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梦 第37章

　　余皓侧头看了眼周€€，周€€没动静，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声。

　　“没睡？”余皓又问。

　　周€€的眉头皱了下，余皓说：“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周€€睁开眼，一头毛躁，说：“什么？余皓？！你说什么？”

　　余皓意识到刚刚周€€应该是才睡着，那声“嗯”也许是梦话，被自己吵醒了，现在像是炸了，忙道：“没什么，你继续睡吧。晚安。”

　　周€€掀开被子，整个人坐起来，说：“余皓！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说，一次说清楚，否则我揍死你！”

　　说着周€€伸手开卧室灯，灯一亮，两人同时大叫，连开灯的周€€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赶紧又把灯关了，换开台灯。

　　“你说。”周€€抓了件短袖T恤套上，盘膝坐在床上，怒气冲冲地盯着余皓，对视片刻，周€€说：“今天必须把想说的说完，否则咱们都别睡了！”

　　房里一时安静无比，只有窗外下雪的“沙沙”声。

　　余皓终于在这静谧之中，注视周€€双眼，缓缓开口。

　　“阳光里有我，风里有我，天地间有我，梦里也有我。”

　　周€€：“？”

　　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谁的诗？”

　　“你的。”余皓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你是将军吗？”

　　周€€一脸疑惑，说：“什么鬼东西？余皓，你没事吧？刚刚做梦了？”

　　这完全是余皓意料之中的反应，他的心跳愈发剧烈起来。

　　余皓：“你来过我的梦里，周€€，你是将军。”

　　“等等等。”周€€表情抽搐，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在我跳下梦里长城，坠入潜意识前的一刻拉了回来。”余皓不安地说，“周€€，你带我点燃了我梦境世界里的烽火，第一次保护了我，让我不再想放弃生命。第二次来的时候，你带我回到我梦境的中枢，第三次进来，你帮助我夺回了图腾，让我恢复了我自己。”

　　周€€那表情极其复杂，余皓翻来覆去，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后来你进了施坭的梦里，为了救她，让她也夺回了图腾……”

　　接着，余皓将自己在梦里遇见将军的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朝周€€说了一次。周€€听了余皓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说：“哦我在你的梦里做了这么多事啊，等，你不会以为我有什么超能力，能进别人的梦里去吧！别闹了，睡吧……”

　　余皓不安地说：“这是我的幻想，我有癔症，是不是？周€€，我太混乱了！”

　　周€€看着余皓，似乎在思考。

　　两人陷入沉默中，周€€仿佛下了个艰难的决定，说：“你认真的？太荒唐了！”

　　余皓眉头深锁道：“我觉得最近一直有点精神分裂，是不是很严重……算了……”余皓又放弃了，说：“回去我得去找精神病科医生。”

　　“等等！”周€€抬起一手，说，“你没有癔症！课上教过，癔症症状的主要表现有分离和……”

　　“转换。”余皓说。

　　周€€说：“你不属于癔症的描述情况。”

　　余皓不安道：“可如果你不是将军，那我就有精神病不是吗？”

　　周€€终于反应过来，抓狂道：“你这不是挖个坑让我跳么？！你让我决定要不要把你送精神病院？”

　　余皓忙澄清道：“我没有挖坑！我是真的怀疑，我快疯了！这些天里，我反复想了许多，从逻辑上来说我自己都无法推翻自己。首先，当我对你形成印象时，你才能进入我的梦里，于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铁人’，因为你练的项目是‘铁人三项’。所以你在我的梦里，出现的形态是‘铁人’。”

　　周€€扶额，说：“我只是无意中看见你在学校后门外面的小卖部买东西，拉开背包，里头装了一包炭！”

　　余皓有点茫然地说：“所以你找我借了个火，想看看我有没有打火机，证实你的猜测，对不对？”

　　周€€承认道：“是，就是这样。我问你，当时，你是不是还有求生的念头？期望着最后有人来挽回？那个人也许是我？因为只有我有可能知道你的行踪，对吧？”

