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羽憾
疼女儿但不愿意给女儿掏出老本,除了给儿媳妇说小话,让他们受不了掏出来自己的私房补贴小女儿外,就是可以找李四,看看能不能再出来一点。
谁知道,这个儿子还是那么没用,住着破破烂烂的的,她还让个孩子给怼了。当面甩门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撒泼上吊都不好使了。
狗蛋根本没有离开太远,现在在村里一起玩的大小孩子很多,随便都能找着人玩。真正的粮食收割交公后,算工分分粮,其他不用来交公但是长期充当主食的作物也要陆陆续续的收起来。以前村外挤挤挨挨的庄稼,砍倒了,露出裸\露的土地来,一眼望去,显得天地宽广。
这些地方就是孩子们最爱的去处,又可以捡漏,又可以逮两只蚱蜢玩,反正孩子们的世界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
最吸引人的是那一堆堆的草垛,远远蓄力助跑,然后一跳,直接给陷进麦草堆里面,不用担心会受伤,还可以当做有弹性的蹦蹦床,直闹得整个草垛乱糟糟的。
狗蛋瞅着时间够了,就和汪旋给李四送吃的,李四都不用回家面对亲娘的为难,可以到天黑散工了再回来。
转眼,北风呼呼的吹,早晚越来越冷了,就是大中午会有太阳出来,那些年纪大的就在大中午搬着小板凳子,或排排或错落的坐着晒太阳。深秋的阳光刺眼但不算太辣,就是空气干燥,人要是喝水少了嘴唇干裂。
早上起来不管是用冷水洗脸还是用温水洗,擦干后皮肤就紧绷绷的,一笑起来就扯了,皲裂的皮肤被清水浸润后,火辣辣的疼。这就是已经缺水伤了皮肤了,有那讲究又生活过得去的姑娘和媳妇儿们就给自己买一盒上海产的友谊润肤霜,洗完脸了挖一点儿抹上,又香又滋润。
买一盒省着用,只用在脸上涂抹,可以用好久。那是珍惜又珍惜的,轻易不让人家借用的。那想要又买不起的人家,就只能忍受肌肤干裂带来的疼痛,时间一久就形成了死皮,干死皮贴在表皮上,一看就不好看,那皮肤就跟孩子的脸一样脏猫猫的样。
小孩子更没有讲究了,鼻涕手背一擦,沾脸上成了一片片皲裂的黑印。看着很是可怜。
狗蛋以往也是那么过的,要他说他最讨厌的季节自然是冬天啊。吃不饱穿不暖,晚上睡觉就整个卷缩着嵌插在他爹的怀里,才能睡得着,别提多难受了。
汪旋别的没有,只要平时多收原材料,还是可以自己做简单的润肤霜,可自制的毕竟不方便。汪旋索性就在供销社给买了两盒子,觉得难受了往脸上擦一点,这样就好受多了,只一点,太香了,狗蛋觉得鼻子闻久了不那么舒服。开始还不愿意涂抹觉得娘们兮兮的,被干风一吹,汪旋挖一小坨给用过才觉出好处来。
等早上开始结冰,天上也阴天多过晴天的时候,村长来了狗蛋家,带来了一个消息:“这是从公社的邮电所拿回来的,是,是狗蛋的?李凯是狗蛋的大名儿吧?对,就是这个名儿,有人给邮寄东西。”
村长见狗蛋点头承认名字后继续说:“是从京都邮寄过来的,说是一个大包,你啥时候认识那边的人的。”
狗蛋茫然,我怎么知道啊,“会不会弄错啊?”
“不能,你看,这是咱们县咱们公社咱们村的地址没错吧?还有李凯就你一个人的名字吧,咱村一个姓氏的多,但叫这个的可就你一个呢。”
“那打开信?看看说的什么呢。”汪旋小心提议,毕竟如果不是狗蛋哥的信件那就有些麻烦。
“那也行,估计不会错。”老村长把信封的开口准备撕了,不过看了狗蛋一眼,狗蛋点头,然后就撕开了。
“哦,我瞧瞧啊。嗯,狗蛋小同志,诶,就是狗蛋的信嘛。”村长一拍大腿,“咋不干脆写狗蛋收得了。”
狗蛋听了,直接把信件抢过来,村长手一松就被抽过去了。狗蛋跳到一边瞧去了,村长指了指狗蛋,说他用完就仍“你能看明白不啊。要不我来念?”
