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羽憾
儿子健康着呢, 那身板结实，谁能说他有难言之隐？
可是, 不娶媳妇儿这事, 它就是奇怪啊………..。
“爹啊，你觉得人这辈子在怎么过算好？”不等李四想好回答, 他又说：“我记得小时候日子很难，大家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活下去，然后就是拼命的生孩子，孩子生了七八个，九、十个，活下来的两三只。一家子每天就愁吃的喝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爹，你觉得这种日子美吗”
越是贫穷越是热衷于生孩子“传宗接代”，好像生得多了，总是会存活下来几个一样，养孩子好像计算大概率。
但其实没有人想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呢？
生多了养不活，有些人生不少孩子一个没养住都有，但就是没有人想是缺医少药，是因为缺吃少穿，导致孩子生了却养不住。
只想着多多的生，老天可怜许能留下一两个，天知道，生个孩子关天什么事？但凡自己自动的少生点，生两三个就行了，然后把资源都投入到这两三个孩子中，他们的存活概率是不是更大？
没人想，只想数量取胜，结果有可能全军覆没。
狗蛋印象里，以前村里每家每户几乎都有夭折的孩子，有的一连夭折好几个，像小伙伴的刚出生的弟弟妹妹什么的。小时候不懂事，听到哭声就想去瞧瞧，被老人摁回去了。
狗蛋的问题李四答不上来，但自家如今就很好啊，有吃有穿，狗蛋和汪旋的赚钱能力又不担心养不起。他这么想也这么说。
“爹，我知道大多人认为过得再好，没孩子也是百搭。可自己过得好了怎么就百搭了？难道自己过得孬了，娶了媳妇儿生儿子一辈子穷困潦倒不幸福就高兴了吗？挣钱首要是为了自己过得好，而不是为了生儿子。”
“爹，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这就是我要的生活。这就够了，人这辈子，活的不就是图个乐趣吗？既如此我还费劲管那么多做啥咧。”
李四再次强调：“那你现在不缺钱养孩子，成家也不会让你不幸福了呀。”李四觉得这不冲突吧。
“可我不想结婚啊，不是，应该说这辈子我都不会跟女人结婚的爹。我对她们没心思，一起兴趣都提不起来。”
李四震惊的看着儿子，怎么就一辈子不成家了？“小子长大了都会想婆娘，你……。”
“是的，我不稀罕姑娘，我没法……，爹，我没法跟姑娘一起过了。”
李四骇然：“难道，真是哪里出毛病了儿子？”李四立刻就哭了，一个六十岁的汉子哭起来真不美。可儿子出这么严重的事，这不是要了李四的命了。
“不是的叔叔，狗蛋哥没啥毛病。”汪旋不忍心，心里愧疚不已，不想用这个谎言让李四同意。
“哦，真的？那怎么说没法……，这。”
“因为我不喜欢姑娘，我，我，就喜欢汪旋。”说出来狗蛋好像顺了很多，赶紧说出后面的话：“爹，我们已经在一块，以后我们就一辈子一起过日子，都不娶妻了。也，也，”狗蛋见李四震惊得眼珠子欲裂，心一横，“也对女人的大xiong和pi股……硬不起来了。生不了儿子的。”
呼，呼，终于说出来了。
李四脑子就跟炸了一样，眼泪哗啦啦的落下。狗蛋心里不是滋味儿，“爹，我们好着呢，小时候总担心自己长不大哪天就饿死了，如今还活得好好的，这就很好了。”
李四泪流满面，“你们，你们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爹这辈子从来没听过两个小子一块过日子的，狗蛋啊，小旋啊，你们就是感情亲近的兄弟咧，咋就非得跟夫妻似的过日子。”
