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清椒
郭教授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飞快说道:“怪物目前没有再前进了,奇怪,周业楼他们是怎么办到让他停下来的?物理性的攻击应该没有用啊。”
陆攸契:“你别管,停下来了是好事儿。”
林海媛使劲浑身解数,但都不能帮那名士兵止血,她的后背因慌张被汗水浸湿,到了后期实在是没法了,直接用上了蛮力,用裹着药粉的纱布堵住伤口。
不经意间,士兵突然一个暴起,双手扒在了陆攸契的肩膀上,又用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看了看郭教授:“周……周队的…教授朋友?”
他们这些当送命兵的人,学历都不高,一个大学教授,足以在脑海里刻下一辈子的印记,所有,他只看了郭教授一眼,便认了出来。
林海媛惊呼道:“你别再说话了!你别再用力气了!”
“不……”士兵摇晃陆攸契的肩膀,一开口,喉咙里面就开始涌出鲜血,“谢谢你……朋友,你很厉害……”
“但是,跑吧,又来了,又来了一个!更恐怖!他们打起来了!”
陆攸契有点懵,他还没听懂这个人想表达什么,士兵的尸体就倒在自己的肩上,死不瞑目。
什么叫又?
陆攸契转头问郭教授:“他在说什么?又什么?”
郭教授摇头,伸手将士兵的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皮抚下。
几十只刺耳的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轰隆隆地炮火声骤然停止,习惯了震天响的耳朵突然寂静下来,一阵虫鸣就应接而上。
然后,就是指挥员用喇叭放大的说话声骤然响起:
“全体撤退!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再次重复,现在全体撤退至墙内!”
“全体,为最后的武器让道!”
往昔 第十三
大门还是依旧紧闭着, 但无数根救援绳已经密密麻麻地在往下落了,那些早已经在死亡边缘走过一圈的人,听到这个命令后,首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在怪物震天的嘶吼下缓过神来,如梦初醒, 像潮水一般往后奔涌去。
“沿着救援绳往上爬!”
“炮火手准备, 为他们断后!”
“快快快!我们坚持不了多久!赶快!”
一开始, 陆攸契他们也没有搞明白这条指令究竟是什么意思——怪物还没有倒下, 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损,但是论火力或者时间,都还剩下很多, 军力目前来讲也足够。
这种做法无疑是在半途而废。
郭教授用手指擦了擦沾满灰尘的望远镜,再调整了一下焦距:“不, 指挥员不是让他们半途而废, 而是他们的此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陆攸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郭教授把望远镜扔给陆攸契, 接着就开始在一根钢铁上开始固定救生绳, 再将扣环与自身腰上的特定腰带相连,飞快地说道:“你看十一点钟方向,在第一个怪物的后面, 又来了一个,这两个大铁头正在互相打架。你在这里先看着,我去去就回。”
说刚完,郭教授的整套装备也已经弄好, 他的手一放,“嗖”地一声,整个人就顺着尼龙绳快速地滑了下去。
在这个令人发寒的高度,毫不犹豫地纵身而下。
好家伙,平时看起来不怎么经打,骨子里居然是这么胆大灵活。
“啊?两个,还在打架!?”陆攸契用望远镜看了看,果真看着两团黑乎乎的东西扭打在了一起,紧接着,就扯着脖子往下吼了一句,“喂!教授,他们打他们的,你这是又要去哪儿啊?”
郭教授:“我去找周业楼!”
陆攸契:“诶不是!我说,你这就样走了?喂……”
算了。
陆攸契心道,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都会瞬间失去脑子,外人绝对是扭不过来的。
然后他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两句话的功夫,郭教授已经到达了城墙下。
门外面的世界其实是很残忍,救生绳再多,数量也比不过那些想要通过往上攀爬从而获得救援的人,陆攸契看到有的人明明已经登上城墙,在即将握住接应人员手的那一瞬间,却因为后面挂着的人太多,救生绳不堪负重,而活生生断掉摔死的。
还有因为没有抢到救生绳,而被当做垫脚石活生生踩死的。
甚至是徒手爬到一半,被飞来横祸拍死在墙上的,血肉模糊。
情况皆为惨不忍睹。
两只怪物似乎并没有提前商量好作战计划,还临时闹出矛盾,暂停下了一切骚扰人世间的动作,兀自开干起来,有点像是为了争夺领地而相互露出爪牙的野兽。
林海媛收拾好了一边的药物,向那位再也不会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战士短暂地默哀了几秒钟之后,便转身对陆攸契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后面来的那一只怪物,有点眼熟?像一个人。”
陆攸契:“都是四只胳膊一个脑袋,用两只腿走路的东西,这很正常吧。”
林海媛:“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再仔细看看。”
“你究竟想让我看什么?”
后面来的那只怪物在个头上明显比之前的那个小一些,但力气却不会占下风,甚至因为这较小的身体,在灵活度上还有具有格外的优势。它一把握住前者的脑袋,就使劲儿往后面扯,紧接着,调转角度,来到对手的身前,抬起脚猛地一踹!
前者发出哀嚎,倒地的时候震得大地不断颤动。
陆攸契看着就疼,下意识地咋呼道:“我怎么觉得它打架跟个小姑娘似的?还要扯头发和踹\裆。”
“小姑娘?!”