“看不懂就看不懂呗,反正是写给我的,左右也是我的。”
“要是有急事儿呢?你也不管?”
“有什么急事儿要给我一个孩子写信,我也不认识京都的人啊。”
“会不会是你娘…….也不对,那外地人听说是南方的人。”
狗蛋就当没听到,“我知道了,辛苦村长爷爷,下午人上班了麻烦村长也去一块去取回来。”
“还真会支使人。”村长嘀咕,其实他原来猜最可能的是汪旋的亲爹良心发现了,给孩子寄个什么东西,毕竟京都能给本村写信最可能的就是他嘛。家里就是京都的,不过还写狗蛋的大名,又让他疑惑。不过这老头还算不错,没有随意拆开别人的信件,有些村里的干部就是喜爱拆开别人的信件看,有钱的昧下来,有可能信都没给人送去。
刚才狗蛋同意拆开后又很快被抢过去了,所以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信件的内容。
等村长走了,狗蛋和汪旋三两口吃完饭,然后跳到炕上,拿出信件瞧起来。两人脑袋凑在一起,辨认上面的字。
两人跟观主学的时候有关自己学习的内容的一些字也在认识,繁体字。可一般情况下的字他们认得倒不是很多。小学一二三年级教的字数有限得很。
狗蛋挠头“朱…啥长?哦朱首长问好,说的是朱老头吧?还有这个是啥字?”狗蛋抓头,“有一半都不认识。”
汪旋皱眉,“这最后的字是1975年10月14日,陈正国,这个我认识,这难道是那个解放军叔叔写给你的?可是他为啥要给你写信啊。”之前陈正国询问他们几个林子里的情况时,有自我介绍说“我是陈正国”这样的话汪旋就记住人的名字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好几个人,咋就写给我了?不管了,下午看看那个大包是个啥东西再说。”
“我们把不懂的字写下来,去学校问老师,这人写那么老难的字,咱又看不懂。”
李四默默的把碗筷收拾好,听儿子说是解放军叔叔的信件,心里既失望又放心了,不是孩子娘,狗蛋就不会老想起他有个跟人跑了的亲娘了。
下午的时候,狗蛋一家都去了,村长拿着证明和那个信封一起,到邮局去取东西。人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的妇女,把字一对,完全没问题。于是从里面直接给拖了两个大大的蛇皮袋出来,然后放到村长面前示意他们看看。
“这,这么多啊?”
“一是棉被,还有一个大点的袋子是衣服,诺,上面有写呢。”
确实,在蛇皮袋上面还有用大黑墨水给简单写了的。
村长一听眼睛就一瞪,这可是好东西啊,谁啊,这么大方的给人邮寄这个?眼看天都冷了,“狗蛋,你这孩子,你都认识谁了?”
狗蛋直接在走廊那里把装衣服的打开了,里面的衣服不是新的,但是洗得很干净,破旧的地方被缝补得很好,整整齐齐的叠着。一看就是小孩子的衣服。
“这是按照我之前的身高找的衣服?可我现在又长高了,这件还有这件汪旋穿着都有点小了。”
狗蛋拿衣服比划在汪旋身上,然后就嘀咕。
“村长爷爷,这小的你拿回去给小雷子他们吧。”
“先扛回家再,再挑拣吧。”李四觉得人家走过的都看过来,怪不好意思的。
第53章 隐藏的缺陷
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 穿破衣服是常态, 捡别人衣服穿并不难为情,好些人就是想捡都没得捡,大家谁家不是缺布啊?农村还能自己生产土布, 可是留着给自己穿的也不多,一年到头分到的一点布料, 没钱也买不起。
很多人家就偷偷的拿存起来的布票拿到城里去卖掉,或者用布票换人家破旧成衣,回家洗洗补补就能上身,比没钱买布让布票过期了合算多了。
狗蛋觉得话很对,让李四重新打包好, 然后就见李四跟人借了一根柴, 直接当扁担给挑起来。
“狗蛋啊,你做什么了,人家给这些?”
虽然都是旧衣服,但多是五六层旧,还有几件还七八层新的,明显是因为孩子蹿个穿不了淘换下来的, 所以衣服很干净, 看出来人家估计收藏的很用心。现在却给狗蛋邮寄过来了, 那么远的路呢,得用多少邮费啊。
狗蛋想了想, 就把自己几个在夏天时农场不远处的山脚下林子里碰到的事给说了,那时候他们几个有了奖励, 回家也说了一嘴,不过大人貌似不在意,以为就是孩子帮点小忙人家看着孩子可怜给带你吃的而而已。
“真帮到忙了?就那次,然后为什么就给你写信?”
