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躺下爷压
不久,黑白无常回来了,黑的那个捧着几本厚厚的旧册子,白的那个手里还提着刚才的大布熊。
“怎么又拿回来了?”阎王问。
白无常把布熊塞进他怀里,幸灾乐祸地笑道:“那位大人说了,别让她在大殿上看见这么娘气的东西,有损地府威严。”
“……”阎王叹口气,“罢了,我还是放在自己房间吧。”
白无常没有理会自家颜面扫地的领导,反而殷勤地对祁穆道:“元灵大人,您想看谁的生死簿,我们帮您查。”
“先看我爸爸吧,祁宗的。”
祁穆刚说完,一边的黑无常就把其中一本册子递过来,打开那一页赫然写着祁宗的大名,上面标清了生辰八字和出生地,再看死亡时间,竟然是空白的。
祁穆看向封百岁,对方眼里也尽是疑惑,只好问阎王:“这里怎么没写死亡时间?”
“没写?”阎王一愣,“不会呀,除非是修炼的人,那些都要另外编册的。”
祁穆把书拿给他看,阎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无奈的表情,叹气道:“这一定是小陆抹掉的,只有判官笔才能彻底消除生死簿上的记录……不对!”阎王皱眉,“这个祁宗出生之前小陆就不在了,不可能是他。”
“大人,您还记得十多年前,有个妖仙闯过地府吗?那时他带的人类好像就叫祁宗。”白无常提醒道。
“你觉得是他干的?”阎王皱眉,“不可能,妖仙法力再强也不能消去生死簿上的记录。”
白无常貌似不经意地道:“据说那位妖仙以前和陆判私交不错……”
阎王怔住,沉默半晌,合上那本生死簿递给黑无常,低声道:“他闯的祸还真不少。”
祁穆忍不住插嘴:“那我爸爸……”
阎王道:“祁宗本来是常人,但他前半生有奇遇,命数被改过,既然如此,也只能照这样走下去,他的死亡已经不归地府管辖,至于今后将会怎样,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祁穆一想,祁宗命里的奇遇就是那位神出鬼没的画眉妖仙了吧,现在他们在一起,鸦也不会害他,至于这两个长辈以后想怎么生活,他倒是不担心了。
他还想看看张老头的命数,黑无常换了一本生死簿。
阎王解释说,天师属于特殊行当,除了那些江湖骗子,真正的天师都是或多或少能洞察天机的一群人,很容易引发重大问题,甚至有些走入邪魔外道的,还想要脱离三界五行的束缚,所以要单独列册,严密监视。
不过老头虽然灵根敏锐,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好在为人宽厚,做了不少善事,功过相抵,倒也能多活个十年二十年,不至于早早被地府回收。
提到这一行,祁穆自然想起那个做事一板一眼的小天师,阎王一听戚卜阳的名字,马上问:“是不是那个戚姓天师世家的人?”
祁穆惊讶,“戚家很有名吗?”
阎王点头道:“戚家算是现在硕果仅存的几个天师家族中最枝繁叶茂的一派,从古到今代代传承超过了三百年,我们冥界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发展。你刚才查的那个张老头,和戚家第十七代当家师承同门,他也被算在戚家外系旁支里……”
话没说完,就听白无常“咦”了一声,对祁穆道:“大人,您这位朋友……”
见他面有难色,祁穆心里一凛,忙问:“他怎么了?”
“……他死了。”
“啊?”祁穆大惊,不敢相信道:“我们才离开半年就出事了?”
“不对,”白无常也凑过去看,随即摇头道:“他早就死了,应该说,根本没有活过。”
在祁穆惊疑的目光下,白无常递过来一本册子,上面果然写着戚卜阳的大名,再看生卒,朱砂写的死亡时间和上面那行出生时间前半截年份日期都是一模一样,只有后面的具体时刻稍有不同,也就是说,从生死簿上来看,戚卜阳这个人只活了六个小时,几乎是一出生就死亡。
“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弄错了?”
