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羽憾
“你怎么了?也被热的?”汪旋感觉也没精神一样。
“嗯。”
“……”狗蛋后知后觉的,汪旋也被热蔫了?
有时候狗蛋很敏锐,有时候狗蛋又迟钝,盖因关系太近,总觉得他们应该想法是一样的,也盖因他的性格,有霸道理所当然的一面。
五年级的升学考试和往年的期末考试有些不同,除了公社中心小学两个毕业班之外,一些大的村子组成的大队小学学生也是要统一进行考试的,西坎村几个自然村庄没有自己的小学,只能孩子跑远一点,直接在公社小学读书。
其他有自己的小学校的学生则要考试当天,在一大早全部到公社上进行统考,每一个学生发了准考证,按照安排,打乱了以往和熟悉同学坐一个教室考试的做法。让他们在公社小学准备好的考场里,按照准考证的号走进不一样的教室和座位。
这很新奇,以前大家从来没有这样考试过,整个公社小学考试那天,其他班级是放假的,腾出教室给这帮毕业班的学生当考场用。总得来说考场是够用的,毕竟低年级的每个年级班级都最少两个大班嘛。
“我从来不知道,咱们公社的毕业班人数这么多啊,以前只见公社小学里的人,没想其他学校学生不少。”
“也有少的,听说毕业班也就一个班,最多的是距离公社远的那些大队,毕业班也两个呢。”只不过人家的班级人数可能少一点。
也是,公社小学除了公社里住的孩子,属于城镇户口的,还有就是好几个村子没有自己的学校和距离近公社更近的村子的孩子去读的,之所以在这里设置一个公社点,可能跟交通有关。
地处大部分村子的中心,又有通往县城的公路。
第55章 送药
以前不觉得, 一旦小学毕业后一下子感觉自己再不是个小孩子了,以往即使狗蛋总不会认为自己是流鼻涕的小屁孩,可年龄在那里,可现在那是自己和别人都不会再当你是小屁孩时…….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在农村,十几岁,可以说是孩子也可以说是大人的年纪。
当大壮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时, 狗蛋是懵逼的, 大壮比他大两岁, 也是去年小学毕业, 没有继续升学的人数之一。可狗蛋总觉得他们前几天还一起去装捕鼠器, 一起光屁股偷偷下水去水库摸鱼呢,结果这个小伙伴突然告诉你,他要娶妻生子了。
马上十七岁,长的憨憨高高壮壮的黑男孩,一口大白牙,说到未婚妻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旦是我,我们班其实有几个也是, 家里都在给介绍对象, 那个清丽, 你知道吧, 我们一个班的, 他下个月也要结婚了,是嫁给他外家那边的人。那丈夫还比她小一岁呢。”
“你们班,过不了多久你们班里, 我们一起玩的可能家里也在给说媳妇儿呢。大牛,你知道吧,比你大一岁,十六了,说是跟四年级的邻村谈对象,被家人发现了,人家娘家直接追过来骂他带坏人家闺女,死活不让嫁,说他们家人不但穷,还不把别人家的闺女当人。”
大牛跟狗蛋一个班级的,整天一副阴沉样,“他那样也能找到媳妇儿?”世界简直太奇怪了。
“他爹不是老打他娘吗?叔叔伯伯也爱打媳妇儿,现在别人说到他们家的男人,都不爱给说媳妇儿,媒婆也不爱接活,说损阴德。”至于怎么损的,他们也不清楚,老妇人喜欢嚼舌根嘛,有时候就听一嘴。
“他奶说要他的大堂姐给人换亲,给他下面两个叔叔换。他叔叔都快三十了,再没婆娘就只能一辈子光棍了。人家寡妇都看不上他们家的。”可不是?寡妇人家大多都带娃的,他们家那样别说对人家孩子好了。
狗蛋一帮人也不太了解大牛这个人,大牛不爱和人玩,但最让人惊讶的地方在,这样家庭的孩子,竟然也能坚持把小学读完也是奇迹,而且成绩貌似还不错,中上水平。
“你什么时候结婚?”
“我奶他们在看日期呢,选几个,反正你们去县城上学之前肯定能看见,到时候一起去接亲啊。”大壮热情的邀请小伙伴。
说着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我跟你说啊,有人看上汪旋了,说是想招赘……”
“谁?你说谁?”
