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ve
是的,那就是敖翦!
敖翦在山下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害怕,毕竟被那几头可怕的饕餮掳走,强迫吐出鲛珠这些记忆还未曾淡去,甚至身上的伤口虽然得了那些肉饨饨的滋养依然痊愈,但肉饨饨毕竟并非外用灵药,所以身上被拗断了鳞片的地方还依然能看见断鳞以及一些浅浅的疤痕。
可当他看到山顶上除了风卷残云之外,还能听到震彻天宇的野兽咆哮时,马上顾不了害怕地往山上爬去,为了掩人耳目,他从包袱的布上撕下了一角蒙住脸,免得被饕餮的族人发现自己。
但令他非常吃惊的是,山上打的是一个热闹,然而这一路上山,居然连一只饕餮都看不到,好像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大妖怪的老巢吗?不是说饕餮族都在这山上吗?
怎麽都不出来帮一下大妖怪?
敖翦怀著满肚子的疑问,循著声音找了过去。
虽然这山头上笼罩了一大团的乌烟瘴气,但敖翦已识得隔空辩物之法,并不需要耳目去看,只是催动体内如意宝珠,四时之气乃在天地万物之中,一旦回应,便如同在他面前展现出一副画影图形,他灵巧地避开了嶙峋尖石,又越过危险山涧,居然是无声无色地给他钻进了丹饕与那云梦仙人斗法的地方。
当他看到橘红色的大妖怪正一掌把一堆的天兵神将拍飞出去的时候,敖翦忽然感觉到有种鼻子发酸,眼睛发热,一股满满的情感溢满了胸膛,许是他的胸膛实在太单薄,所以都快有种装不下爆炸的感觉了。
那边形势当然是一面倒,大妖怪不费吹灰之力,完全连地兽都不用叫一只出来,就把那位大仙给吓跑了。
盯著那宽厚的背影,强壮的体魄,看上去没什麽变化的大妖怪,敖翦忽然犹豫了,就像捕鱼的人不可能记得每一条撒网捞上来的鱼,大妖怪,还会记得他吗?
如果大妖怪忘记了他……
忽然,一条奇怪的白蛇比他更先一步地从角落游了出来。
蛇身上有非常美丽的雪白鳞片,而蛇首的位置慢慢变化出一个身著白纱的美丽女子。
“大王好厉害的身手……”
那白蛇女是附近山的妖怪,自负修炼千年,又习得魅术,常游走人间魅惑世人吸其精元已补益自身,听闻这卑羽山中来了只大妖,便上山来一窥究竟,谁想便遇上那一场大战,当下被凶王威武震慑,又见他连仙人亦是不惧,便生了旁心,若能成了这大妖床榻之伴,益处只怕不少。
然那男人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眼神,显得是兴致缺缺。
那白蛇暗暗吃惊,想她一身媚骨,便是连妖怪也不乏她裙下之臣,如今这男人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心中自是愤恨。
不过她并未拂袖而去,反而更加积极,且荐婀娜的身姿、妖魅的容貌,长长的蛇身在强壮的男人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皓臂柔若无骨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启的樱唇吐气如兰,凑近男人的耳朵,伸出来的舌头濡湿地舔过男人的耳垂,然後诱惑地说了句什麽。
敖翦没有听到,但他看到了男人点头。
那白蛇妖女於是嘤声轻笑,妩媚入骨地贴在了男人的身上,然後用指尖捻开白纱的衣裳,露出丰满的酥胸。
敖翦看到丹饕手臂环了过去,强而有力地抱住了蛇女的纤腰,换来那白蛇女惊呼的喘息,敖翦瞪大了眼睛,难道说,这条白蛇就是大妖怪的……
“啊!!不──你──”突然白蛇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鲜红的血从她纤细的脖子一口巨大的撕裂口喷涌而出,把那她染成一片凄惨的色泽。
敖翦很难过,果然……她是妖怪的新食物。
丹饕捏住白蛇的身子,白蛇挣扎不过,难以置信地尖叫:“你要干什麽?!你要吃了我吗?!”