“怪不得，这楼上就一个，一个屋子有人住，这怎么办啊？小子怎么能跟小子处对象咧，没见过啊，是不是弄错了？”在家里还没注意，但是这房子都住好久了，空房间这么多，为什么儿子和汪旋还住一块。
他应早想到的，可这件事不是儿子说开，自己万万想不到的。
“爹，对不起。只我对姑娘真没那个心思，总不能害人家姑娘吧。”
“好再有家里的北生，以后也不担心没有人继承香火。”
“爹是担心这个吗？人死了蹬腿拉倒，要啥供奉，还能吃到嘴里咽到肚里不成？北生再好也只是你兄弟又不是儿子，以后结婚了各有各家庭，你们就这样以后老了还指望谁。”
兄弟，有谁比他更明白，他也是有兄弟的人，从小到大没觉得有亲兄弟能怎么样。现在他和那些哥哥弟弟关系如何？别人或许是能守望相助，他不敢保证以后北生会对年老的狗蛋好。
狗蛋是长子，在李四的心里非常重要，想到以后儿子会万年凄凉，他就受不住。
“咱不能治好么？这是啥毛病，汉子怎么就不想娘们。”李四抹眼泪希翼问汪旋。
汪旋不敢看李四，他自己从没有对姑娘有那种冲动，第一次做模糊的chun梦对象还是狗蛋哥，他才是没救的那个人。而狗蛋哥初起虽然不爱搭理女同学，但也没见他对同性感兴趣的。
是生活久了，两人才这样的。
汪旋回答不上来，狗蛋安抚快崩溃的李四，“爹，喜爱同性是天生的。就像牛要吃草一般。”
李四哭了一会，整个人生观都被炸得支离破碎，任是哪个父亲听说儿子喜欢男人都不会高兴的，不打死就算克制。
寂静好久李四才说：“不能改了么？你们就分开一段时间试试，就试试，一定行的，一定行啊。”
“我们真不想骗你，不然肯定得隐瞒你一辈子。有些人天生就这样，我们不是独一的，爹，这东西是改不了的。”
“这事怎么跟人家解释哦，两个小子怎么当夫妻怎么过日子。天生的，天生，老天爷还能狠心让我两个儿子都这样不成。”李四说着又开始哽咽，绝望得不行，这事儿他第一次听见，他的一切认知都碎了。
李四反复着说这些话，看来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我从来不怕别人议论，爹是知道的，而且难道我们自己要宣扬得大家都知道么？我们就是要一块过日子，默默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行。爹，你心里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会到处嚷嚷吗？至于解释，干嘛要解释，我们没必要理会别人怎么说。行吗，爹？”
“叔叔，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们过得很好，如果分开我们，我们会活得不好。”
李四又是惧怕又是迷茫了，汪旋给李四泡一辈子安神的药茶让他稳定一下情绪。这种事别说李四，就是时髦人事未必能接受这样的感情。
别看从古就有断袖分tao的故事，但大家普遍的观念还是要结婚生子才是人生正途，那些个曾经的同性感情只当是年少轻狂，风流韵事。
李四也没有回姚氏房里睡觉，而是在另一间客房独自睡。就是为了消化今天得到的消息，他担心被姚氏看出什么，也不想惊醒小儿子。
狗蛋心里难受，可是这事再不能拖了，时不时就去瞧瞧李四，就担心他想不开又再那儿哭呢。
李四这人挺敏感，狗蛋是第二次见他哭了。
第一次在小时候，狗蛋抽亲奶耳光被差点打死，亲爹护着他的时候。那时候李四病着又带伤，以为自己要死了，留下一个狗蛋这个幼儿，老母亲又不喜，担忧狗蛋恐难长大。那次狗蛋就看见亲爹流泪了。
这是第二次，还是因为自己的事，狗蛋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当得不合格。
狗蛋揽着汪旋，躺在他们的床上，“我爹，估计今晚睡不着。”
