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清椒
陆攸契意料到了事情的不对,他的挣扎无效,大地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列车门的方向移动,所有的闸机口被打开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消失不见,让人海肆意地往里面涌去!
然后走进地狱的大门。
他一把抱起小混血,血\性上涨,准备冲个头破血流,闯出去。
可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列车进站的声音,鸣笛的尖锐像是变成了一把剑,将他的身体活活贯穿,不给他剩半点喘息的余地。
身边的人不让他安宁,就连怀中的小混血也不安分。
乃至重心这个东西从陆攸契的身体里面蹦了出来,无可控制地往后倒去!
迎接他的不是地面,也不是人,而是冰冷的铁轨!
他居然倒在了铁轨上!四肢千斤重,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牢牢压住了。
死定了!
陆攸契抱头蜷缩起来,但意料之中那碾压的疼痛没有接连而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很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铁链摩擦着地面,从四面八方传来,以及一股诡异的玫瑰花香!
他看见小混血挣脱出了自己怀中,却并没有逃走,而是张开小小的双臂,视死如归地守在陆攸契的身前,尽管狭窄的背影还在微微发抖,可还是妄想用身体阻挡火车前进的力量。
陆攸契心道,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懒拦得下来?列车会直挺挺地碾压过去,他们两个会死在一起,变成一摊血\肉模糊的烂泥,不分彼此,恶心至极。
可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站台上面的人冷眼旁观,嘴巴笑得撕裂,驾驶室内没有驾驶员存在,一辆无人驾驶的鬼车飞速行来,这场几乎已经成为定局的惨烈事故,可还是出现了变故!
再看向小混血的时候,他突然变成了一位身形高挑的大男孩,侧脸白皙,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嘴角微微上扬,自信使他莫名的好看。
他缓缓一勾手,那些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铁链猛地腾空起来,速度敏捷,在他们二人面前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铁网,玫瑰花香的味道就是从这上面传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修长的银色镰刀,横放胸前,点缀在上面的黑色骷髅头无限地增添了疏离感和冷酷。
变成大男孩的小混血缓缓回过头,对他说道:“哥哥,别怕,我说过会救你的。”
黑袍翻飞,衣角摩擦到了他的脸颊,陆攸契几乎无差别的联想到了一个名词——死神。
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火车撞上了铁网。
“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次被惊醒的时候,陆攸契已经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冷汗遍布全身,身体像是被列车碾过,虚脱无力,心脏跳得很快,几乎快要蹦出来了。
“他醒了吗?”
“醒了醒了!快给他一些水!”
“别让他喝太急,慢一点,也别喝太多!”
陆攸契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人抬着,一股冰凉的水流从自己的喉咙缓缓流下,干燥了很多天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丝救赎,几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这是……被救了吗?
小混血逃出去了吗?
想到这里,他彻底清醒了过来,扑腾着准备站起身,结果恰好被喉咙里面的水呛到,难受至极,整个人咳得弯曲了起来,就差把肺吐出来嘴了。
一个女人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拍着他的背:“你找死啊?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在这里被水呛死的!我好歹是一个医生,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吗?”
陆攸契还没缓过神来:“咳咳咳……对不起,咳咳咳,这里是?”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除了这位女医生,身边还有四个人。
一对双胞胎,莫约十六,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神色表情却截然相反,其中一个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另外一个冷冰冰的,还有一位看起来温和的男人。
那位傻乎乎的少年把头伸到陆攸契的面前,嘴里还咬着一块面包:“可喜可贺,你来到末日了?”
“啊?”
陆攸契没怎么在意他说的话,抛弃一切其他思想,眼睛珠子都掉进了他手上的那一块面包,动作十分夸张的咽了咽口水,毕竟他在重伤的情况下,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嗯?你饿了?我分你一点吧。”
陆攸契:“谢谢……”
“不准给!”医生一把将面包抢过去,交个双胞胎中的另一位,“齐铭,把你弟弟看好,叫他一天别乱投喂!这个人现在才醒,不准吃东西,对胃不好,现在只允许喝点水。”
“林姐你欺负人!”
叫齐铭的少年接过面包,咬在嘴里,另外一手提着弟弟:“好。”
陆攸契心道:喂什么喂?我是狗吗?
医生转过身,对他叹了一口气:“你能吃东西的时候自然会给你,我叫林海媛,是一名医生,现在在这个小队里面管理你们的身体健康,请你相信我。”
陆攸契有点懵:“小队?什么小队?”
“自救小队。”林海媛双手抱胸,解释道,“你没有发现吗?现在的世界已经变样了,我们几个都是从隧道里面逃出来的,相遇即为缘分,自然应该相互帮助。”
“双胞胎里面看起来没这么傻的是哥哥,叫齐铭,还是未成年。刚刚给你喂水给你喝的叫郭楼,是一位教授,我们一般叫他郭教授。”
郭教授冲陆攸契点点头,表示问好。
信息乱塞一通,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
“我我我我!我叫齐运!林姐你要介绍就介绍完,别忘了我呀!”
林海媛扶额,对陆攸契说道:“至于他……你就当那小子不存在吧,队里面的开心果,没事儿可以逗逗,唯一的优点就是力气大。你有什么其他想问的问题吗?”
