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tthia
“我在想,为什么安吉拉好像比你疯得厉害。”列维说。不是撒谎,他之前确实思考过这一点。
“我觉得你不是在想这个……”莱尔德狡黠一笑,“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别乱猜了,不然我直接告诉你吧……”
“等等,我乱猜什么了?”
莱尔德凑得更近些,小声说:“我没有在这里被性侵过。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为我难过。”
列维斜了他一眼。
莱尔德赶紧补充说:“噢,等等,刚才那句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在任何地方被性侵过,不要为我难过。”
“莱尔德……”列维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这里的护工打过你,对吧。你在凯茨家没有否认这一点。”
莱尔德微微吃惊了一下,声音故意带上了颤音:“是打过……那时他们的管理手段实在是很不规范。后来这里换了负责人,改进了工作方式什么的……但愿现在没有这种事情了。”
“哦,你觉得疼吗?”
“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呢,当然很疼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他们打得挺好。”
列维对他微笑,推开大门,走进楼房。
找到护士台之前,莱尔德一路上都在谴责列维,罪状如下:刻薄、冷酷、不尊重人、容易迷路、缺乏同情心、没有团队精神、倒车入位不熟练、吃汉堡先吃肉再吃别的太恶心……
列维已经不止一次收到这些谴责了。最后一项是新添的,该罪名成立于今日,在盖拉湖畔生效,具体来说,生效于二人在公路休息站买午饭的时候。
到了护士台,莱尔德瞬间就恢复正常了。他一脸沉静温和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点像个真正的神职者,虽然略显年轻了点。
听到他们要见的病人姓名后,护士面露遗憾之色:“我很难过要这样告诉你们……抱歉,努尼奥女士今天上午去世了。”
“今天上午?”列维和莱尔德都很吃惊。
“她的家属在等你们,”护士走出来,示意他们跟上,“她知道你们今天要来,特意要等着你们。跟我来。”
TBC
本帖最后由 matthia 于 2018-3-25 21:15 编辑
9---
安吉拉·努尼奥死于动脉破裂,享年77岁。
她走得突然,但其女儿塞西·特拉多却十分平静。
在她看来,母亲已经被不可见、不可知的东西折磨了十几年,现在终于能重获平静了。
安吉拉在疗养院生活了三年,病房里有大量她的个人物品。塞西一边收拾,一边等着名叫莱尔德的年轻人。
她记得很清楚,母亲一直很想见莱尔德,还有很多东西想交给莱尔德。
那是三本笔记,和一大一小两个上锁的铁盒。笔记里全都是安吉拉的疯言疯语,大铁盒里是几根枯草,两块石头,一枚很脏的项坠,小铁盒里全都是碎纸片。它们原本应该是一整张涂鸦,后来有一次安吉拉发狂,亲自把它撕碎了。稍微清醒后,她把纸片从家中的角落里重新收集起来,有几块被扬到窗外的就毫无办法了。
等人的时候,塞西草草翻阅了一下母亲的笔记。里面字迹潦草,行文混乱,英语和西班牙语混用,还经常出现叫人看不懂的拼写错误……她叹口气,希望母亲想见的那位“莱尔德”能够给她一些答案。
列维和莱尔德已经来到了病房前。门开着,塞西抬头看到他们,径直向列维走来:“你一定是凯茨先生了……”
“我才是莱尔德·凯茨。”莱尔德绕到列维前面去。
“呃……我还以为你是个神父……”
“我确实是。”
塞西笑中带泪地夸了他几句,说如果安吉拉看到他过得不错,她一定会很欣慰。莱尔德愉快地接受了赞美,拥抱了塞西,还说要代表神祝福她之类的……
列维默默看着他们。努尼奥一家显然不是十分虔诚的信徒,莱尔德的发言和气质都充满十分明显的骗子特征,塞西竟然看不出来。她应该有四十多岁了,怎么还和杰里·凯茨一样好骗。
过了好一会儿,塞西才想起问列维是什么人。列维没怎么想好这一点,就说自己和莱尔德是童年朋友,小时候也见过安吉拉,还被她帮助过什么的。
塞西苦笑了一下,也不知是感慨母亲竟如此被人敬爱,还是即使心有怀疑也懒得深究。
塞西招呼两人坐在被收拾干净的病床上,自己坐上了床头柜。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两位,要不然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吧……这样装下去也怪累的。你们知道我母亲身上发生的事,对吧?”
莱尔德说:“我不确定自己知道多少……”
塞西说:“她对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几年前才说的,就是她的腿受伤之后……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她工作中遇到的小插曲,普通的顽劣小孩什么的……”
列维插话道:“是不是她知道自己可能要出事了,所以抓紧时间坦白这些?”