“我们不管选择什么时候跟叔叔说，对他来说都是‘突然’，因为他从来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就是咱们一直一块睡一张炕上，他都认为是正常的。”
“是啊，他的观念里，结合都是男女双方。男娶女嫁方是人生大事。”
第191章 别扭
李四一晚上没睡好, 一直再回想这些年儿子的行为举止，他发现早在很小的时候儿子就不爱搭理小姑娘, 嫌弃她们爱哭哭唧唧。加上长相比较凶，小姑娘家家都害怕他。
反倒是汪旋挺有姑娘缘，从小开始村里的小姑娘就爱找他玩儿, 这样一想, 李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种事十里八乡没听过见过，儿子说他们不是个例, 可自己又能和谁问呢？
本以为儿子大了出息了，前途大好，祖坟冒了青烟。现在他宁愿儿子不用那么能干，在家里种地当个普通的庄稼汉, 婆娘孩子热炕头，一辈子不用受别人白眼。
没错, 李四觉得这件事还是先捂紧了吧, 要不然儿子以后走着都能受人白眼, 背后吐口水。
他虽是乡下汉子, 见识短。可也明白一个道理，跟别人不一样是会被侧眼相看的。
汪家小子要是个姑娘多好啊！当初就不应该收养他, 也许现在就不会有这一遭，难道报恩, 男子还能以身相许不成？老天爷这是弄错了呀！
姻缘姻缘可不就是男女, 男男那就是乱了套了。
难怪从很小，狗蛋就爱找人家小孩玩, 小小的个头还跟王黑妹较劲，拼命的要带汪旋回家来养。这是把人家汪旋当小媳妇了吧，可汪家小子再好看也不是姑娘家，是个带吧的小子。都乱了。
这一乱就是乱到了现在，看来改不了了啊。想到这里李四就头昏脑涨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姚氏见天大亮，男人没回房还觉得奇怪，李四解释说是昨天太累就找个空房间睡了，担心北生醒了不好哄就没回来。
不管真不真，姚氏也没有敢追根问底，男人的事他不愿意说，姚氏就不会一个劲的问。这也是这么多年她能和李四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和平相处的诀窍，她的家庭地位不是生个儿子就能为所欲为的。
“爹。”狗蛋起床下楼，他爹已经在院子里拔草好一会了，看那一小堆野草也明白，他爹估计没睡好。
李四听到儿子喊，本能的要张嘴要应，最后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埋头苦干。狗蛋瞧那那倔强的背影，知道爹肯定地不得劲，他走过去蹲下来，也伸拔草。
“去去去，凑什么热闹呢？”
狗蛋扯了下嘴角，“爹，今天去玩吧。”
“我们也不去远的，估计那些个故宫、王爷府你也去过不想去了，咱们就去附近的农庄，人家散养着鸡鸭鹅还有鱼塘钓鱼，采摘果子，咱们一边玩还能尝下农家味儿挺好的，城里人都爱去。”
“本就是农村出来的，我稀罕什么农庄？鸡鸭鹅家里每天见到腻，不去。”李四闷声闷气的说。
“别呀，你总不能就天天呆屋里吧？北生长那么大还没有出门玩过呢。农庄不去，咱去度假山庄啊，那风景可美了，啥玩的吃喝的啥都有。我和汪旋之前请好假了，你们来了肯定是要陪几天好好玩的。”
李四脸色一直不好，一辈子没对儿子黑脸过，可一想到儿子做的事，就生气。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可他就是没舍打骂儿子，即使他干了最最最糊涂的事。
所以李四憋屈得很，睡不好，早早起来到花园子里拔草，理一理纷乱的脑子。谁知道这臭小子还不让人安静，叽叽喳喳的在哪里说，真不知道老天爷是咋想的。
狗蛋瞧亲爹还是沉默的劳动，他心里叹气。抓抓头，所以说亲情这东西是最难处理的。
一家子吃了一顿沉闷的早餐，调皮的北生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敢在饭桌上“称霸王”，乖乖的任由姚氏喂饭，这个瞧瞧那个看看，小脑袋转来转去忙碌得不行。