狗蛋翻白眼,最讨厌大人爱问东问西的“当然不是啊。”汪旋看狗蛋准备怼村长,赶紧接过话“还有,我们在公社里也碰到他了,他还专门问了狗蛋哥的大名和家庭住址呢。”不过狗蛋哥没有说,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知道的。这句话汪旋没有说出来。
“就问了狗蛋的名字,没问别人的?”
村长若有所思,汪旋接着说:“没啊,都不问。公社里那天就我们两个,叔叔也只问狗蛋哥的名字。叔叔很喜欢狗蛋哥的。”他没好意思说他们逃课来着。
狗蛋脑袋一歪,枕着手臂看那光秃秃的树木。那个姓陈的喜欢他?他怎么没看出来呢,跟他作对还差不多!
等回到家的时候,狗蛋把自己收到的那张信纸给村长看,让他看,村长却让狗蛋叫队里的文书过来,“我有些字也不是认得很全,文书,他初中毕业。”
然后狗蛋就知道了,真是陈正国单就写给他的信,当然里面也有问候汪旋的,“我知道你们两一向一块活动,跟你说是一样的。”
陈正国还说,那些衣服都是他的侄子外甥等小时候的衣服,人都长高穿不下了,家里长辈收起来,这次他回去让给他邮寄过来,人家就翻出来了。“衣服很干净,往常也会送给一些有需要的当龄亲戚的孩子穿。”
那些衣服留着也可惜,让狗蛋和汪旋刚好合适,就选些来穿吧。
这时候不会有人觉得这是捡人家旧衣服,不会觉得捡人家衣服穿是一件丢脸的事,相反,如果谁家有城里的亲戚,人家有布票发,能捡人家一件穿小的衣服穿是值得炫耀的事了。毕竟没有补丁或者补丁少的衣服穿出来也体面,人家是衣服小穿不下了才送人的。样式颜色肯定比自家用土布做的好看很多啊。
穷人家的孩子好容易做一件衣服,都做得肥肥大大的,能穿很久。还没穿小,就先穿破了才是常态,能在衣服还是半新的时候就因为小而淘换下来的孩子衣服,只能说明人家家里生活富足,根本不缺那做衣服的布料。不用穿肥大的衣服,也不用把衣服改了又改,不用补了又补。可以给人送穿小的衣服都是不缺新衣服穿的好命孩子。
村长摸摸掉的只剩稀疏的白胡须,心想,当初虽说好几个孩子一起玩耍,也算是林子事件的知情者,可人家愣是只点名狗蛋,并且后来还给送东西,在这寒冬时节还有被子盖。而其他孩子当初已经给了奖励就算是结了。
狗蛋这孩子却能让人惦记这么久,难道是觉得他的功劳大一点?估计不止这些,一定还有其他原因的吧,不然谁会对最多两面之缘的孩子这样好的。
狗蛋不想那么多,文书把信念完了,确认没说别的事了,狗蛋就放心了。也是,自己和汪旋还小呢,谁会多说什么啊。
信纸塞进信纸里收好,然后和汪旋各选两套合身冬装和一件夏装,也算其中最崭新的出来,然后剩下的就把那天去的小伙伴叫来,让他们选,衣服挺多,但是新旧大小程度不一,所以他们要在里面商量着来。当然,那床军被自己无论如何都留下来的,本来人家就是给狗蛋的东西,给他们分点旧衣服算是讲义气的。
村长选了两件稍微厚一点的衣服,文书也拿一件小的,他家孩子还小呢。
有那习惯占便宜,咋咋呼呼的来的那天几个孩子的娘,总想拿的多“我家孩子那天也在,也是立功了的。”然后就争抢,大儿子去了,还说要给二儿子选,小儿子也要一件,最后还打架了。按照这样,最后根本不够分的。
还是村长呵斥才消停一会。“这本来没你们小子什么事,人家是跟狗蛋有私交,你们娃子该有的奖励人家已经给过了。这信是给狗蛋的,人家说的也是给狗蛋的。让你们选一两件就算是狗蛋好心的了,还吵吵嚷嚷不满意,要不要脸面了?”
