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我皱了皱眉头,表现出很失望的样子,问道:“那么,你总该告诉我们,你要我们来干嘛吧?”
她的表情微微惆怅起来,开口道:“为了这里最早的那八个咒鬼。其中的一个……是我的丈夫。”
我觉得这个老太婆很可能在几百年前就老年痴呆了。这里都已经封了几千年,还救屁个人?是人也都变鬼了……想到了鬼,我突然觉得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点了点头又连珠炮一般问了下去:“那么你怎么那么了解这个鬼地方?你和这里有什么关系?”说完我不自觉地看了看白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老太婆,眼神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这种眼神,好像不是平常的白翌,就像是他性格中最极端的冷静完全占据了所有的思维。我避过那个冷冽的眼神,等着老太婆的回答。
她望了望这四周说:“我当然熟悉,因为这座连山宫殿是我设计的。不过我没有亲眼看到它完工罢了。最后的完工者,是文王本人。”
我像是被高压电电了一下一样,几乎跳了起来说:“不可能!那你还需要跟着我们瞎转?”
她看了看白翌,皱着眉头说:“我不是说了么?我不知道最后的神殿完工的样子,有一些细节都被修改掉了,但我依然可以保证至少有一个无魂之人走到最后。就在你知道鬼咒之后,白翌也来找过我。我几乎把这里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他了。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就算你离开我的视线,白翌也有能力把你带出危险。”
我心里稍微平缓了一些,毕竟我还算命大,否则现在活着听这一切的说不定就是曹阳了。但是当她说白翌也是参与者之一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了些疙瘩。毕竟这种感觉说白了还是被隐瞒和背叛了,难怪他会一直暗示我如果他隐瞒了什么,要我不能怪他。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一件事。我现在真的是又无奈又悲哀,黯然地点了点头,等着老太婆继续解释下去。
她苦笑着看了我两眼道:“其实……在我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我有一个名字,叫孟姬。这个名字你们也许不熟悉,但是我的父亲你们不会不认识,他就是周文王姬昌。我,是他唯一的女儿。这座神殿是我替他设计的框架和机关,鬼咒最初也是我设计的。而我,却不幸的被选作最早的那一批咒鬼中互戮而亡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别离中的那个女人。另一个,就是我的丈夫。我作为这座神殿最后的守护者,见证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即使如此我依然无法看透这座神殿,就像我无法看透我的丈夫和我的父亲一样。”
第二十八回:末路难逃2
?”
她摇了摇头说:“并非只有如此。因为每一次都要有九个人受到诅咒,必须要凑齐九个人,而这九个人必须要在这座山里被杀。保证了这九个人的死亡,这才能够打开神殿,进入河伯的主殿,最后得到唯一活下去的契机。而如今我们已经凑齐了。”
我问道:“什么意思?”
她呵呵的冷笑道:“你还记得光头死之前所说的最后一个么?那就是第九个冤魂。曹阳队伍里的人加上牛角,一共有九个人成了咒鬼的代替。他们都是被过去受到诅咒的咒鬼害死的,这就像是滚雪球。只要还有一个人知道有河伯殿的存在,那么他就逃不过咒鬼们的追杀。所以现在是我们唯一打开河伯正殿的机会,如果失去了,你们马上就会被跟在身后的那些咒鬼所杀,于是便再也没有人知道这里的秘密。”
我突然想到那晚白翌在洞里在我手里写的“替”字,莫非……白翌是提醒我这一层的关系?我继续问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唯一活下去的法子就是让这个死人代替我们成咒鬼,然后进入河伯正殿?那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们怎么才能摆脱诅咒?”
她似笑非笑地抽了抽嘴角说:“我的目的不是你们的死活,只是要救我要救的人。为此,我不惜让这鬼咒再一次的轮回。”说完她看着白翌道:“白少爷,你还是棋差一招,慢了一步啊。不过我在五十年前就开始布下了这一局呢。”
白翌头也不抬,冷哼了一声。
她咯咯笑着,继续道:“而开启这最后仪式的地方,就是在河伯殿。到时候一切的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自然所有的往事都会了断。所以我要你们进入神殿,只因河伯正殿只有无魂之人才能够真正的打开,到那时你们的纠葛也就走到了尽头。”
听到无魂之人,我眉头皱的更深,我问道:“什么是无魂之人?”