“正是。”他最近虽然胃口不好,但送上门来的食物,能吃,就不要浪费吧。
“不!你不能这样做!”
“方才汝言奉身於吾,莫非乃属谎言?”
刚才那白蛇在他耳边轻絮之言,就是‘吃了我’,本是诱惑之意,不想那男人倒是理解的无比简单直接,於是,开吃了。
那边白蛇女的尖叫声很快没了,然後巨大的白蛇身也渐渐消失在丹饕的口中,敖翦落寞地蹲在角落的位置,忽然不想出去了。
瞧,大妖怪果然已经找到别的好东西代替了自己,那蛇得多肥美多有肉啊……
第四十九章 九霄殿,天威震怒起刀兵
九天凌霄殿,祥云皑皑,烟霞飘渺,此时却已鲜有听到天籁音动,彩凤飞舞,华丽的殿宇在天劫之中坍塌几成废墟,空中的飘渺山峰亦因天地不稳而倾侧碾压,飞瀑断流,仙木断折,一片残像。
仙家的府邸也难以幸免,凌霄殿上,众仙家纷纷抱怨,就像闹市一般。
坐在黄金宝座上的九天至尊半眯著眼睛,侧身斜靠在椅背上,一手轻托下腮,另一只手指间轻弹,一颗金瓜子从他指头上划了个弧线,落在了案桌边的小架子边,一只浑身毛色如同黄金闪亮的三足乌鸦高兴地低头,灵巧无比地啄食了那颗金瓜子。
忽然一位仙人从殿外驾云而至,声音一下压过了所有人:“臣有本启奏!”
天帝看了那仙人一眼,有几分漫不经心地问:“原来是玉虚真君,上回不是呈上奏折言在灵妙洞中闭关修行麽?怎麽忽然又上殿来?”
那玉虚真君脸上一红,说是闭关修行,其实不过是避劫去了。那时天柱塌陷,地将覆亡,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许多仙人都逃离险境,躲到安全的地方以避天劫,如今被天帝当面暗言点破,不由面红耳赤。
不过既然来了,也是只有硬著头皮,继续奏曰:“微臣惭愧,当日未能略尽绵力,如今为了弥补过失,当尽心为陛下效力!”
天帝摆了摆手:“有何事要奏?”
“臣要弹劾七元星君办事不力,乃令锁妖塔逃妖在下界为祸!”
此言一出,瞬即哗然。
想那七元星君为寻找宝珠重塑锁妖塔一事可谓功不可没,最终得应龙王之助,终令锁妖塔再立中天,自当论功行赏,眼下又获天帝指派,下凡搜拿锁妖塔内的逃妖。
只是这七位星君仙位不高,如今又得天帝器重,早就让一些仙官看不过眼。不过是区区星君,居然抢了三宫大帝九地灵官十方天尊的功劳,当真是不识时务。殿中众仙不由得窃窃私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仙班之中有名蓝衣的年轻仙人却露出了愤慨神色,正要抢前斥责,却被他身边另一名魁梧高大犹如战将一般的神人拉住手臂,那人的手臂就像铁钳一般让他挣脱不得,那蓝衣仙人怒极:“你阻我作甚?!”
那高个的神人微微俯首,凑在他耳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急些什麽?好戏还没开场,你可别要把陛下好不容易盼到用来解闷的好事给搅了。”
“这是何意?”
对方不再言语,笑著直起身,拉了蓝衣仙人靠在蟠龙柱边,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此时天帝道:“玉虚真君,既要弹劾七元星君,可须言之有物啊……”
那玉虚真君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他在山中避劫,本以为在劫难逃,谁想到原来天数早有所定,四海龙王化柱擎天,中央天柱亦为上古神龙应龙吐出如意珠所塑,根本没那七元星君什麽事,可这天大的功劳却稳稳落在他们身上,实在让他颇有不甘,然而又无可奈何,毕竟当初领受天帝谕旨下凡寻珠塑塔的是那七元解厄星君。
谁想机会却悄然而至,他仙洞附近的云麓山中有位云梦仙,平日与他交往不多,毕竟玉虚真君乃大罗金仙,而那云梦仙不过是区区地仙,可那日见他一脸狼狈前来诉苦求援,本是随意打发,但没想把那云梦仙闹得如此狼狈的妖怪竟就是从锁妖塔中逃逸的饕餮凶王!
