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羽憾
上次不就是？
张小明动动嘴没有说出口，他现在知道李凯同学看着特别凶, 但是只要你别惹恼，别犯傻, 他还是挺好接触的，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菜的原因还是怎么的，对于像李凯这样聪明又有勇气正面面对各种人各种事的性格有点点崇拜的。他不找事，但是人家找事他也不怕事, 即使高年级同学也不惧。甚至老师校长都能振振有词把自己想说的话完整表述出来。
要是他肯定就缩了，等他哥给他擦屁股，他不自觉的就想向这样的人靠拢。可人家狗蛋有时候不爱带他玩，有什么事都跟汪旋说。他很羡慕。
“你不吃饭？”
“不, 不吃了。我哥一会来接我。”
“哦。”张小明的哥哥狗蛋见过, 长得挺高的，黑黑瘦瘦，叫张小亮好像，兄弟俩长得一点都不像。张小明每个周末都回去, 他哥骑着一辆自行车就把他接回去了。听说他家里没有父亲，是母亲和哥哥拉大的，哥哥是工人, 十几岁就出来工作养家，现在二十好几了还没对象。
其他没人接或者主要自己回去的都在收拾，男娃行李也简单，被子什么的要带回去，否则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给你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没等多久就听到外面喊张小明的声音，狗蛋头都不抬说“你哥来接你了。”
张小明也听到了，刚站起来他哥就迈着长腿进来，把小明大包拿过来抗在肩膀上。张小亮跟宿舍里的人打招呼，然后看见狗蛋还坐着呢就说：
“李凯同学也还没回去呢？”狗蛋点头：“等会再走，现在人多乱着呢。”
“也是，那我们家小明先回去了，明年见。”露出一口大白牙。狗蛋被这说法弄得愣了下也说“明年见。”
兄弟俩把被子捆在后面的座位上，张小明坐在二八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晃晃悠悠的骑出校园。
宿舍里的人就羡慕：“有哥哥真好，我是老大，还要管下面的弟弟妹妹。”
“我有哥哥，但是都不理我，别说来接我了。天天听我嫂子的跟我妈作对。上周差点把我妈气得住院。”
“你妈那么大气性啊，都住院了？”
“那是被我哥嫂气的”。
不还是气性大吗？
“不是，我嫂子真太坏了。还不让我拿钱上学，要闹分家。说什么半大小伙该工作赚钱了。我花我爸妈的钱要她管。”
另一个说：“我们家都不想有那么多兄弟，家里都住不开。这回去过年又有得闹了。”显然是家在县城因为不够地方住，却花钱住校的学生。
“女人就是麻烦，以后我婆娘敢咧咧看我不呼死他。”
“也不能那么说，兄弟多胆子大啊，谁敢欺负是不是？”
“就是，我哥虽然也不好经常骂我动不动就踹，可是我觉得他还是活着吧，最起码他们在我爸妈轻松多了，他们现在都工作了，家里就好过了。”
“李凯你家多少个兄弟？你排行第几，汪旋是你弟弟怎么不跟你们姓？”这话他们好奇很久了，就是现在话赶话才敢问出来。
狗蛋看了他一会，直到问话的差点气恼狗蛋才说“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啊，不对，现在汪旋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两个。”
“那你上面都是姐姐啊，真好，姐姐很疼弟弟的，我姐就比我哥疼我。”
“没有姐姐。”
“啊，那就是都是妹妹。以后你要出很多嫁妆喽。”
“也没有妹妹。”
“……..”