她哈哈的笑了起来,浑身抖下了一大堆皮屑。我恶心地往后退了退,她一点也不介意地说道:“孩子啊,所谓的无魂就是特定的生辰八字,或者经历过生死之事,却侥幸活下来的人。这样的人本不应生而为人,所以他们并没有魂,只有魄,死后不入轮回,是谓‘无魂’。如果非得说的浅白点,就是灵魂意义上的活死人。其实曹阳也是其中之一,我带了两个无魂之人进入,为的就是保证有一个能够到达神殿。”
她回答完这些,就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盘坐在这石室之中,口里默默地念着什么东西。
我大脑已经差不多超过负荷了。我努力让自己把她说的信息整理一遍。对于她是咒鬼这点来说,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但她居然是周天子姬昌的女儿这点,差点没让我扑地。这实在是太夸张了,也就是说她其实是周朝的公主?我们在和一位古代公主促膝而谈?这……这是玄幻小说么?!我怀疑地看着她那张烂脸,但她身上的确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贵气,这怎么都让我觉得也许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周文王也太丧心病狂了,虎毒还不食子!他居然把自己的亲闺女也坑了?要知道那九个恶鬼都是被虐杀的呀!果然是古代人!一点人伦之情都不讲的。这让我对周文王所守的这河伯殿的深层秘密更加的好奇。如果说无魂之人就是过去要死没有死掉,但是灵魂已经离体的话,怎么能活得下来?但是如果真的那样算的话,那我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了。记得小时候我的确有一次差点中了黄大仙的道,最后靠着奶奶的一双眼睛救了我的一条命。难道说,那就是我无魂之人的由来?我心里暗抽了自己一巴掌,重新组织了她的话,发现她所说的内容震撼归震撼,却有太多的空白。我只能听懂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让我听明白。总之她说得不明不白,我依然没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
我瞄了一眼白翌,他只是埋头听着这一切,不说话。他突然抬起了头,正好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一点点的涟漪,他就像是知道了一切,只是再听一遍故事的模样。但是这种表情也可以用另一种解释来形容,他对这一切已经看得很淡很淡,悲哀到心死。这是只有受过巨大冲击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淡然。我看到他这样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时候也许什么话都不必再多说了。
我心里真的难受得要死,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承认我对他有超出一般兄弟的情感,我甚至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同性恋。我心里知道只要是他,那么我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但是说归说,理解归理解,摊在任何人的头上,都是非常艰难的。我没有那么豁达。我知道他的隐瞒完全是想救我一命,但是再怎么样,被像一个孩子一样瞒着、哄着,总是不能让人接受的。况且,这个人还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此时坐在我边上的六子推了我一把,脸色像是见了鬼似得指着借寿婆。我心里极其恼火,不耐烦地说:“你一路上见得鬼比见得人都多,还怕个什么劲啊。”他低声说了好几句:“不是啊!”又推了推我,我扭过头看着他。他使劲地指着借寿婆那边。我真不愿意去看那张恐怖的脸,但他一再的发疯我也没办法,只有侧目一看。这一看不要紧,看了我就发现真的有些不对劲了!
我发现她的脸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但是没有血流出来,而是从裂口里渗出了许多黑水,恶心的要命。但是慢慢地,我感觉她的脸开始起了变化。原本已经扭曲腐烂的脸渐渐地被抚平,黑水变成了透明,最后干脆不流了。过了不到半小时,老太婆的脸就不再是前面那种吓死鬼的烂脸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人脸。如果说白月灵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那么这老太婆现在的样子就在白月灵的基础上再加六成的美丽。只是她的脸苍白如雪,一点活人的气息也没有。六子看着那张脸,连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原本丑的惊天动地,现在居然美得如梦似幻?
修复容貌后的孟姬看着我们,声音也不似之前老妪的阴冷,而是那种非常柔和的声音。但声音不是通过她的嘴巴发出来的,感觉更象是从她腹中发出来的,她始终没有张过嘴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的表情依然十分冷淡。她冷冷地说道:“看够了没?”
孟姬看着我们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说:“那么各位休整够了的话,我们得继续赶路。总之,我们的目的地就是河伯正殿。放心,你们要的谜底都在那里。到时候你们两位的纠葛也就到头了。也许是永别,也许不是…总之,我们上路吧。”
我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眼前这位,美则美矣,但依然是那么惹人厌的死老太婆。我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言,起身就准备继续跟着她走。
现在有了这个重量级的向导,至少不用担心找不到河伯正殿了。她带我们走出了那间密室,我们先做了一个简单的火把,谁都不能确定傲因还在不在外面。
孟姬把手按在了玉玦上说:“傲因原本并没有自己的思维能力。但是它吸收的人脑越多,智商也就越高。一开始它只是吸收了牛角的脑髓,而现在它还算上了曹阳的,也就是说它的智商至少有曹阳一样。而吸收的脑髓越多,它会变得越疯狂。你们都要小心,傲因极其擅长偷袭和伪装。不要被不必要的声音所吸引。”
孟姬转动了石门,门一点点的移开了。外面并没有傲因的身影,但它那浓重的血气却充斥在空气里。虽然它的舌头是被白翌砍断了,但是它那犹如钢刀一样的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和白翌都吃过这怪物的苦头,深知被这个东西抓一下绝对是皮开肉绽。
孟姬看了看我们,然后用手指了指外面,眼神里的意思就是:“难道要我一个老太婆去替你们打先锋么?”