　　余皓答道：“对，在我的心里，那会儿还有着最后的求生欲。我潜意识中期待着你会发现不对，来挽救我的生命……”

　　周€€道：“对啊！所以你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很正常，亏你还记得这么多，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第29章 坦白

　　周€€正想躺下， 余皓说：“那么施坭的梦， 又怎么解释？怎么会有人和我梦见一样的事情？”

　　“而且当时你可以不朝施梁动粗，可你打了他， 还当着他女儿的面动手。用意就是让施坭牢牢记住你， 她潜意识里认为你是能教训她父亲的人， 她喜欢的动漫角色，一个英雄， 是孙悟空！你的红头发， 同样是孙悟空的特征。她无意识把你与孙悟空联系在了一起，于是你出现在她的梦里， 想办法救她。”余皓紧张而飞快地将这么久以来， 自己想了无数次的猜测说了出来。

　　周€€哭笑不得， 说：“你真的想太多了，余皓！我只是看你被欺负了，不出手不行！”

　　“你真的发怒打人，不会是当时的举动。你不会笑， 也不会和立群在外头商量好， 他进来抱住你，你再动手揍他。”余皓不敢与周€€对视， “你就是有计划地要打他，为什么这么计划？而且， 你还觉得我交给你的图腾， 变成了紧箍咒？因为你觉得我的这件事，一定得想办法解决， 你看不下去，它变成了你的一个责任。”

　　周€€道：“余皓，不要再纠结梦了，你没有癔症，你是想太多了！成天这么钻牛角尖，你傻不傻？”

　　余皓道：“最后一个问题，是我最想不通的，你告诉我吧，我就什么都不问了。”

　　周€€耐心道：“说。”

　　“我在烧炭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余皓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果然周€€随之一怔，继而转化为茫然与思考的表情，说：“我让傅立群来找你啊。”

　　但就是那短短的一怔，余皓与周€€双眼对上，周€€的眼神突然就有刹那的闪烁，直觉在提醒余皓，然而周€€转身，关上了台灯。

　　“你在睡觉！”余皓瞬间仿佛当头棒喝，一下就全想通了！

　　余皓于黑暗里，认真地看着周€€的双眼，说：“以你的为人，你绝不会在发现我背着一包炭以后，托别人来救我。你发现我想死，这是很严重的事，你会跟着我，一直到确认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周€€道：“我当时没想这么多！打了场球，就回寝室洗澡！洗到一半才发现不对，马上出来通知傅立群！所以我感冒了！你要不要打电话问他？喏！手机给你！你问啊！”

　　周€€把手机给余皓，余皓翻出傅立群电话，拿着电话的手不住发抖，再抬眼望向周€€，余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他很想弄清楚，否则他会被这件事真的折磨出精神病来。

　　周€€却盯着余皓的手，再看余皓双眼。

　　然而就在按下通话前的最后一秒，周€€突然说：“等等，算了，不玩了。”

　　余皓听到这声音时，知道周€€终于承认了。

　　“将军？”余皓的声音发着抖。

　　周€€一字一句地说：“余皓，今天我是真的想揍扁你。”

　　这句话说出口时，余皓感觉到了那熟悉的语气，果然是他！这一刻他所有的力气都像潮水般“唰”地退得一干二净，他起身跪坐在床上，紧张地靠近周€€些许，周€€却无奈地笑了笑，侧过头，一手按在余皓额头上，将他强行按躺下。

　　“晚安。”周€€以不容置疑的强横语气道，“余皓！梦里的一切，都给我忘干净！”

　　余皓：“等……”

　　周€€那手劲力度极大，余皓无法挣扎，被周€€一按，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余皓：“……”

　　周€€：“……”

　　周€€挪开手，注视余皓的双眼，喃喃道：“怎么回事？！”

　　余皓：“！！！”

　　周€€：“晚安，余皓，忘了它吧。”

