年前的事?”
“即林奈神王与雪神同时消失的那几日所发生的事。”龙寒凛不紧不慢道。
罗耿神色一厉,眨眼工夫,眼眸深处的情绪已换了几种,直勾勾地盯着龙寒凛,一言不发。
龙寒凛无动于衷,淡定地回视。
罗耿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眸,右手支颔:“看来,龙公子已经确定本王确实和雪瞰一起消失过几天。不知阁下是从何处的来的消息?”
龙寒凛道:“林奈神王不是已经猜到了。”迭西曾经维护过他与烈儿,罗耿早已知情。更何况,他们在神界认识的人不多,以罗耿的精明,即使他不说,也会猜到此事与迭西有关。是以,此时并不适宜给出否定的回答。
罗耿讽刺地一笑,双眼眯起。果然是迭西吗?当初的事极为绝密,除了神皇陛下、雪瞰和他,不该有第四人知情。没有想到迭西果然不简单,竟然猜到此事。只不过,他没有证据,奈何不了迭西。迭西此人尤为狡猾,只怕就算神皇陛下想怪罪于他,也找不到借口。
他扫视下方镇定自若的二人,漫不经心地开口:“很遗憾,此时,本王无可奉告。”
龙寒凛不予置评,随即起身:“如此,叨扰。告辞。”
这次的见面,双方几乎什么都没有谈到,只把睚眦弄得一头雾水。他看了看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罗耿,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面瘫爹,微一撇嘴,对罗耿抱拳示意,跟着面瘫爹一起向外走。
两人暗自防备,唯恐罗耿暗下杀手,没有想到直到他们出了罗府,罗耿没有任何动静。
接下来几日,二人在林奈星暂时住下,偶尔四处闲逛,倒也悠闲。只不过,每日必做的事便是去拜访罗耿。
虽然每天道罗府报到,但龙寒凛却再未大厅过那件事,罗耿一时摸不清龙寒凛的意图,只能静观其变。
睚眦也是糊涂的人之一,追问过龙寒凛一次,龙寒凛没有回答,他便不再追问。在他看来,只要他和面瘫爹在一起,其余的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直到有一日,客栈老板将一封请帖交给龙寒凛。这请帖却是雪瞰派人送来的。
睚眦恍然大悟。原来面瘫爹真正想找的人竟是雪瞰。
离开林奈星时,罗耿依旧按捺不动。
睚眦对于几百年前发生的事越发好奇。
见到雪瞰时,雪瞰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对龙寒凛仍然没有任何好脸色。对睚眦,雪瞰的态度却透着几分古怪,总是在睚眦不注意的时候暗自打量,这种感觉让睚眦非常不舒服。
“不知雪神有何指教。”龙寒凛没有错过雪瞰放在少年身上的注意力,冷声开口。
雪瞰移开放在睚眦身上的目光,开门见山道:“你我二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了结。”他心中自有思量:虽不知这二人为何去见罗耿,但迟则生变,若他们与罗耿联手,大事不妙。
他的话并未引起龙寒凛半分特别的反应:“若龙某侥幸获胜,还请雪神答应龙某一个条件。”
雪瞰瞥视一眼,神色漠然,语气不紧不慢:“条件?既是了结,自然不论生死。”
睚眦神色一凛。雪瞰原则性之强,与面瘫爹倒是不分上下。不过,他的决心如此之坚定究竟是对他自己的伸手极为自信,还是单纯因为——确实不能容忍第二个具有控雪能力的人的存在?
龙寒凛没有露出半分意外之色,淡淡道:“在得到答案之前,龙某不会取你性命。”
“太过自信,可不是一件好事!”雪瞰面色如霜,漆黑的双眸亮起两蹙危险的火光。他心中却是微惊:自己一向沉得住气,为何面对此人竟然动怒?
龙寒凛不予置评。
雪瞰道:“三日后一战。来人,带他们去客房。”
语毕,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两个丫环款步而入,恭敬地请他们随她们去。
睚眦见面瘫爹没有拒绝的意思,器官地传音道:“爹爹,我们住在雪府?”
“此次决战并无公开的必要。”龙寒凛言简意赅得解释,目光不时掠过所过之处的景色。雪瞰安排他们住在府内正是为了方便。
睚眦点了点头,握住面瘫爹的手,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打扰。
进了房间,龙寒凛仍在思索中,睚眦没有吵他,悄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偏着脑袋盯着他看,不知不觉中生了困意,沉沉睡去。
醒来时,面瘫爹不知何时**,躺在他身边,察觉到他已醒来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清明。
“爹爹。”
“烈儿醒了。”
“竟然睡了这么久?”睚眦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探出脑袋看向窗外,已经天黑。
“嗯。”
睚眦又晕乎了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想起什么,双眼一亮,迅速支起上半身,兴致勃勃得建议:“爹爹,这雪海星我们只去过雪碗,明天我们去其他景致好的地方瞧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