“唉,别急啊,这不是路过听那些妇女说一嘴么?说是汪旋没父母,长得又好,说等到年纪了其实可以招赘。”
“屁,那帮娘们儿,我们家的人才不入赘呢,汪旋绝对会找个绝世美女当媳妇儿的,不要那些长舌妇操心。”
“你别气啊,就是一说。再说了你们不是要去县城上学么,初中生怎么也不用入赘的。”狗蛋一直说他们要到县城读书事一起玩的伙伴都知道的。
狗蛋还是气呼呼的,他当然知道入赘不是好话,村里也有入赘的,被爷们看不起。
他跟汪旋说:“你绝对不能入赘。”
从外面晾衣服回来的汪旋就愣住了,什么跟什么啊?
然后大壮又快速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下子汪旋明白了。“放心吧。”他也知道村里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不是干农活的料,可是他一点不娇气啊,该下地的他也不含糊,难道因为他长得不够黑壮就否认他的勤劳?
或者因为他的亲生父亲就要对他多加揣测?
“诶,反正到时候一起去啊,我这第一次结婚可紧张了,我娘跟我说这这那那的,我都没记住多少,嘿嘿。”
狗蛋翻白眼,你那脑子能记得接亲,记得亲娘长啥样都不错了,还能记得什么?读书的时候,就很少考试及格的。
“那你家给你收拾好了?”汪旋就问,他看到人家结婚都好像挺忙的样子。
“应该可以了吧,我娘把我弟弟他们移出房间,那屋子就给我当婚房用了,我弟弟跟堂弟们去挤挤,等手头宽一点,再盖两间草房来。”
“反正我们不用分家啊,就是房屋准备好了就可以结婚了。衣服都讲好了,到时候借我堂哥的衣服穿。”
“没新衣服啊?”
“诶,那不是钱布票都当聘礼了吗,我娘说了就穿那一天,不需要另外买了。”
“那你以后还跟我们出去玩不?”
“不行了,以后我也要下地干活,我娘说再不能那样玩儿了,要干活养媳妇孩子呢。”
这话说得连狗蛋都侧目,这大伙伴吧,狗蛋比他自己都了解他,爱玩,脑子还简单的大个子。现在还没结婚呢,也知道要干活养媳妇孩子了?
“嗯”
等人家大壮走了,狗蛋就有些不适应,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这样,好像自己成长很缓慢,周围的环境也基本没有变化。突然有一天,变了,自己大了。以为会读一辈子的小学骤然毕业,小伙伴要结婚生子。他突然很不适应。
长久以来的习惯一下子被打破,觉得什么什么都陌生。
“今年夏天好热啊,你说什么时候下雨呢。”
“昨天不是才下雨吗。”
“……是吗。”
狗蛋百无聊赖的躺在用粗绳子自己编织的睡网上,汪旋把他那些东西搬出来,叮叮当当的开始切药捣药。
“上次给陈叔叔邮寄的药不知道他收到没有,好不好用,诶。”
“肯定好用啊。”
汪旋就不说话了,人家这几年挺惦念着他们的,就是狗蛋好似每次说到陈正国都有些别扭,他们也没有别的好东西给人还礼。自己上山采摘的野杏子野板栗等,拿回来他就和狗蛋一起腌制晒干,板栗也处理好,然后就给人邮寄过去。
虽然都不值钱,上山多少都有收获的野货,不要一分钱,他们也不好意思,可他们手上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没想到陈正国说家里人很喜欢吃,感谢他们云云。
不知道真假,汪旋觉得可能是哄骗他们的,京都啥没有啊,人家哪里就缺那个吃的了?可能就是顾及他们的自尊心吧。
那时候小不太懂这个,还高兴得很,现在想想,他们那些山里的干货,可能真不值钱。掏的邮票钱都比那一大包东西还值钱吧?
“那就别给了,如果他觉得好,会跟你要的。”
“还是要准备的,反正做多了以后放进宝贝里存着。”
是有一次狗蛋在信里不小心提到汪旋自己学医制药,因为没有真实的病人给他实践,汪旋很苦恼等等,然后说那些药效很好,汪旋多厉害等等。
就提了两句话,结果人家就回信的时候顺嘴说:那么厉害啊,给叔叔来两帖药啊,叔叔最近腿疼得不行。
然后汪旋就真给人家配药过去了,想来想去,觉得他也没有亲眼见到患者,内服不好,就做成药膏的样子,装在小瓶子里。专门写了一些用法等等和狗蛋那信纸一起给人邮寄过去了。
狗蛋对汪旋的能力是相信的,就如汪旋对狗蛋哥的能干永远信服一样,他们现在大很多了,几年的学习,让他们心里深刻的意识到观主宝贝里的“东西”都不是凡品。连他们所学习的传承,都是不能轻易示人的。
村里的赤脚大夫,那医术怎样,通过仔细观察,和看他给村里人小痛小病开的药,汪旋就更相信,观主的不简单。
他们学的都是同一个人留下的传承,那么,如果真学成了,也不会太差。
越是长大越学习得深入,对观主的恐惧和忌惮就越深。还好他已在百年前去世,残魂也已经消失了。
这是狗蛋和汪旋最庆幸的事。也是让他们时刻警惕的事,很担心世界上其他地方还有这样的人,到时候他们在人家眼里就是跟蚂蚁似的。
与此同时,在疗养所待着的陈正国看着眼前的东西发呆,一封信和一小瓶的……药?