於是他灵机一动,义正词严地表示要上奏天庭,为众仙讨回公道,那云梦仙当然是感激涕零,马上又说出了几名吃过饕餮凶王苦头的几名仙家,玉虚真君马上召集众仙,并联名上奏。
联名的奏折递交仙童呈於天帝案前,一则要挫那七元星君的威风,二则是要向天君讨要差事。
想那不过是抓几只锁妖塔里的逃妖,可一旦抓了功劳却大得令众仙侧目。
天帝看了一眼案桌上的奏折,上面众仙的联名倒是个个龙飞凤舞,大概是因为那几位仙人惯用符籙,故而一手草书实在到达了鬼画符的境界。
“普灵大仙,云梦大仙,金顶真人……”看得实在费劲,於是他也懒得再看,随手阖上,看向那边得意洋洋的玉虚真君:“若玉虚真君所言非虚,看来这饕餮之乱是不能不平了……”
这殿上的众仙早就看不惯那七元星君独揽大权,更得天君恩宠,此刻当然是趋言附议,纷纷表示七元星君实在无能,连一个妖怪都摆不平,看来天君还是另派他人为妙。
众仙议论得沸沸扬扬,天帝尚未表态,那位蓝衣仙人却再也忍不住,左手一抬,以法术震开钳住他手臂的阻碍,抬声道:“敢问玉虚真君,可知当日锁妖塔中逃出妖怪为数几何?”朗朗声音仿佛甘露天降,把那些嘈杂的声音尽数压住。
而他身後那位高个神人一边甩著被震得发麻的手掌,一边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那玉虚真君当下给噎住了,他只知道此事不宜拖延,难保那些地仙没有去向别的仙人求援,一旦被抢先一步,那麽功劳便要眼睁睁地看著旁落他人手中,故此其他枝节并未细作了解,此时被那蓝衣仙人问起,一时支吾难以应对。
那蓝衣仙人自然不会给他机会,逼前两步,冷眼看著刚才还得意洋洋如今一脸尴尬的玉虚真君:“自锁妖塔中遁出之妖邪,共有三百九十七之众,散落凡间,它们并非愚昧之辈,在锁妖塔中囚禁千百年长,难道逃出来之後还会到处招摇不成?定已四处隐匿,逃避天庭法眼。便是几位七元星君有个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短短数载之内将所有逃妖尽数缉拿。如今玉虚真君未悉实情,便一本奏上天庭,却是歪曲事实,诬蔑仙臣!本君敢问玉虚真君,难道你就不怕担上愚弄陛下之无赦大罪吗?!”
蓝衣仙人虽面相清俊,可词锋犀利,完全不给半点情面直接数落,当下把玉虚真君说得脸色青青红红紫紫地变,当真是颜面扫地。
而拦不住他的高个神人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倒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有仙众认得这位,连忙劝道:“司命星君,此言有些过了!”
“想那玉虚真君并非有意诬蔑,只不过是一时情急,未辨真相!”
“是啊是啊,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又有仙家讥眼讽刺:“司命星君,你们南斗可与七元比不得啊……莫不是见如今七元星君风头正旺,想要靠上去多多亲近?”
见众仙为他开脱,玉虚真君连忙又向天帝禀道:“陛下,臣一片赤诚,还望陛下明鉴!!”