其他人面面相觑，哪家人不是兄弟姐妹成群的？孩子多得父母管不过来，大多是大孩子照顾小孩子，小时候感情都很好的。
“我爹娘生我一个就不再生了。像我这样优秀的儿子一个就够了，还想要多少？我家叔叔伯伯倒是生挺多儿子的，就是都是蠢蛋，小学的算数都算不明白呢。要他作甚？”
狗蛋是真无所谓，仗着兄弟多打群架他也不怕，别说是他了，就是汪旋一个药粉一撒一大片都倒下，谁怕谁。至于其他的狗蛋自认自己没那么差劲，儿子多不代表一切，至少在他这里不奏效。
正说着呢，汪旋就回来了，他刚帮老师忙去了。回来看到狗蛋慢悠悠收拾着行李，不放心又打开查看一遍然后重新打包好。
众人心里有觉得李凯说得也没错，看看人家这兄弟，多贴心啊，就算他是独子，加上汪旋过得也不比谁差。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呢，汪旋对狗蛋多好啊，当然狗蛋对汪旋也很好，反观他们亲兄弟亲姐妹多，但是也没见谁对他们这么细心体贴的。
没有对比还觉得自家兄弟姐妹还行，对比后发现全是渣渣。
等人都勾肩搭背的走了，汪旋把宿舍门窗关好，一把锁头就锁上，背着行李也走了。
“我们要去供销社看看，你们去不去？”汪旋问后边的大富和起智。
“不去，那么冷还要背行李，我们去车站等你们，快点啊。”
“知道了，记得先帮我们占座啊。”
陈正国让人给他们带的奖金拿到了，还有那本当初拿走的旧医药入门书籍，以及秦大夫送给汪旋的《本草全书》，挺厚的，说让他给背熟了以后会抽查，如果发现他不够勤奋不会考虑收他为徒。他是目前医术最好的古医药大夫之一，汪旋很高兴就应下了，狗蛋为他捏一把汗。同时陈正国还送他俩的一本厚厚的新华词典，说是不懂可以查字典。
他们想要棉花，但这玩意稀缺，就算有票也不一定能弄到，还是那个给他们送奖金的陈正国战友给弄的。狗蛋和汪旋都觉得怎样还是该感谢人家一下的，感谢的方式嘛，他们真没人可问可学习。不过看周围人行事，那就是送礼呗。
今天他们就是要去给人家送谢礼的，人家出了力气，不管看在谁的面子上，他们确实得到好处了。
根据地址门牌，敲门响了好一会，才有个老太太出来开门，对方一看狗蛋唬了一跳问他们找谁。汪旋赶紧上前，乖巧的询问是不是谁家的门，等人家确定了再说自己上门的目的，狗蛋站在后面看汪旋和大娘才说三两句话就打消她的疑虑。说得挺热闹，边说边笑，还邀请他们进屋坐。狗蛋心里哼一声，又是个看脸的。
“我们就不进去了，要赶车回家，就是感谢叔叔帮我们。等过年完来上学有空了就马上来看您。”
老太太拉着汪旋的手就哎哟哎哟的说太客气，要不是汪旋背上真背着行李又真的要赶汽车，真就拉人留下来吃顿饭了。
把谢礼留下来，和狗蛋跟人挥手就赶紧出来了，老太太太热情了，要是晚了进屋去得花一些时间再出来才不会尴尬，还是这样把礼物留下说几句就能离开好。
毕竟不熟，相处起来会尴尬。
“买点什么。”
“想买的太多就是没法买。”
两人匆匆买点酱油腐乳等等家里没有的调料，称两斤点心。又匆匆赶到汽车站，即使身体年轻，在泥泞的雪地里飞奔还是挺累的。
汽车还在原地等客，最近又增加了来回的车辆次数，车多了乘客分散一些，就没有那么拥挤。他们到的时候起智和大富正跟人争执座位，原因是他们先来并且把行李放到另外的座位上占位了，给狗蛋他们占座位。别人一看就不干了，争执起来了。
狗蛋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大人正从座位上把俩人的行李抓了扔到车门外来，狗蛋一把接住，里面的东西都散出来一些，狗蛋抱着就直接走过去，站到那人面前。“你干嘛扔我兄弟东西？”
“什么，什么干嘛？老子让他们把座位让出来，还跟老子倔。”
“这座位是让我兄弟帮忙占的，我们有事来晚了，现在来了，你站起来。”
“小崽子脾气硬啊。就不让怎么着，老子在外面混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你…….”人家站起来没高个子的狗蛋高，但是黑黑胖胖的，流里流气。嘴里叼着干草茎，说话间伸出手臂推了推狗蛋的胸口，把他推出去。
下一刻就惨叫一声，唬得全车的人都看过来。刚才他们几个人争执的时候许多人就缩起来扮鹌鹑，还怕波及到干脆离开那附近的座位站的远远的。
那黑胖子痛得退回座位一屁股坐下来，汪旋赶紧把狗蛋拽走，“别，别打架。我们来晚是我们不对，咱不坐那里了。”又对那个人说“大哥，那位置给你坐了，但不是我们怕你，是不想在车上吵闹，我们现在可是四个人，我们打伤你的手臂，但你刚才扔掉我们的行李打散了，扯平了。想清楚我们四个人呢。”紧紧盯着面容狰狞的凶恶男人，汪旋指了指自己四人。
男人面色不善的看着他的四个小伙子，可能想到他目前虽然是成年人，本来想硬气抗的，可是他势单力薄，且手臂传来的疼痛太难忍了。于是咬牙说“好小子，算你有种，等着别给老子再看见你，老子叫兄弟砍死你们。”说着就下车走了。
第75章 发作
看了热闹的司机, 按了按喇叭, 大家赶紧坐好抓好站稳，汽车马上就启动了。
汪旋坐下就问起智和大富为什么跟人起冲突，听两人述说后, 严肃着脸：“人少你给我们占位置没什么，但是碰到这样的人没必要硬碰硬, 今儿运气好，要是碰到带刀的凶恶之徒你会如何？”
“狗蛋厉害着呢, 怕什么？刚才……啊，痛痛痛…….”