狗蛋就趁机叫把那天在的人叫出来“每人选一件,别争,谁争谁就没了。你们猜拳,谁赢谁先淘选,再轮其他人。”
这下子,小伙伴们就一块猜拳,然后挑。不过挑时候,家里有大人在的就干涉了,“选这件,不要那个,不够厚不够大,这件拿回去你大哥都能穿的。”然后孩子左右为难,自己看上的亲娘不让选,说那是夏天的衣服,不让选,要选冬衣才合算等等。
选衣服的孩子有的高兴,当场就换上身,有的哭丧着脸,只因拿衣服可能要跟其他的兄弟共穿,有可能等大哥二哥穿得都旧的不行了才能轮到他。
等人都走了,李老太太赶来了,一来就要狗蛋的衣服“我孙子都诶衣服穿,却拿给别人,李四你是不是傻,啊?”说着从炕上面折叠好的衣服,一把抓手里。
汪旋上去抢,被她一把子力气推开“滚,白眼狼,吃李家的饭住李家的房子,还想穿新衣服,怎么想得那么美呢。”
“奶,那是人家给我们的衣服,你凭什么抢?”
“什么你的我的,这儿子的家我还不能做主了?”
“你要是拿回去试试,是你哪个宝贝孙子敢穿怎么着?”狗蛋也不看又为难起来的李四,上前就把衣服挖过来。李老太太一屁股坐地上哭嚎“哎哟,哎哟,老天爷啊,孙子打祖母了,孙子大祖母了。”
李四赶紧上去拉人。“娘,你这是干啥?狗蛋一个孩子……”李四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给点东西才好。
“滚,你就说给不给吧?”
“不给,凭啥?”狗蛋上前大吼。
李老太太又再地上撒泼 ,边上的人就说了,狗蛋啊是该给你奶奶一两套衣服吧,要不这么坐地上不好看啊。
有的说:是啊,不是还有被子么,把那个给你们爷奶,自己盖好的,让老人受冷那不是不孝顺吗。一旦有事,错的肯定是年纪小的那个,毕竟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在立场上肯定多是站在李大伯他们这边的。
“不给。”狗蛋大喊,“给我滚出去,你们要觉得他可怜就把自家的被子给送过去,我们家自己就这一床被子,凭啥给他们,我们自己要受冻。” 是啊,为什么大家敢去指责李四,还不是觉得人家好拿捏呗。
“大伯,你家也不是没有被子,干啥不给我奶盖,她可疼那你可疼金宝银宝,咋不见你们孝顺?要我们独个孝顺啊,不就是欺负我爹老实吗。那么能耐咋不见你去对付别人,就会欺负家里人,要不要脸?”
“你这孩子,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狗崽子。”
“你是有娘生有娘养了,你看看你娘什么样,还坐地上哭呢,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孩子啊,不要脸的娘养的你一样不要脸皮。我呸!”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不可谓不没教养。一个小男孩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挺不妥当的。可大伯说他有娘生没娘养,就刺激到狗蛋了。平时看着不在乎,可谁知道,听多这样的话,孩子心理其实是会有些问题的。他娘刚跑的时候,天天走到哪里都听说这种话,连玩伴都没有。时间长了就成了应激的反应,等他爆发回击起来简直不管不顾。听着就让人觉得他怎么那么恶毒。
连李老太太也不哭了,被小辈骂不要脸,真是把她的面皮摘下来再地上踩了又踩。
边上的大人都不说话了,狗蛋声音很大,样子很凶狠,狰狞着脸一边大喊一边把人给推出家门。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篱笆门给甩上,等转身就看李老太太还在地上维持着姿势,直接上手把人拉起来,往大门拖。
“我自己走,自己走。”李老太太急了,孙子就想中了邪似的,太可怕了。
狗蛋直接把老太太半扔半推的到李大伯的身上,一边凶狠的让他们滚,李大伯想上前教训狗蛋,巴掌还没有打到狗蛋脸上呢,狗蛋就一脚踹他肚子给踹得踉跄摔出去了。
狗蛋把旁边能抓到的东西都往他们身上扔,让他们滚蛋,连石头都抱起来要砸人,他们一见都赶紧跑开,然后门再次被甩关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怕呢。以后可不敢让我家的孩子跟他玩了。”
“看样子像是中邪了一样。”
“还真是啊,你看力气变大很多,一个孩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啊?你们注意没有?眼睛都发红了,肯定粘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呗。”
“你们也不想想他们住的是谁的家,发狂肯定是这房子里有不好的东西了。”
在外面又议论开了,你一句我一句,最终看大门没有再开,天气也冷就都散开了。
“狗蛋哥,你怎么了?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