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分野
周围的士兵纷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只有张恕侧后方的曾茂和周存刚等少数人没往后退,可要是细看,他们手背上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
张恕是个温和的人,可他的剑……却比从前叫人恐惧。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一只鹰抓着只乌龟飞过来,没等大兵们的枪口对上它,它口吐人言:“师兄!”
张恕:“?”
鹰四说:“云鸠前辈收我做弟子,我今后就跟师兄同门了。”
张恕不动,其他人也就判断出没危险,果然,鹰把乌龟丢下后落到张恕一边肩上,就这么站下来。
乌龟在地上弹跳了一下,发出几声尖细的叫声,没人听得懂它喊的:喂!别把我乱扔!主人!这死鸟扔我!呜呜呜……
张恕没理石蛋,又问跪着的妖魔:“你叫什么名字?”
石蛋一看主人心情不好,不敢出声了,爬到张恕腿边贴着,不动了。
那只鹰——鹰四说:“他叫朱麓,蝠影魔将的偏将,善使火神通,在魔将里地位不高,可论操控火的能力,却是数一数二的。”
张恕的眉毛稍微地抬了点:数一数二的控火能力?完全没看出来!
鹰四站在他肩上,把他的细微表情看个清楚明白,很狗腿地补充说明:“魔王麾下魔将共六百一十六位,千年以上修为者尽皆死光了,现今的八大魔将最高也不过八百多年修为,像朱麓这样五百多年化形不久的,也算魔将,修为不及师兄,自然不是师兄的对手。”
张恕忽然觉得奇怪:“化形的就算魔将了?”
“像我这样不善战斗的不是魔将,另有委派,但只要会一、两门攻击神通的化形妖魔,便都是魔将。”看样子鹰四死心塌地跟着云鸠混了,立场鲜明:“师兄是否以为魔将便是极厉害的?其实不然,魔域自从上一次和九重天大战之后,元气大伤,魔王提拔了很多妖魔做魔将,数量多,但若是论强弱,远不如大战前,依我看,师兄再得师父指教一阵子,所有魔将都将不是师兄的对手。”
这马屁拍得太响了,张恕没恢复好的脸色都要红起来了,跪着的朱麓忍无可忍骂出来:“叛徒!我今日要不是为破法阵耗光了灵力,又被蝠影那臭蝙蝠充作挡箭牌,岂能轻易被伤!!”
鹰四骂回去:“魔王脾气那般乖张,动辄杀妖食精魄血肉,蜀山愿收我,随你嫉妒!”
朱麓气得浑身发抖:“嫉妒!?谁要嫉妒你!!!给修仙者做走狗——”
谁都没料到张恕突然动手,剑光一闪,朱麓住了口,低头看着胸前血洞,喘两声倒在地上断了气,跟着一道红色的淡影从还原成鸟身的尸体里窜出来,剑光又一闪,朱麓的元神也没逃出去。
鹰四被张恕这么狠辣果断的手段吓了一跳:“师、师兄!”
张恕说:“他骂你,留着干什么?”
鹰四金黄的眼睛转了几转,被吓得不轻,想说好话也说不出来了,当初要是云鸠不问话,也让张恕这么来两下,自己早就跟朱麓一样下场了,后怕!
张恕朝朱麓的尸体走过去,鹰四飞起来,落到旁边炮管上站着,看张恕取出朱麓的红色妖丹问:“你要吗?”
一颗妖丹,张恕居然满不在乎地问他要不要?鹰四差点以为张恕不安好心,故意问反话,可一看张恕的表情,竟然看不出有什么恶意。
这一迟疑,张恕以为鹰四不要,自己收了,等他把妖丹收进气海,鹰四才尖啸一声:“要!师兄!我要我要!!!”
“……”吃都吃下去了,怎么吐出来?张恕囧了:“你不早说,我以为你不要,下次给你。”
鹰四泪奔:“呜呜呜!!!”
石蛋抓着张恕的裤腿,跟着张恕的步子在地上拖,唱二声部:主人主人!我也要!!!呜呜呜!!!
张恕黑线了:“以后的给你们……”这东西有那么稀奇吗?