他很宝贝狗蛋给他买的小汽车，即使睡觉吃饭都要抱着，李四和姚氏带孩子就是：不哭不闹不生病就行。因此北生在家里有不少不好的小毛病，但这孩子精怪，知道这里不是“家里”，目前为止还算乖巧的。
只不过吃一口饭，就瞧一眼狗蛋，再吃一口再瞧一眼。
这孩子动作这么明显，饭桌上就几个人当然就注意到了。狗蛋挑眉头，“北生啊，你那大哥下饭么？”瞧一眼才吃一口是什么意思？
北生听狗蛋点他名儿，闪躲了下，然后摇摇头，不知道他听懂没有，就是知道自己的“偷窥”被大哥发现了，再不敢瞧。
北生安静的吃饭，大人闷头吃着也很快就吃完。
都简单收拾一下才出门，因为不用上班，但起的有些早，出发的时候才八点钟，路上虽然车辆多了，但还算顺畅，如果再晚哥半小时一小时的，这主要干道估计有得堵车了。
车是汪旋开的，狗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李四三口人做后面，上了车北生兴奋得不行，一直蹦来蹦去的。李四和姚氏为了稳住他也是忙碌，车内到没有安静到尴尬了。
所以说，多生孩子还是有点好处的。狗蛋无奈的胡思乱想，虽然他对自己选择的路很坚定，也不反悔，但也希望李四能好过点。
度假山庄的确是大手笔，已经成为京都远近出名的休闲度假首选，当然那在里面的消费不是一般人家能耗得起，但服务和环境真的没的说。
趁着李四姚氏带着北生到儿童乐园区去玩，汪旋才好跟狗蛋一块儿说话，“叔叔看起来短时间内是适应不了，但说实话比我想象的好一万倍，原先我都好准备，叔叔会对我发难说不好听的话，或者做什么表示激烈的不满，现在叔叔不好受，但还愿意理财咱们。”
“不说你，就是我都惊讶呢。我们这样的感情任是哪一个父母知道都是天塌地陷，九级地震的存在。说到底我爹是舍不得我不开心，就是咱们这样的‘异类’的行为，他都闷子在心里，并没有嚷嚷要打断我的腿，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来反对。”
这真的让他们意外，以为会是疾风急雨，没想到结果让他们想不到。
“这样我更难受了，以后咱们多陪陪他吧，就是过年过节也抽空回去一起过。叔叔要是愿意来京都过，那就更好了。”
狗蛋远远看着在旋转木马上大喊大叫的北生，心里多少是轻松了。他们这样的情况，没让家里崩溃自然是最好的。
“他不会愿意的，以前不愿意，现在……估计更不愿意了。”
“总感觉我们很不孝顺啊。”
狗蛋挑眉，“难道你要听他的找女人结婚生子不成？人生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我跟你说啊，那医院里的什么护士什么蓝医生的，以后记得远离点，哼，那女医生一看你眼冒绿光，别给人吃了。”
“胡说八道，蓝医生是有医德的好医生，而且我们相差三岁，她就是平时对我照顾了点。……好了，好了，我远离还不行吗？”看狗蛋拉起脸赶紧表态
“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么。”
“咱们去瞧瞧北生吧，你看他玩的过开心啊。”汪旋转移话题，把人拉到儿童有了园区，里面也有其他带孩子出来玩的京都附近人，整个特别的童趣。
一家子几天时间吃吃喝喝玩乐，气氛眼瞧好像好很多。
不过看姚氏的样子，李四是一点没跟她透露两个儿子的性取向。儿子做得不好，那也是他李四的儿子，他不想让别人不往好的想自己儿子，谁知道人家没有在心里唾弃？
一想到让他骄傲的儿子被人讲究，他就受不了。所以狗蛋和汪旋看他们都是跟平时没差，唯一不同的是李四的细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