“好好听人说话。”狗蛋丢给他们一个眼神。
汪旋假装没看到勾搭动手继续说：“再说了，没了座位我们站着也行，你们觉得狗蛋哥能打, 但是谁能保证什么，刀棍无眼，你们也不能因为他能打架就天不怕地不怕，你们这是给他树敌也是让他无意识陷入危险之中。”汪旋最后的话很严厉, 大富和起智都讪讪的, “再说这是你们事情没处理好，凭什么把后果推给狗蛋哥来承担？”
“哪里有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想想河东村事件吧。”
两人脸白了一下，都沉默了，汪旋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他不是生气两人和人争执座位，是不喜欢两人处事的方法。任性又没考虑好后果，如果还一直这样, 以后狗蛋哥因为是他们的好朋友，难道要一直给他们擦屁股吗？
本来没有想到这些，前些日子发生一起严重的群殴事件，死伤严重，都传到他们村里去了。其实开始也就不起眼的争执，双方越来越激动，旁边的人劝说无果，结果打起来了。那挑起事的见机不妙先跑了，最后留下来帮他的人，却因为卷进去被砍伤砍死几个。这就是最经典的牵连事件，自己惹的事最后别人帮你买单。汪旋不想狗蛋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喜欢围着他转的朋友又多，谁知道就有那么些人爱惹事呢，惹事完了承担不了后果，找狗蛋哥帮忙吗？有些人你搬出狗蛋哥来人家就退了，有的就得罪了你不能得罪的人，狗蛋哥白白被怨恨，到时候多冤枉啊。作为好朋友不帮打架不好，人家说你孬，帮了，出事了，后果谁来承担？
承担得起吗？
“我为什么说你们，别不舒服。实话告诉你们，狗蛋哥在我心里放第一位，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你们是狗蛋哥好朋友，你们出事他肯定不能不帮，打架肯定也会立刻加入，可你们真忍心连累他？就是因为狗蛋哥把你们当作最好的哥们我才要提醒你们，你们明白吧？”
“话本里还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呢。我今天不只是针对今天的事，星期三，大富你是不是跟人家二班的一男生起冲突，当时是不是差点打起来，还威胁人家要带兄弟来，说你是狗蛋哥要的兄弟，帮你收拾人家？你知道吗？那男生家里有点权力，人家就恨上狗蛋哥了你知道吗？可狗蛋哥啥都没做。”这才是汪旋想说的，当时时机不对，加上狗蛋阻止他找大富算账，现在就都说了。
大富被点名，有些难堪，心里不服气。
汪旋再说：“你也知道我们上学不容易，如果出手重，出事了，人家家里向学校施压，或者让我们直接吃牢饭呢，都有可能，我们怎么办？你娘你奶得把眼睛哭瞎了知道不？”
说到家里人，两人心里就有触动了，想想其实汪旋说得没错。刚开始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是觉得自己可是狗蛋的好兄弟，而狗蛋在学校混的开，就有点借虎威的意思。
“那个。是我们不对，就不该跟那样的人见识。”
“哎，别生气了，真是，我们不是故意的。”起智赶紧加一句。
“不是让你们怂，是看清情况再逞能好吧。”
狗蛋瞧汪旋还在生气就说“咳咳，知道了吧？汪旋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你们想想啊，要是我没来，你们两跟人家打起来。虽说你们两个人吧，你知道人家没有伴？就算是单独个人，那如果人家带刀棍呢？看他那样子就是附近游荡的混混，以后碰到你们落单那不是开玩笑的。那是瓦罐，我们年轻还上学着呢，何必跟这样的人争执呢。”
