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卜蛋
在场的仙门仙首自然也瞧出了司徒明日的险恶用心,可都是敢怒不敢言。眼看着火鞭迅速抽了过去,不知这顾晚迟到底是躲还是不躲。
顾晚迟暗骂司徒明日阴险,可要是躲了开来,这一鞭足够把秦溪玄当场打得魂飞魄散。他不过才十七、八岁,还是个孩子,罪不至死啊!如此,顾晚迟只好咬牙硬接。
伸出左手劈手攥住火鞭,皮肉如同被烤熟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顾晚迟额头瞬间冒了一层冷汗,手扯着火鞭,硬生生的将鞭子折断。可鞭梢还是顺势缠绕上了他的后腰,正对着腰,狠狠打了一下。
这一击,简直比抽筋拔骨还要疼一千倍,一万倍。顾晚迟当场就痛得弯下腰去,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秦溪玄眼看着顾晚迟被人偷袭,又惊又怒之下,手指着司徒明日,大声骂道:“你不要脸!你可是仙门仙首,怎么还能偷袭人家!”
司徒明日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不要脸”三个大字。他非但没觉得羞愧,反而得意洋洋的收回火鞭,道:“早就知道后腰是你的软肋,一直没有机会动手。你不是想做大英雄吗?想救别人,也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秦溪玄闻言,气得跳脚,手指着司徒明日,骂道:“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他可是云中大名鼎鼎的凌光仙君,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司徒明日冷笑,忽然两手一拍,身后立马有弟子上前,手里还押着一个男子。
“大……大哥?你们把我大哥怎么了?你们快放开他!”
秦溪玄看得目眦尽裂,大声咆哮道。
“尔等小门,如何敢妄称仙门世家。秦书礼阳奉阴违,数十年来,为了一己之私,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我瀛洲一派,今天就为民除害,杀了这个仙门逆犯,解救岳阳城的百姓!”
司徒明日猖狂大笑,忽然自秦书礼背后,猛然打出一掌。这一掌直接将他的心肝脾肺震碎,秦书礼吐了口血,整个人直直的从房顶坠了下来。
“大哥,大哥!”
秦溪玄抱着秦书礼放声大哭,“妹妹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大哥,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我求求你了,大哥!”
秦书礼形容狼狈,满身是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唇瓣蠕动了几下,无声的唤了秦溪玄的名字。一只手缓缓抬起,似乎想要摸摸秦溪玄的头,可手才抬起一半,就如同大厦倾覆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上。
“大哥!”
秦溪玄昼夕之间失去了两位至亲,模样几近疯狂,他大哭着,厉声质问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难道不是仙门中人吗?你们不是修仙的吗?你们都是仙门仙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为什么要杀我大哥和妹妹,为什么!”
没有人会回答秦溪玄的问题,就像是没有人会为了秦书礼和秦弱水的死负责任一样。在场众人始终以一种高贵姿态,冷眼望着脚底下的芸芸众生。
司徒明日道:“小小凡人,死不足惜!你再敢多嘴,休怪本座连你一起杀!”他又把目光投向顾晚迟身上,冷冷笑道:“顾晚迟,你好好看看,这其实全是你造下的孽。如果不是你当年种下的因,如今就不会形成这种苦果。因果循环,这就是天道!”
顾晚迟忍了片刻,腰就跟断成两截似的。其实,已经疼了很多年了,现如今不想再忍了。他勉强直起腰来,周身忽然狂风大作,震的泥沙俱飞。看来修仙界真的是容不下他了,既然如此,他又何苦手下留情。
将灵萧贴近下唇,顾晚迟右手按住两个气孔,一声长音才一吹响,周围大地忽然颤了三颤。
“不好!他要使用妖术了,大家快拦住他!”
伴随着司徒明日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修士蜂涌而至,手上的剑刃刀锋雪亮,逼得人睁不开眼来。
又接二连三的短音传来,原本在半空中聚集着不肯轻易下来的邪祟,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控制一般。纷纷窜了下来,同在场的修士们缠斗在了一起。
仙门弟子原本是来伏诛顾晚迟的,眼下只得先应付邪祟。顾晚迟一声比一声吹的高,一声比一声吹得激烈,他只觉得胸膛处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为了仙门,呕心沥血上千年,曾经夜以继日的为仙门事业铺路,可现如今,人人都要杀他,诛他,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他说话。他是处处手下留情,可换来的却是步步紧逼。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第43章 波撼岳阳城(19)
在场的修士们纵是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这么多邪祟,渐渐落了下风,死伤已经过半。就连三位掌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浴血,气喘如牛。
可顾晚迟还不肯停手,或者说他停不下来了。内心的恨意,驱使着他将最狠毒的指令全部都吹出声来,召唤操纵着越来越多的邪祟过来。天与地之间都被黑气完全笼罩住。
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鲜血顺着灵萧滴在地上,他的口鼻尽数出血,吹出的长音似乎是染了鲜血的缘故,越发尖锐刺耳起来。有一部分修为低下的仙门弟子双手捂紧耳朵,面容狰狞。可凌光仙君吹出的萧声如何能抵挡的了,当场就耳膜尽毁,吐血倒地。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厉呵:“凌光,住手!”