“不会错。”封百岁低声说,指着戚卜阳名字下面的标注:戚家第十九代当家。
后面还有两个鲜红的小字——夭折。
阎王也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吩咐黑无常:“小黑,你快去殿上问问,有没有戚家的观察报告。”
“是。”
黑无常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答复:“有,那位大人说早就让你把她看过的报告再审一遍,是你自己没看。”
“是吗?”阎王尴尬地轻咳一声,“报告怎么说?”
“报告上写,戚家到第十八代当家这里绝后,旁系不成气候,这个家族日后必然衰亡,可以适当减少监视力度。”
“这是怎么回事?!”
祁穆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看向封百岁,后者沉声道:“回去看看。
他点点头,向阎王告辞,两人匆匆回到人间,直奔戚家。
再次寻到那片空旷的荒野,隐藏在结界里的戚家大宅比以前更难发现,祁穆只能跟着灵气波动一点点摸索,等他停下脚步时,把手伸向空中,一阵风打着旋吹过,却偏偏绕开了原来的轨迹。
封百岁戳戳面前透明的界壁,皱眉道:“又多了一层结界。”
“怎么办?”祁穆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你说…如果在这里喊人,里面能不能听见?”
封百岁不耐烦道:“直接破界。”说着抬脚就要踢。
“不好吧,如果伤了房子,我们又赔不起。”祁穆拦住他,把手贴在那层看不见的界壁表面,灵气霎时间像水波般一层层荡漾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很快,前方凭空出现了十多号人。
祁穆见戚家的人出来,刚要迎上去,却发现这些人不像是来迎客的,反倒个个神色肃穆、队形整齐,每人手上都抓着一把符纸,竟像是迎敌的阵势。
为首那一个的表情尤其紧张,劈头就喝:“你们想干什么?!”
祁穆连忙解释:“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拜访一下你们当家的。”
一听这话,戚家人更加紧张了,性急的已经把符纸捏在指间,看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看我们当家做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祁穆无奈,“我们是戚卜阳的朋友,特意来拜访他的。”
“朋友?”为首那个疑惑地打量他们,他以前跟着戚老怪做事,戚卜阳当家以后他也没有回祖宅,而是被留下来帮忙,所以见过祁穆一两次,此时仔细看才认出来,赶紧让其他人停手。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却还身体僵直不敢懈怠。
为首那人上前连连赔罪,“二位贵客实在对不住了,只是最近戚家有事,闹得个个草木皆兵。”
祁穆一听,皱眉问:“戚家怎么了?”
“最近不太平啊,恶鬼凶灵增多了,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煞气在附近徘徊。”
“戚卜阳还好吗?他怎么不出来?”
“少当家……唉!”那人叹了口长气,眼神有些焦虑,似乎在斟酌着要不要告诉他们。
“如果说出来,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那人眼前一亮,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我们少当家啊……失踪了……”
“失踪?!”祁穆又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那个骆先生没有跟着他吗?”
“对,骆先生虽然没有在我们面前露过真功夫,但是宅子里做得久的老佣人都说那个骆先生很厉害,可这有什么用!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掉以轻心了……”那人懊恼地摇头,“前段时间少当家和骆先生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骆先生受了伤,少当家什么也没说,我们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骆先生这一病就是三天,总不见好,还越来越虚弱了,少当家甚至去问了老爷,又查了很多古籍,然后他们两个就进了闭关室,吩咐我们不许打扰。
第二天一早,闭关室那边传来大动静,我们跑过去看,也顾不得吩咐就把门撬开了,只见屋顶破了个大洞,屋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少当家和骆先生啊!”
祁穆听得离奇,便问:“这件事戚卜阳他爷爷知道吗?”
“已经请示老爷了,现在大宅这边一半的弟子都被召回祖宅,只留下我们几个守卫。”说到这里,那人满眼期望地看着祁穆:“我知道您二位也不是常人,还要劳烦你们帮帮忙,你们和少当家是朋友,也许能找到他,那就谢天谢地了!”