陆攸契被齐运逗笑了,笑完之后,他才想起来问正事:“你们也是那辆火车上的幸存者吗?”
几个人神色复杂地望了望。
郭教授出列道:“这个问题,还是我回答吧。”
“我们几个,确实是同一辆列车上幸存者,那场突突如其来的事故还记得吗?直到昨天,我都还以为是列车脱轨或者隧道塌陷,但是我们想错了,看看现在的这个世界,你还会认为,出事的地方只是隧道吗?”
陆攸契:“呃……地震?”
郭教授摇摇头。
现在他们身处隧道之外,但这里的景象也没有多漂亮,甚至可以用荒凉来形容。天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布,大地上的裂纹遍布,千疮百孔,绿色大树的叶子凋零,变得光秃秃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灰色,白色,和黑色。
他刚刚经历的,仿佛不是列车事故,而是世界末日!
郭教授肯定的回答道:“不是车祸,不是地震,是这个世界真的变样了,它好像即将毁灭了。”
周围的环境赞同着他这句话。
“我们虽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但是,这个世界上幸存的人,不多了。我们游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什么也不知道,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集结更多的幸存者,一起行动,去探求如何生存。我们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更多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说,你要加入我们吗?”
那一刻,很多东西都悄然改变了。
尽管很难让人接受,但陆攸契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消化了,点头道:“好吧,请给我一些时间消化一下现在的情况,我还是有点懵。对了,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郭教授:“你说。”
陆攸契:“你们在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男孩?是一个小混血,亚欧的,我在昏迷之前,将他送了出去。”
往昔 第二
陆攸契刚问出这个问题, 就知道,自己真的是在黑灯瞎火中被火车碾到了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脑的傻瓜了。
这个小队本来就想集结更多的人在一起,难道还会在看见一个小男孩之后把他独自丢下吗?没理由啊!
如果真的要丢下,那他们也不会救自己了。
果不其然,郭教授对他摇了摇头, 道:“没有。我们一路上碰见的人都在这里了, 他是你的弟弟或者亲戚孩子吗?要不要我们再倒回去找找?”
陆攸契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回忆起之前的那个梦, 总感觉心里憋得慌——因为太恐怖了。
恐怖的不是画面,而是那个小孩。
小孩弱小的双肩就挡在他身前,可转眼间, 居然变成了能一个稳重的身影,差距来得太快, 变化来得太大。隐隐约约间, 陆攸契总觉得, 如果不是因为在梦中被小孩拉了一把, 他自己,可能和隧道里面那些躺着的横尸没有什么差别,再也醒不来了。
郭教授他们也不可能救下他。
陆攸契为了掩饰慌张, 轻咳一声道:“不是亲人,就是恰好座位相邻的陌生小孩。救他都是几天前的事情了,可能小家伙早就走了,你们错过了而已, 我也是随口一问,既然没看过就算了吧,不用刻意去找。”
郭教授:“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
“好吧。”问过一遍的事情,郭教授不会再重复问第二遍,他做事情向来效率高,并且能直对核心,“那我们直接出发吧。”
陆攸契:“去哪儿?”
郭教授:“我们想回市区去,那里好歹是人流的聚集地,希望有相关部门有会临时解决的办法,安顿好我们。出事的隧道在荒山野岭,离市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我们这样徒步走回去,估计得花上一些时间,再加上沿途救人和适应被改变的地貌,时间估计会延长好几倍,食物、水源都是问题,不能再拖拉了。”
陆攸契点点头。
他虽然还是没有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明白,但现在要做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类似于战后遗民,飘飘渺渺,三五成队地投靠大部落去。
于是,拖着疲惫的步伐,五个人摇摇晃晃,背着几大包日吃穿用度品,上路了。
哦对了,齐运说,这些东西是从列车的死人堆里弄出来的,虽然听着恶心,但用起来绝对很舒服。
陆攸契:“……”
日月交替还是正常的,冷暖与平时无异,也就是说时间在正常流逝,没也有产生什么新的个体,更没有什么传说中的丧\尸出现,只是天地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副荒凉的模样,大山被劈开,露出凌冽的山骨,大地龟裂,有时候,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要花上他们半天的时间去绕路。
他们每天起早贪黑,都是为了赶路,但每天都会绕一大圈,前进的速度也令人发指。
一路上,别说是人了,就连活物也少见。
这是一种绝对性的孤独,漫天黄沙黑云,只能互相靠干瞪眼来解闷。
而第一次听到非他们自己人带来的响动,是在三天后。
那天大清早,齐运刚刚喝完一瓶矿泉水,就听林海媛捏着鼻子大叫道:“齐运!你又放屁了?”
齐运捏瓶盖的手一顿,差点被呛,回骂道:“什么叫‘又’?你才放屁了!我一天吃只这么一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肠胃空空的,顺畅得很,能放屁个鬼哦!我还想放屁呢!”
“那为什么这么臭?”
齐运:“你问我,我问谁?你问闭路线去啊!万一是他放的呢?”
“???”陆攸契几天前就默认下了这个称呼,回答道,“我不是我没有。”
“吃得最多就是你,你还敢赖在别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