　　紧接着周€€以戴着红绳手链的一手又按了上来，余皓放弃了任何徒劳的抵抗，下一刻，余皓依旧没有任何倦意。

　　“糟了！”周€€瞬间反应过来，道，“我他妈就不该要你的图腾！我当时真的吃错药了！”

　　余皓抓住周€€的手，喘息着看他，这下轮到周€€的表情不对劲了，余皓握着他的手，周€€手指下意识地屈起，余皓把头埋在他的手背上。卧室里刹那一片静谧，两人如雕塑般，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许久后，周€€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

　　“别哭。”周€€平静地说，“我最见不得人哭，就这一次，下回再在我面前哭，真动手揍你了。”

　　余皓一时说不清自己是激动还是欣喜，抑或是悲伤。

　　周€€说：“行，我告诉你，反正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只会觉得你有病。”

　　余皓镇定下来，放下周€€的手，说：“别说，什么都别说，将军。”

　　他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周€€的脸色，把手按在他的掌中，说：“我只是想找到你，朝你说一声谢谢，执着也好，不甘心也罢。那首歌，是唱给你听的。”

　　“我听了，我知道你是唱给我听的。”周€€说，“那天晚上我就觉得有点儿危险，可我也不想……不想你被这个梦困扰一辈子。是我不对，我在意识世界里说了不该说的话。”

　　余皓道：“就当成又一个梦吧，明天睡醒，我不会再执着这件事，你也当作从没发生过。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

　　周€€突然握紧了余皓的手，继而手指摩挲，与他十指扣在一起。

　　“没关系，其实这是咱俩的缘分。”周€€突然说，“真的没关系，我不怪你，可能从后校舍见到你那个时候开始，今天你问我的话，就是命中注定的。”

　　说着，周€€松开了手，放开余皓，说：“睡吧，余皓，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什么也不想知道。”

　　余皓说：“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我用我的生命保证，我不会说出去。”

　　“关键是，说了也没人信啊。”周€€嘲笑道，“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

　　余皓不安道：“信不信和说不说是两回事，你要是怕我说，我就申请转学，去别的地方……”

　　“用不着哎！”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笑不得，躺了下去，叹了口气，说： “我确实希望有一个人，能和我分享这个秘密。”

　　余皓震惊了，他看不见周€€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这一刻他的语气与梦中的将军完全重合在一起。

　　周€€在黑暗里疲惫地低声说：“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闯进了我的世界，成为了我真正的朋友，这个人是你，余皓。”

　　余皓怔住了。

　　周€€看了眼坐着的余皓，又说：“你觉得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告诉别人么？有人信？可你真的太聪明了，你全靠自己的推断，拆穿了这个秘密，现在反而让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躺下吧，别坐着，躺下说。”

　　余皓躺在周€€的身边，周€€靠过来些许，反手按着余皓的头，让他靠近自己一点。

　　“过后我也常想，在这世上的千千万万个人里。”周€€喃喃道，“会把自己的图腾送给我的人，你是不是这唯一的一个……”说着他侧过头，朝余皓忧伤地笑了笑。

　　这一刻，余皓觉得周€€帅呆了，他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睡吧，什么都别说了。”周€€又伸手，按在余皓额头上，顺势朝下摸了一摸，让他闭上眼，翻了个身背朝余皓，“这料其实不比我爸是周来春更劲爆，我说真的。”

　　余皓：“……”

　　余皓就像完成了一项使命般，又像跑完了全场马拉松，意识变得沉重起来，他已无法再坚持清醒。

　　外头天亮了，余皓朝周€€说：“晚安。”

　　“嗯，晚安吧。”周€€在熹微的晨光中说道。

　　年夜这天天气很好，阳光从窗外照进厨房里，周€€被晒得一头毛躁，不情愿地在厨房做四个人吃的年夜饭。但不管怎么样，今年起码比往年好€€€€往年做饭做得烦死，今年有余皓在吃。

　　冲着余皓，这顿饭做起来还算有点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