南斗六星,在南也。
古曰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南斗中六位星君,正是管理世间一切人、妖、灵、神、仙等生灵的天官。斗魁者,正是天府宫司命星君。
那司命星君见众仙沆瀣一气,气得捏了拳头,偏是天殿之上放肆不得,只得怒瞪那些在危难之中不知哪里去了如今却又站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仙人。
忽然肩膀一重,回头,却见是那高个神人。
“别著急,司命。一切有陛下做主。”
锐利的眼神横扫过聚集在司命身边的众多神人,他并不像其他仙人那般穿著华贵锦衣云裳,而是像刚从杀戮战场上下来的将军般身披战甲,刚才还讥言讽刺南斗的那位仙人仿佛被千刀万剐般一身发凉,忍不住“蹬蹬蹬”连退几步,抖了声音:“七、七杀星……”
这神人正是南斗之中最末位,天机宫七杀星君。古为将星,与北斗之中贪狼、破军并称三煞。七杀乃为煞曜,是故天上神仙,也对他敬而远之。
此时帝座上的九天至尊大概也厌倦了闹剧,略一弹指,一颗金瓜子平空射出,准确地弹中了打瞌睡的三足金乌的额头,那金乌惊醒过来,一声轻啼,浑身黄金羽毛绽放旭日之芒,众仙虽法力高强,却亦难御日芒之烈,纷纷惊呼捂住眼目。
“众卿家,既然下界有饕餮作乱,朕自不能纵容其恶。只是,不知哪位卿家愿意率军前往镇压?”
即是率领天兵天将前去降伏,不过是举手之劳,便立下大功一件,殿上仙众当是巴不得应下这差事,可他们的眼睛刚才被三足乌的光芒刺的眼前一片白茫茫,连天帝的座位在哪个方向还没看清楚。那玉虚真君更是急得犹如热锅蚂蚁,生怕本来自己的功劳落在旁人手中。
天帝看向那变成一堆盲头苍蝇般的仙官之中,身披盔甲的七杀星君早就敏捷地拦挡在司命星君身前,把那清俊仙人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没有被金乌的光刺到眼睛,而司命星君显然也被他保护得很好。
七杀放开了司命,回过头来,对上那位看著他笑而不语的天帝。
半晌,叹了口气,露出“我就是那只倒霉的出头鸟”的神情。
认命地面向帝君拱手:“微臣……愿往。”
第五十章 吞云兽,谁个敢惹凶饕王
而卑羽山上的一个小洞穴里,铺上了一些杂草,被整理得挺干净的小洞,旁边放著大包袱。
深受打击的南海七太子如今就窝缩在这里面,已有数天之长。
对於大妖怪已经找到了别的吃食代替自己的事实,他感到无比难过之余又相当的心有不甘。
是的,或许比肉多,比肥美,他比不上那些腰身粗得像水桶一样的蛇妖、肥肉一大堆通天犀兽、没厚皮没硬骨直接上肉的山蜘蛛,可是他也有他的优点啊!比如说滋补的效果,怎麽说龙子肯定要比妖怪要更高品级!而且数量稀少,物以稀为贵,他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食材!
敖翦心里暗自升起了些小得意,所以说,自己比那些妖怪更胜一筹!绝对一份有留著最後慢慢吃的价值的存粮!即使大妖怪偶尔被其他口味的食物吸引过去,但等他明白自己的好处,绝对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服自己建立了信心之後,敖翦无比认真地考虑如何让大妖怪重新选择自己。
除了要有足够的资本之外,还得有成为食物的自觉!
比如说像上一只狐妖啊,自己把衣服脱了个干净不说,还不断地在大妖怪面前展示自己身上最细嫩鲜美的部位,可惜的是,大妖怪对味道一直没什麽计较,居然变出真身“啊呜”一口就吃了下去,完全是胡吃海塞,至於味道怎麽样估计是没尝出来。
所以日後大妖怪吃他的时候,一定要建议他稍微品尝一下,毕竟每一个部位的肉质都明显不同,比如说胸脯的肉最丰富不过很可能比较糙口,又比如说大腿肉那肯定是有嚼劲而且鲜美,再比如说屁股的肉……
敖翦脸红得发烫,一想到自己的小屁屁被大妖怪的手摸摸捏捏就像买猪肉的大叔般仔细掂量肉质……这个还是算了,“啊呜”一口比较省心省力。
正想得入神,忽然天空中又来了熟悉的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风卷残云。
敖翦吓了一跳,草木中的四时之气竟然被天空上的雷电震至颤抖不休,完全不像上一回那样光打雷不下雨。
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他又把自己的脸给蒙上然後把包袱抖开当做披风一样把自己从头盖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