塞西不舒服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和气地回答了他:“也许吧。她那时就说过很想见莱尔德,想有个沟通的机会,但……”
列维笑道:“所以,是她自己选择了红栎疗养院?她认为莱尔德可能还疯着,还被关在这,所以想到这里来找他?”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塞西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一边求助般望向莱尔德本人。
莱尔德也很无奈。据他了解,列维一直是个“刻薄、冷酷、不尊重人、容易迷路、缺乏同情心、没有团队精神、倒车入位不熟练、吃汉堡先吃肉再吃别的太恶心……”的人,但通常来说,列维在与别人沟通时没什么问题,要挖苦也只挖苦他一个人……天晓得列维今天是怎么了。
莱尔德叹口气:“特拉多女士……呃,我能就叫你塞西吗?我猜,一开始你不相信你母亲,就像当年别人也不相信我一样。”
塞西点点头:“是的。现在想起来,她摔伤的那次就很蹊跷了,而当时我并不相信她。”
“我听说她是在家里摔伤的,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因为我们只能这样判断,”塞西说,“实际上,那天她比这狼狈得多。她浑身是擦伤,腿上的伤最重……你们没看到当时的情形,她的腿都扭曲变形了,从楼梯上滚下来也摔不成那样。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蜷缩在地上,用长裙兜着一些东西,紧紧地抱着它们……就是那些,你们看那个大点的盒子里。”
大铁盒就放在列维手边。他打开盒子,和莱尔德一起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石头,枯草叶子,还有一枚脏兮兮的项坠。
塞西解释说:“当时我问她这是什么,她说,这是证据。”
“证据?”莱尔德正在观察其中一块石头,列维则看着项坠发呆。
“她说她走进了一扇门,一扇平时并不存在的门,”塞西说,“她从前就总说看到它们,但她从没靠近过,而且也不想靠近……这次,她进去了,而且从里面拿出来了点东西。”
莱尔德问:“她走进去了?那扇‘门’开在哪里?”
塞西说:“我不确定。她总是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她说起过的‘门’有很多,橱柜里,卧室墙上,公寓走廊上……她都觉得有‘门’。我们看不到,让她指出来位置,她又说它们不是一直都在。老实说,因为当初的我不相信她,所以我没有刻意记住她每次指的位置。”
列维抬起头:“那些‘门’全都在她住的公寓里?”
“也不是。”塞西指向病房的悬挂电视下方,“安吉拉还说那里也出现过‘门’。不止她家,也不止那栋公寓,她说外面有更多……医院里也有,街上也有。她在医院里迷过路,找到她的时候,她说是因为看到了很多‘不该存在的门和路’,她想避开‘有危险’的那些,最后走来走去,就分不清哪条路才是‘真正的’了。还有,她见过的也不只是‘门’,你们可以看看她的记事本……她记下了很多,还画出了一些,有些更像窗户、井、山洞什么的,还有些东西我也认不出是什么。”
列维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本笔记。他打开本子,视线却仍然停在手中的项坠上。
从看到它起,他就一直拿着它,从没有放下过。
旁边的莱尔德在翻笔记、看石头,没有留意到他的小小异常。
莱尔德正好翻到笔记本的某一页。2009年12月23日。
“12月23日?”他抬起头,“安吉拉走进那扇‘门’,还拿出来了一些东西……还摔伤了腿,这事是发生在2009年12月23日?”
塞西说:“她自己那样写了,应该就是吧。那时她总说一些我们不理解的话,但她的记忆还是正常的。我也可以去查查她的病例,看看是不是这天。”
莱尔德问:“你记得具体的时间吗?23日这天的具体几点。”
“这可就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是下午回家的,一打开门,她已经趴在地上了。然后我叫了救护车,那时应该是下午4点多。”
莱尔德惊讶地半张着嘴,迟疑了很久,又问:“安吉拉……她是几点去世的?”
这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医院有记录,塞西当然很清楚。
她深呼吸了一下,低下头:“今天上午10点17分。怎么,她的去世难道和当年受伤有关系?”
莱尔德暂时没理她,而是一把抓住身边的列维,把沉浸在思索中的列维吓了一跳。
“列维!今天上午10点多!”莱尔德按着列维的双肩。
列维想了想:“嗯,那时我们在凯茨家。”
“大约10点17分的时候,我们俩在干什么?”
“在聊关于‘门’的事情?”
为了提醒列维,莱尔德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肚子:“差不多就是那时候……你刚打完我!我正在神志不清!”
列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上一篇:每天看我吃鱼都觉得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