陆攸契恍然意识到,这位“怪物”小姐不仅仅在行为举止上像一个人,甚至具有作为人类的意识和认知。打到敌人之后,她也没有再对城墙发出攻击,甚至连前进的想法都没有,而是伫立在远处,静静地遥望这城内的土地。
若不是因为长相太过模糊的原因,陆攸契都快觉得这家伙是在哭了。
“能上来的都已经上来了,现在听我指令,收起救生绳,攻击!”
“怪物停下了,蹭现在,快把它杀了!”
“轰——!”
炮火不能对她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但却能逼她步步后退,此时此刻,她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被一炮轰得瘫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那扇又厚又大的黑色铁门,最后,可能是无处宣泄自己的伤心,居然又一脚踹上了那个已经躺在一边的“同类”。
那不成,她真的是人?
这个想法一旦蹦出脑袋,就有着无尽的凉意蔓延上了陆攸契的脊梁和脑袋,手上的银色镰刀顿时变得沉重无比,他甚至感觉自己再也握不住了。
之前是疯掉的中年男人,紧接着又是变成怪物的小姑娘,还有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是人为?还是天灾?
如果是人为……
林海媛点点头,语气不善:“你才发现吗?我说的像人,不是只长相,而是它的行为动作。”
这座城市,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最后的武器,就是说的她吗?
所有还活着的士兵已经撤退完毕,墙外显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只黑压压的怪物和无数的尸体。
这在这时候,齐铭齐运跑到陆攸契他们身后大吼道:“陆攸契!你快去杀了她!”
陆攸契没听懂他的意思:“啊?杀了?为,为什么?”
“利用刚刚的空隙时间,我们在旁边的那个实验基地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这座城市之所以能存活下来,绝对藏着秘密!”齐运飞快地说道,他躲过一块从天砸下来的铁块,闷哼一声后,立马叙述重点,“具体的待会儿回去再说,别管了,你现在先杀了她,她的精神坚持不了多久了,不然她会变得比之前那个怪物还要难对付!”
怪物小姐对“同类”的下手宣泄越来越严重,她嚎啕大哭起来,如同齐铭所说——像是快疯了。
是因为感受到了被抛弃,而痛苦吗?
陆攸契看了看齐铭,又紧了紧手上的银色镰刀,沉下一口气,飞升跳出遮掩台。
原地待命已久的铁链立马兴奋起来,紧随主人身后。
那边,周业楼刚刚爬上来,只有一只手勉强抓住了城墙之上的地面,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最后一口猛劲的气还没吸够,就被突然冒出的郭教授死命拽住了胳膊,赶在他脱力之前将他拉了上来。
周业楼瞬间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自己还在逃命,惊吓赶不上惊喜,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儿?不不不,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头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大铁头盔,看起来就跟一个机器人似的面无表情,但在头盔之下,却能堪称丰富多彩,甚至喜极而泣。
郭教授累的几口大气并出,摆手道:“你的流氓气息太重了,我闻到了。”
周业楼也不管自己身上到底干不干净了,上去就是一个拥抱。
算是战后幸存的庆祝吧。
一个黑影逆流人群冲了出去,银色的刀身反射着刺骨的寒光,陆攸契回想着离开之前和齐铭的对话。
“难不成她就是最后的武器?”
“肯定是的。还记得两月前,我们在外面遇上的一群搞科学实验的怪人吗?那种人,在市区里面也有,而且更多,更疯狂。”
“你是说,他们在用活人做实验?来对抗末日的怪物?”
“对。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实验,还有你。”
“我?”
“一个既能熟练掌控这种意外的力量,并且保持神智的人,他们用失败品,来引出你这个成功了的人。他们不允许你既拿到了力量,还躲藏在幕后。”
“那你能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吗?”
“弥丫。”
“!!!”
弥丫昨天来了一趟酒吧,告诉了齐铭江之幂那边的情况,连门都没踏进,水也没有喝一口,就一个人回去了,她拒绝了任何人提出送她回去的建议,难不成她没有顺利回到江之幂那里,而是在半路上被人拦截了?她很胆小,是肯定不会主动提出作为实验对象的,那一整晚都没有人说听有女孩求救的声音,难道她是自愿的?她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不要人送她。
条件呢?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铁链给他铺好了前进的道路,陆攸契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荒原,以及它延绵无边的死寂,一个怪物抬头仰望着自己,扭曲的脸上,却能读出祈求的神色:
“救救我,杀了我,我好难受!”
杀了你一个,这场末日就彻底结束了,人们又会换来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安宁日子。
但是那些人就会发现这个方法有用,然后开始无休止地抓人做实验,一个陆攸契不够,还得多来一点,反正失败时候,也有底牌替他们清扫障碍。
多么中肯的理由,为了更多人活下去,请你们做出牺牲小我的准备。
本以为是一座团结一心的市区,却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隐藏着比外界更加不堪的暗潮涌动,和互相谋杀。
人们,总是作茧自缚。
铁链一根接着一根地穿过弥丫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将她锁在原地,可她却流不出血液,只能从那张奇大嘴里流出不断分泌的唾液,他作为人最后的尊严也被剥夺殆尽,死得像那些不知来源的怪物。
陆攸契闭着眼睛,举起手,镰刀一斩而下!全部东西都被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