陈正国没有打开那个用小红布包裹着塞子的小瓶子,而是先把经过辗转几圈才送到他手上的那封信先打开。里面竟然有两张单独的信纸?
陈正国先看那熟悉的笔迹,是狗蛋的笔迹。开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狗蛋的方式,不过信的格式好歹是对了,几年的书没白读,回想起几年前那收到的第一封感谢信,说实话他真的要猜大半。
狗蛋的信封很简短,大概就是问候,然后还说明汪旋听说他膝关节痛,还给他配了药,并附上使用说明书。
陈正国放下狗蛋的信,另外打开折叠的整齐的一张信纸,哟,字迹还挺整齐漂亮,比狗蛋那勉强能看的狗爬字真不知道好多少倍了,这才叫写字呢。
心想着,狗蛋以后要是以后都叫汪小子代写信,那他看信的时候不知道心情多愉悦多享受呢。
“原来是自己制作的药膏吗?”他还以为是找什么大夫配置然后送给他用的,“看来这小子当初夸汪旋厉害的时候是真心的啊。”
他就那么一说,调侃一下他,不让他那么吹牛,结果还真给他邮寄汪旋配置的药膏?不说他们这种人每次受伤用的药物都是医院里最好的,就是家里的长辈认识都是请的都是名医开的药方。但最多就是缓解,慢慢养,等复发的时候什么药什么针水都没有用。
那是痛得不都知道怎么哭才好,那种哀嚎,那种酸痛,那种带着阴寒的痛楚真想砍了算了。
都说是不能完全治愈,只能忍受,用来缓解的药物一次次的效果越来越弱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也只能转文职。有多少曾经的战友,退下来后一身的伤病,一辈子的折磨。
陈正国知道孩子的好意,想起来,好几年没见了,脑子里还是他们孩童的样子。当初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也许是曾经的故人。不然自己不会对一个见两次面的娃娃起了要帮助的心思。
第56章 毕业证+毕业照
陈正国“啵”的一声把塞子拔掉, 凑到鼻尖下方, 才有淡淡的药材香散出来。这让他有些惊讶,没有一般的膏药味道那样只要粘上了恨不得几天几夜不散的,反而气味很淡。
看着好似真是不错的样子?
陈正国找了一片小竹片, 轻轻的从里面一挑,一小坨淡绿色的膏状物就被挑出来了。一般的膏药, 不管是什么用途的,基本就黑褐色或者红褐色的, 中药气味很浓的那种,倒是淡绿色的药?真没见过啊。
要不是说这是药膏,陈正国真判断不出来的。凑上去小心闻,然后在手臂上小心涂抹, 直接就抹没了,应该说,那种淡绿色的药膏直接就被皮肤吸收殆尽。
“小张,小张。”
“报告团长, 请指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啪的一声就进来听命。
“这里有个事, 让你跑一趟。”
陈正国想了一下,把王璇写的药物用法给重新抄写一份儿,然后把小瓶子用原来的塞子堵住,然后跟着那张新抄说明书一起递给小张。“把这个送到陈医生那里去, 让他看那张纸条就知道了,去吧。”
“是!
狗蛋把一把没了柄子的破镰刀,放到正烧火的灶里去, 烧红了拿出来,凉鞋带子断掉了,得烧红了,烫在断掉的缺口,塑料很快融化,直接小心用手指一捏,融化的两边塑料就沾在一块了。
又能继续穿了,就是那补在一起的地方很难看,黑黑的一块就像伤疤一样狰狞。新的穿了,补的穿了,直到再上不了脚为止。小时候可以光着大脚丫子,如今却是不能光脚丫子到县城去的。
“你就是费鞋子,要是能给打一双铁鞋,那才叫耐磨呢。”
“你没听说吗?踏破铁鞋,铁鞋也照样给踏破啰。”
“辣椒要不要放多点?”汪旋再不跟他挣这个,转移话题。
“要要,要啊。”狗蛋穿上凉鞋,破镰刀往桶里一扔,发出呲呲的声响,和冒着白烟。
狗蛋窜到汪旋身边,“都做这么多了?”
“做多一点,以后我们上学就没时间了,叔叔每天要下地,直接捞出来吃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