我眨巴了下眼睛,白翌伤的太重,六子绝对不肯出头,只有我硬着头皮往前冲。孟姬塞给了我一根火把说:“小伙子真是懂道理,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现在我依然那么认为。”
我朝她假笑了一下,心里骂着她所有的祖宗和后代。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死都不会走那条小路,就算她掉茅坑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但是现在没有办法。白翌一只手挡住了我说:“我先出去,你们跟着我。”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摇头道:“我先,你这样再挨一下估计就得歇菜了。放心,我手里有火,它伤不到我。而且我手里还有这个。”说完我拿出牛角的嘎乌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当我一踏出石门的一刹那,四周又恢复之前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步行的节奏被不安定的危险拖得很慢很慢。我往外走了三步,依然没有看到傲因,终于松了口气,招了招手让他们跟上来。孟姬说:“其实这里就是通往正殿的震门入口,所以这里的通道被称为龙足道。在前面有一个被称为应龙盘的祭坛,我们先要去那里。”
我疑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去正殿,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层的危险。”
她冷冷地看着我说:“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有我自己的事情,但是你们一定得跟我走。否则你们也不知道河伯正殿在哪里,包括你的白翌也不可能进入。”
说完她推了我一把,让我继续带路。我心里再一次竖了一根中指给了这个老太婆。这口气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也不想想现在都啥年代了!我看了看前面,通道还是看不到头,无限的黑暗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盘踞在前面一般。
通道到了这里,我感觉到了一股非常重的水气,这里肯定有地下水流过。过去我奶奶对我说过,有地下水的地方是不适合葬人的,会聚集死者的怨气。不过我们找的是神殿,不可能有人的尸体葬在那里,但是如果是神的尸体呢?难道真的葬着河伯?那也太扯淡了……既然都成神了,又怎么会死呢?过去看过一个日本人写的小说,在书里说起天人五衰,也就是说神仙也会歇菜,这点倒是符合了佛教的思想。佛教认为天道也是六道轮回之一,只不过是最高级的,所以也有轮回的含义。谈到这层面就实在太深刻了。
我身后跟着那个变脸过后的孟姬。她一直默默地念着什么口诀,但她说的语调和字都像是念外文一样,我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过。这些声音都是通过她的肚子里传出来的,她的嘴一直紧闭着,仿佛她就是一个非常高超的腹语大师。我忍不住瞥了一眼,那樱桃小嘴还真的是很好看,只不过一想到这老太为了进入神殿,先先后后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能够设计建造这样阴毒的宫殿,这女人绝对配得上丧心病狂这四个字。六子和白翌跟在这老太的身后,随时注意着后面的动静。此时六子龇牙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起雾了?”
我点了点头,也注意到这里的湿度越来越大,周围渐渐地弥漫起了一丝一丝雾状的东西。而温度居然没有先前那么冷了。我侧过脑袋问老太婆道:“这雾里有没有毒?”
她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要知道我只是初步的设计者。也就是说我死后这座神殿还在造。现在我们走的这段路,我过去只是设计了三尸过阴阵,起雾……应该没有涉及到水遁这一术法……”她看了看白翌,白翌嗅了嗅四周围,皱着眉头说:“应该没有剧毒,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气温居然明显升高了。对了我们不是带了防毒面具么?”
六子摇了摇头说:“留在曹阳的包里了,说到这点,我们又损失了一大包的资源,这次情况很不妙啊。”
孟姬不以为然地说:“武器能够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点白少爷要比我了解许多。吃的在我这里,你们不用怕饿死。”
到了这里的确已经不是物理攻击可以称霸的地方了。问题是,还有像傲因这样的怪兽。如果手里没有家伙,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它。孟姬看出了我的顾虑,塞给了我一把猎枪说:“这给你用,别畏首畏尾的。你们现在没有退路。小伙子勇敢点!”
我掂了掂枪,然后只手拿着火把,无语的摇了摇头。我举着枪一步一步走进了雾气之中。这里比四周的气温要低很多,可以明显感觉到潮湿,有点像是没开热水器的澡堂子。即使如此,也觉得比前面要暖和一些。四周听得到水流声,但是却看不见有水,我怀疑是地下水什么的。白翌一个箭步跟了上来,他打开了手电举着走在我边上说:“小心点,这里不对劲。”
我点了点头,因为雾太大,他一只手干脆拉住我的胳膊,然后不动声色的靠了过来悄悄的对我说:“如果这个老太婆张开嘴的时候,你千万别面对着她。还记得我前面和你说的么,往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