这话一说,一鹰一龟哭得越发卖力了,连周围一直瞪眼围观的人类也黑线了:原来鹰也会哭!
处理完外部问题,该处理内部问题了,放冷枪打张恕那个人在张恕回到曾茂办公室后,被人押进来,进来的时候还高声喊着:“你们抓我干什么!?都说了我听到的命令是在天上的就打!谁知道他是谁!?赶紧放开!!”
张恕坐在一边沙发上,抬着茶杯看茶汤,一副不想管的样子,曾茂站出来问赵宏春:“他叫什么?分在哪一队?带队的是谁?”
赵宏春拿着个本子:“他叫溪石,二十岁,A市猎人团体的,被分在第十四游击小分队,带队的是三排的李新,李新现在救护站,据十四小队的其他人说被倒塌的砖石打中头部,目前还在昏迷中。”
说了这些,赵宏春特意补上一句:“溪石的枪法很好。”
枪法好,却用在打老板的时候——
溪石不挣扎了,顺着赵宏春的目光看到张恕,脸上马上露出不敢相信的样子。
老板的外表跟个学生一样,而且是才进大学那一型!
屋里的人全都看着张恕,明确无比地告诉溪石,这就是老板。
溪石立即反应过来应该跟谁求助,向张恕喊:“我不知道你是老板!我们从A市过来就没见过你!谁认识!要知道你是老板,真能在天上飞,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妖魔打啊!”
曾茂知道张恕的脾气,连王立那样的张恕都能饶了,何况很有可能真是搞错了的溪石,可不做惩罚就这么放了,不知道现在心情不怎么样的张恕愿不愿意,曾茂斟酌着开口:“溪石,你枪法好的话,今天打到妖魔了吗?”
这是在给溪石抹过错了。
溪石马上就懂了曾茂的意思,说:“打了一个三轮车那么大的蟑螂。”
曾茂看赵宏春,赵宏春翻了翻本子说:“是有个死蟑螂。”
曾茂又问:“跟谁一起打的?”
这是要人证了,可溪石单独行动,没有人能证明。
“我一个人打的。”
“一个人?”曾茂乐了,不太可能吧!
溪石说:“就是一个人!我打猎从来不搭伙!”
曾茂还是不信:“打了几枪?”
“两枪,后来又开过一枪,打错了,打成老板。”
张恕抬起头,曾茂本来还要问,看到张恕把茶杯放下,就住了口,让张恕说话。
“两枪打死一个妖魔。”
不是问句,但溪石听成问句:“是!第一枪轰开壳,第二枪打穿了肚子。”
张恕叫后头士兵:“拿他的枪给我看看。”
没化形的妖魔对普通人而言也不是好收拾的,两枪就打死了,第一枪可以打妖魔个没防备,对蟑螂这种玩意来说,溪石开第二枪前就足够它冲到溪石面前了,怎么可能还被溪石打到?
雷翔跑过去,把枪拿来给张恕,张恕下掉弹夹一看,里边的玉石只剩下一丁点灵气,就笑了:“你说你只开了三枪,够你开一百枪的灵气怎么只剩下这么点?”
溪石一脸莫名:“灵气?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只开了三枪!”
“那灵气哪去了?”
张恕把枪递给雷翔,对这个满口谎话的人没兴趣再过问。
一直当跟班的周存刚好奇:“老板儿,你晓得里头还剩多少啊?”
曾茂摆手,两个士兵扯着溪石往外走。
张恕说:“顶多还能开一枪。”
赵宏春忽然插嘴:“不对啊!就打了半小时,一般都才打了四、五十枪,一半,怎么他……”
猎人的小队是后面才出去的,就算一直抠扳机,也用不了那么多吧?
张恕说:“如果不开枪,里边灵气不会少。”说到这里忽然呆了一下,随即叫住押送的士兵。
张恕把溪石定定地看了好几秒,满屋人都纳闷了,然后张恕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你学过气功?”