俩人虽然知道自己做不妥当，但心里还是多少不舒服，被狗蛋一说才知道他们在县城车站就这样很不妥，听说车站很乱的，是很多混混流氓流窜的地方。他们就是乡下的娃，真不敢在外面横冲直撞的。
直到仙沟公社下车，四个人都不再说话。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冷静不少。
颠颠肩上的行李，四人沉默的在堆满积雪的路面上走路，在车里挤出来的热量被冷风一吹，啥都不剩下，连裤\裆都是冰的。
走到半道上，原来轻松的路此刻很艰难，一脚深一脚浅的，路面因为没人清理过，有些滑。走路起来有些吃力，口里喘着粗气，大片白雾飘出来。
“怎么，心里不舒服？是不是男人啊，还不高兴呢，人家汪旋说得没错，男子汉知错能改，知不知道？还闹脾气呢。”狗蛋把两人推到在雪地上。
两人懵了一下，起来也追着狗蛋两人联合起来把他摁倒雪地上，三人直接在上面翻滚摔跤，头上衣服上都是雪屑。汪旋也不管，捡起地上的行李让他们闹去。
打打闹闹，反而激起了热气，觉得没那么冷，只不过喘得更厉害了。等到没力气了躺在雪地里喘气的份，心中的郁气就散出来完了。
小伙子火气大，下雪天，给憋着。别看大家冷的都缩起来，可是没有活动，没有运动，精力被压制，时间长了人就容易暴躁。反正汪旋看很多男同学脸上长出一片片的痘痘，有些人开始变声了，旺盛的精力，没有发泄途径，有时候就说一句错话都能打起来。
他和狗蛋哥属于自制力非常好的类型，加上年纪比班里一半人都小。而且汪旋敢保证，如果不是有狗蛋哥，刚才他那么说两人，说不定恼羞成怒俩人都要揍他了，这是不敢打狗蛋哥保护的人呢。
果然，郁气发泄完了，现在又有说有笑的了。
等到村口分开的时候，大富叫住汪旋说“实话说刚才好想揍你，好啰嗦，还给我们讲道理。要不是打不过狗蛋……。不过以后也不会揍你的，因为我们还是打不过狗蛋，加上，你们班里的女同学估计会揍我们回来，惹不起啊惹不起……，哈哈哈。”然后两人就跑着远了。
狗蛋给汪旋伸出大拇指，汪旋不理他。
狗蛋嘻嘻哈哈的跟在他后面走，他又不是傻子嘛，当然知道汪旋的维护啊，可是有时候事到临头不能当看不见，就比如之前车上的男人，感觉这人是想拿捏大富他们，所以直接先下手为强，直接人吓下车了。
汪旋说那么多，他自己当然知道会不受人待见，觉得他啰嗦做作，但狗蛋知道汪旋是因为他。
他们俩有时候真的很适合做兄弟，因为他们某种意义上是很冷情的人，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那是死在面前都没太多感觉的。不同的是，他会用表面掩饰，而汪旋不。汪旋一向是默默的，不是关于他自己和自己，都是只看不说。
长那么大，没有见他多管闲事过，也没当面说谁不好过。当然，背后跟他嘀咕的不算。
屋里冷冷冰冰的，李四见儿子回来赶紧到柴房抱柴火烧炕，狗蛋皱眉“你自己在家不烧炕啊？”那么冷。
“还行，做饭的时候有些热气的。”李四紧了紧硬邦邦的破棉衣对儿子讨好的笑笑。
这是不舍得柴火呢，狗蛋记得自己和汪旋回来捡不少柴火的，就算大山远了些，也不是很缺柴啊，他们这里又不是缺少绿树的地方，花个半天时间到山里砍杂树枝丫，人多的到深一点的山里，砍那死的老树就抗回来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