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躺下爷压
封百岁想了想,对他道:“我回家里看看。”
“那…再见。”祁穆和他告别,一人一鬼分别沿着两个方向离开。
这一天经历了封百岁死亡的冲击,以至于晚上躺在床上,祁穆花了很长时间才睡着,刚刚进入梦乡,又被大黑的叫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祁穆看见大黑进了自己的房间,正对着床这边吼。
“大黑,怎么了?”今天它有点奇怪,以前绝对不会半夜吵醒他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祁穆支起身子,猛地发现床尾坐着一个人,立刻紧张起来,死死盯住对方,一边伸手按开了灯。
“是我。”
灯亮起来的同时,那“人”忽然开口说话了,祁穆微愣,原来是封百岁。
“你在那儿坐多久了?”
“刚来。”封百岁看向从刚才开始一直狂吠不止的大黑,皱眉道:“你这只狗很吵。”
祁穆下床摸了摸大黑的背,狗叫声立刻停止了,“你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大黑那么讨厌你。”
“我没兴趣让一只狗喜欢我。”封百岁也飘下来,这时他总算发现了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撞死鬼父女,确切的说是撞死鬼在探头,他闺女直接把头提到门框中间,光明正大地看着。
封百岁看了那两只鬼一眼,对祁穆道:“你家的人长得不太合理。”
没等祁穆说话,断头女鬼先冲进来道:“小朋友,别嚣张,你还是人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你!不知道吧?我们一直在你旁边飞来飞去,早就评头论足不知道多少次了!”
封百岁转头问祁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继续看不见?”
祁穆摇头,解释道:“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只是寄住在这里。”
女鬼气得还要说,撞死鬼大叔急忙拉住她,“闺女,你也看见了,他不怕床头的那道符,俺们肯定打不过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祁穆这才意识到床头还贴着一道符纸,竟然对封百岁没有用,他看一眼床头,又看一眼封百岁,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不是回家去了?”
封百岁轻描淡写地道:“嗯,回过了。”
“那怎么又来我家?”
“没别的地方可去。”
“你又不是没有家…”
“不想去。”封百岁斜了撞死鬼父女一眼,“连那种都能在你家寄住,我就不能?”
祁穆睁大了眼睛,“你要住我家?!”
“多谢款待。”封百岁丢下这句话,慢悠悠地飘出房间。
这样一来,家里就有三只鬼了,再加上大黑…简直麻烦透顶!祁穆想想就觉得头大,但是他实在太困了,还是决定先睡醒再说。
第二天一早,祁穆要去学校,封百岁表示愿意同去。
祁穆拒绝,封百岁再次表示想要同去。
于是,祁穆无奈地被同去。
到了学校,祁穆问封百岁:“你不去自己班上看看吗?”
“没意思,我倒是很想去你的班上看看。”
祁穆只好径直去自己的教室,刚走到门口,班上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同学从厕所里出来,看见祁穆,便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祁穆愣住。
一进门,他就发现气氛不对,教室里的所有人——不论是正在说话的,还是正在看书的,全部抬起头看他,然后又都装作在忙别的事,生硬地移开视线。
一头雾水地在座位上坐下,方纪跑过来打招呼,祁穆问他:“这是怎么了?”
方纪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昨天你不是让我随便想个理由帮你请假嘛…”
祁穆顿时明白了一半,冷静地问道:“你都说了什么?”
“我就是说被花盆砸中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你要去医院看他。”
“还有呢?”
“还有…昨天晚上大家都听说了,那个被砸中的人不治身亡…”
“所以全班都认为我会痛哭流涕、不能自拔?”
“嘿嘿…”方纪讪笑两声,又小心翼翼地问:“死的人…是不是那个封百岁啊?就是最近和你走得很近的那个?”
“是啊是啊。”祁穆敷衍地回答,心里暗道你说的那个封百岁就在你身后,确实走得很近。
方纪竟然还叹了一口气,也拍拍祁穆的肩膀道:“不要太难过了…”
“…”
这时上第一节课的老师走进来,是祁穆他们班的班主任,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
看到祁穆,班主任脸上立刻出现一个很难过的表情,“祁同学,这件事情…我们都很沉痛…但是你要尽快走出阴影,老师和同学都会帮助你的…”
祁穆忍无可忍,站起来道,“老师,我今天请假。”
“啊?为什么?”年轻的班主任一脸迷茫。
“因为我很难过、很难过。”祁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提起书包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班主任的声音:“要去医院的话…注意安全…”
封百岁飘在祁穆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为我痛哭流涕、不能自拔。”
祁穆咬牙,这句话幸灾乐祸的意味太明显了。
出了学校,祁穆忽然停下来,对封百岁道:“你家在哪里?”