祁穆含糊地应着,但是这事他根本没有半点头绪,再加上生死簿的问题,只觉得戚家的秘密比他想象的多太多了。
想来想去,他们只好去找张老头,他是戚家的外系旁支,按理说应该知道点什么。
可是当他们去到张老头的铺子,看到的却是紧闭的大门,没有办法正准备离开,封百岁忽然发现门缝里好像塞着什么东西,隐隐传来灵力波动。
祁穆小心地把那东西抽出来,一看是根卷成棍的小纸条,条子上加了禁制,一般人发现不了。
打开一看,是张符纸,背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卜阳出事,去祖宅。
很明显留条的人走得很匆忙,连白纸都没好好找一张。
“看来是留给我们的。”
封百岁点头。
祁穆捏着那张纸条,忽然觉得戚卜阳的事才刚刚开始。
“走吧,我们去看看。”
封百岁有些不耐烦地拉起祁穆的手,认真道:“这事一完我们就回灵界。”
“好。”祁穆轻笑,“也许我们的蜜月会过得很精彩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祁穆和封百岁的故事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事将在《灵异怪谭之阴阳天师》里展开,明天开始上番外,先讲讲祁老爹和画眉妖仙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83章 【番外】捡到一只鸟(一)
“别动啊……千万别动……”
黑黝黝的长镜头从树叶之间悄悄伸出,慢慢靠近枝桠上的一只小松鼠,祁宗猫着腰蹲在树下,紧抿着嘴角,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他不断地在心里祈祷这个小祖宗能安安静静地至少待上十秒,一边小心地把手中沉重的相机一寸一寸向前移动。
可惜就在镜头距离它只有十厘米的时候,那只松鼠仿佛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歪了歪脑袋,两只小眼珠看了镜头一眼就飞快地逃走了。
祁宗懊恼地一拍大腿,抹着脸站起来,摸出烟点上,然后吐出一个薄薄的烟圈。
刚才的状况在他多年的摄影生涯中算是常事,要想有收获可不容易,他早就习惯了。
野外摄影师不像新闻摄影那么吃香,谁都不想到深山老林里一蹲就是十天半个月,只为了拍些无聊的风景和不听指挥的野生动物,但是祁宗从踏入这行的那一天起就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只因为大自然能让他内心平静,至于别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扫了一圈周围的树林,他打算抽完这根烟再去东边看看,也许还能找到熊,只是希望那时候它已经吃饱了。
想到这里,他自娱自乐地咧嘴一笑,把剩下的那截烟屁股夹在指间,捧着那台宝贝相机往树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头顶的树枝突然哗啦啦一阵乱响。
祁宗本能地抬头去看,顿时眼前一黑,只觉得眉骨生疼。
缓过神来,他揉着脸去看刚才击中自己的那颗流弹,却发现原来那是只高空坠落的鸟,此时那个灰扑扑的小东西正屁股朝天趴在地上,翅膀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铺在它的身侧,旁边落了几根残破的羽毛。
祁宗蹲下,摸摸它柔顺的背毛,指尖接触到翅膀下的绒毛感觉还是温热的,抬起它的小脑袋,鸟眼半睁半闭,应该没有死。他赶紧把烟头叼进嘴里,空出手来检查它的伤——右边翅膀好像折断了,而且翅膀上的羽毛稀稀拉拉,就像刚打过一架的样子。
抽出几张纸巾小心地托住它柔软的小身子,祁宗把鸟儿放进前胸口袋里,转身往下山的方向走去,轻声嘀咕道:“还好你遇到我。”
从兽医院回到家,小鸟的翅膀被缠上了绷带,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躺在祁宗特意为它搭建的大床里——其实就是一个铺了碎布的鞋盒。
身上的伤让它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勉强抬着头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祁宗仿佛没看见它眼中流露出的戒备和警惕,手指亲昵地在它的肚子上揉来揉去,笑道:“看你黑乎乎的,是不是乌鸦的幼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