顾晚迟身形一晃,吹箫的动作也微微一滞,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覃见御剑而来,周身布满华光,一挥衣袖斥退了一片邪祟,他凝眸望了场上一圈。见原本埋在地下的尸骸,如今重见天日,几乎堆积成了小山。而在场的仙门修士,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没有多少人能站起来了。而这些全部都是眼前这个身形萧索的男子干的。
“凌光,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还不快停手!”
覃见一声怒喝,手心处瞬间幻化出一柄仙剑。
“师兄,你总是对我这么严厉,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一个只会给你惹麻烦的人么?”顾晚迟到底是停了手,他在笑,眼里忽然涌出了两大滴泪。衣襟处满是鲜血,他也顾不得脏了,抬眼望着覃见,缓缓道:“你一来就这般斥责于我,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都做了什么?凭什么我生来就要为仙门牺牲,凭什么要我处处手下留情!凭什么别人可以对我喊打喊杀,而我却连还手都不能!”
顾晚迟越说,神情愈发激愤,他后腰疼得厉害,明明只想寻个小角落缩成一团。可胸膛中滚动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他眸色泠然,一手指着秦溪玄,冷冷道:“师兄,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今年才十七岁,他才十七岁!仙门不是早就规定,但凡仙门中人不可对凡人出手。可他们呢,他们杀了秦书礼便罢了,为什么还要杀秦弱水?秦弱水双腿都残废了,她又能做什么?你让秦溪玄今后,一个人怎么活!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覃见顺着顾晚迟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看见一个少年,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而他的身边,左边是他哥哥的尸体,右边是他妹妹的尸体。他一个人孤单的横在两具尸体中间,周围全是白骨,像极了丧家之犬。
“凌光。”覃见放缓了语气,对着顾晚迟伸出手去,“你冷静一下,把破障交给师兄。师兄立马就带你回云中去,好不好?”
顾晚迟摇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攥紧了手中的灵萧,抬头面无表情道:“回云中做什么?师兄还想关我多少年的禁闭?二百年?三百年?还是五百年,一千年?我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覃见抿唇,他不是不肯回答,而是不能回答。有些事情一旦重见天日,那三界势必又要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怕是永无宁日了。
“师兄,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怕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天劫,我怕的一直都是……都是……你啊。”顾晚迟苦笑着,眼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他忽然举起灵萧,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捏得粉碎。
碧青色的碎片,顺着手心撒了一地。
“够了么,师兄?如果不够的话,是不是要我把金丹掏出来,你们才肯放过我?”
覃见神色一变,薄唇紧抿,望着顾晚迟的目光晦涩难懂,许久。才蹙眉缓缓道:“凌光,你一定要在这种情形下,同师兄置气?”
“不敢,我哪敢同云中堂堂的韶华仙君置气啊。”顾晚迟右手攥拳抵住唇角清咳一声,苦笑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仙门有难,都推我出去牺牲。破障和梵净原本就是我的本命法器,我想留便留,想毁便毁,何人能阻我分毫!”
骄傲任性如顾晚迟,即使将法器毁掉,也不许任何人染指一分。
顾晚迟倏忽抬起头来,凝视着覃见,手指着场上堆积如山的尸骸,面无表情道:“不知韶华仙君对这些作何解释,三千修士,一百二十座镇魂石兽,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有破障,我曾经问过你,可你却告诉我破障被我遗落在了勾陈腹中。可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二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仙门弟子,对当年之事一概不知,再加上覃见本来就是有意隐瞒,除了少数仙门仙首之外,这世间没几个人知道当年岳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明日调整呼吸,早在见到覃见来后,便一直同其他两位掌门立在墙头作壁上观。闻言,冷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凌光仙君好大的忘性啊!”
“司徒掌门,请你斟酌一下用词,想清楚了再说话!”覃见侧首,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像刀子一样剜在司徒明日身上。司徒明日本来就畏惧云中,眼下更是自知失言,砸吧砸吧嘴静立其后,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