封百岁皱眉,“你要干什么?”
“去你家。”
虽然要来封百岁家的话是自己说的,本来是想让他浪子回头,自觉自愿地回家去住,但是现在面对着一张双眼红肿的脸,祁穆又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祁穆?我们家百岁经常说到你,又不带人来给我看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祁穆局促地道:“阿姨,真对不起,我过来也没带点东西。”
“带什么东西,家里又不缺。”封百岁的妈妈举手投足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很舒服,“你能来看看我就好了,百岁的爸爸整天在外面忙,现在百岁又走了…就我在家,也没个说话的人。”
祁穆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倒是封百岁的妈妈看出他的心思,淡淡地笑道:“你不用安慰我,虽然难过,但是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百岁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小时候我领他去算命的事?”
祁穆点点头,“他说算命的大师看不见他十八岁以后的命格,所以您才给他改了名字。”
“他那时候还小,记住的东西不多,其实啊…那位大师还跟我说,百岁的八字找不到根,就像没有前世横空出现一样,他这辈子来做我家的孩子,不是报恩也不是讨债,是为了寻找,等他找到了,自然就会离开。”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有一点黯淡,“大师说,百岁和我们家的缘分,只有十八年,我虽然给他起了‘百岁’这个名字,却也不指望他能一辈子陪着我。”
祁穆忽然很想告诉她,封百岁现在就在她身边,但是犹豫再三,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她又高兴起来,对祁穆道:“昨天晚上,我还梦到百岁呢,他告诉我花盆掉下来只是因为意外,让我们不要为难那家的老婆婆。你说这是不是托梦啊?”
“很有可能…”祁穆看向封百岁,后者面无表情地挑眉。
“说不定我们家百岁其实是神仙呢!”
什么神仙…妖怪倒是有可能……
祁穆在肚子里反驳,封百岁的妈妈突然拉起他的手,道:“小祁啊,百岁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以后多来我们家玩啊,阿姨很喜欢你。”
一不小心成了封百岁唯一朋友的祁穆,受宠若惊地挺直了后背,面对着封百岁戏谑的目光。
封百岁的妈妈又拿出很多小点心塞给他,等告辞出来的时候,祁穆手上多了两个点心盒子。
“收获不错。”封百岁评价道。
祁穆尴尬地岔开话题道:“你妈妈很漂亮。”
封百岁看他一眼,“不用妄想,她已经嫁给我爸了。”
“……”
“我们把这些点心送给林婆婆吧,你介不介意?”
封百岁无所谓地道:“这是我妈送你的,你想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那现在就去。”
再次登上林婆婆家的楼梯,爬到四楼时从上面走下来一个人,是上次遇上的话唠女人。
“你又来看林阿婆啊?真好。”女人边向祁穆打招呼,边拉开自家的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出来,抱着女人的腿道:“妈妈,好饿呀!”
“馋鬼!一会儿就吃饭,等着我给你做…”女人说着话,和小男孩一起进了门。
祁穆和封百岁面面相觑。
“她就是楼下的小美?”
“那个小子就是她儿子?”
祁穆不可置信地道:“我究竟哪里和他长得像?这样都能认错?”
封百岁上下打量他,得出结论:“性别。”
……
按了三遍门铃,林婆婆才开门,祁穆笑着叫她:“阿婆。”
林婆婆恍然大悟道:“你来送报纸啊?不是说不订了吗?”
看来她已经把祁穆完全忘记了。
祁穆只好声音洪亮地对她道:“阿婆,你认错人了!”
“哎呀,又认错了?那你是谁?”
祁穆不知道怎么解释上次的来访,干脆说:“我是少先队员。”
耳边听到封百岁的一声嗤笑,祁穆横了他一眼,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严肃一点。
高兴的人只有林婆婆,她让开身子,道:“快进来快进来,以前也有少先队员来过,你们这些孩子真不错。”
林婆婆还要去拿糖,祁穆连忙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把点心盒放在沙发前面的小茶几上,“阿婆,带点糕点给你吃,来尝尝。”
“哟,真香,这些一块一块的是什么?”
“这是桂花糕。”祁穆拿了一块给她。
“真甜呀…”林婆婆眯起眼睛道:“不过比不上自家做的。”
“阿婆,你还会做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