溪石迟疑了两秒才点头。
张恕眼里,旁人看不到,溪石的气海里有一股不算细的气流沿周天运行着,在下丹田里还缓缓地滚出个小圈,这样的周天运行法,气功和修仙都是一样的,但溪石的下丹田里存得住灵气,这就跟气功不一样了。
张恕现在知道那些灵气去哪了,溪石在运气跑跳的过程中,把灵气吸到他自己身体里去了,这么说来,倒是可能没说谎。
云鸠说有灵根的人万里无一,没想到今天让他碰到一个。
没见过灵根什么样,可不管怎么看,溪石都跟自己一样,张恕自言自语出来:“灵根啊!”
张娟想要小临德有,知道小临德没有后,张娟还躲起来哭过,古青华也想要,可惜他也没有的东西。
张恕比先前更想知道溪石说没说谎,就让曾茂安排测试,还十分让他们惊讶地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结果。
测试下来,溪石开枪的速度是其他人平均的一点五倍,枪法更是卓越,即使高速移动中的物体都能有很高的命中率。
测试结果报告过来时,打下妖魔受到奖赏的壮壮一干人刚刚出办公室,簇拥在门外,兴奋地讨论得到的物质或是比物质更稀罕的张恕的口头夸奖——尽管死了一百多人,可这年月,在张恕出现在他们身边前,哪一天不死人?
看到像是押送,走在小队士兵中间别着猎人的黄色徽章的溪石一行人,每个人都停下嘴巴注目过去。
在不专门叮嘱的情况下,曾茂的办公室大门都是开着的,现在也是这样。
赵宏春一个立正:“报告老板,溪石在训练场表现优异!”
这个表现优异,是个什么概念?
曾茂问:“跟柳金比,怎么样?”
柳金是部队里枪法最好的狙击手,过去是,跟李头手下的几个枪法不错的人比过后,还是他最好!私底下有人叫柳金“金枪”,那是一等一的神枪手。
赵宏春犹豫了几秒,居然说:“溪石可能更好。”
曾茂大为意外,部队专门训练的枪手,居然输给外面自己瞎摸的?可如果不是事实,赵宏春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恕有了判断:溪石没有撒谎,多一个修仙者,就多一分助力,云鸠也不会反对。
他站起来,屋里屋外的人全都看着他,他走到溪石面前,没什么笑容,却很诚恳地问:“溪石,你愿意修仙吗?当一个和我一样的剑仙。”
……
一直到晚上,溪石都记得当时周围所有人,包括办公桌后那个部队的高官投向他的羡慕眼光,那是羡慕得连嫉妒都不敢冒头的眼光,像他这样,过去是个混黑社会经常进局子,后来没势力没依靠的人,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过他。
但是在张恕问出这句话后,他们都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他,看得他一下子血液就沸腾起来,尽管还没弄懂张恕的意思,就点了头。
还好,后来问张恕,张恕也没有不耐烦,跟他详细地说了一个多小时。
跟着就是种种更加让别人羡慕的优厚条件降临到他头上,感觉几辈子积攒的好运气全都在这天到来。
张恕给了他特权,不需要再出去打猎,也不需要出力干活,食堂开的饭菜随便吃——不!张恕还叮嘱勤务兵给他单独准备饭菜!另外又要他搬进高层所在的山洞,住进六区,那可是老板自己的特区,比传言的小特区更牛逼的地方!
溪石从混黑社会,就一直装酷,装着装着的,性格真就成了现在这样,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几乎从来不笑,脸上是绷着,可心里早已经乐翻天了。
那一枪开得太值了!!!
他以为有了这些特权,像九五这种今后部队的标配,他肯定有,结果张恕毫不客气地叫人收走了,还说什么依靠武器,对自身限制太大,溪石不敢不听,就是肉痛得很。
进了六区,看到比宿舍还简陋的条件,溪石只能“……”。
到晚饭时候,勤务兵雷翔送来饭菜:一碗冬瓜汤,一碟黄瓜、芹菜、生菜、番茄拌的色拉,一碟辣椒土豆丝,一碟豆芽木耳馅的春卷,还有一海碗米饭。
雷翔还很热情:“尽管吃!”
溪石很想问:肉呢?
“张恕……老板……他吃的啥?”
雷翔乐呵呵地:“老板不吃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