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海鸥？”
“之前我……接连做了两个不同的梦。一个一片漆黑，一个一片光亮。”
“……就这样？没了？”
海鸥单独开了频道：“吾主，两个梦，漆黑的梦中唯有您是光彩，您在唯一的光明中微笑，一手拎着权杖，一手牵着一只更大的手，那只手的主人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光亮的梦中，您脚踏王冠，地上全是尸骨，鲜血染红您的战甲，您一手握剑，另一只手中握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强健有力的心脏，地上有撕裂的黑色翅膀。”
加三不晓得该怎么评价这两个梦，一时都愣住了。
“吾主，”
“叫队长。”
海鸥改口：“队长，我以前从没有梦见过这样的梦，而且是接连做了两个。”
“你觉得这预示着什么？”加三慎重地问。
这次，海鸥果断地道：“两种不同的未来。”
“黑暗中我笑着，光明中我却是杀神？还有那只大手是谁？你确定那不是小手？”加三想那只大手不会是他恶魔族的父亲吧？隐没在黑暗中的影子，听起来很像不是吗？
海鸥摇头，“那不是小手，我很确定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很大、很粗壮，对了，他戴着一枚戒指。不过我醒来总会遗忘一些情景，我已经不记得那只戒指上的花纹，也不记得他戴在哪只手指上了，只记得那只戒指很是古朴大气。”
“我们暂且不研究那只手，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不安？是因为光明中那个我变成了杀神？”
“不是。我虽然没有看见，但我有预感……您在这里做出的选择将会指向其中一个未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您，也不知道哪种选择会指向哪个未来，更不知道哪个未来对您更好，我……无法判断，我没用！”
“不要妄自菲薄，预言本来就应该只是警醒作用，未来随时都在改变，这和你无关，只和我的行为有关。你无法提醒我如何选择更好，我倒觉得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加遵从本心。不要担心，至少那两个未来我都没有死，而且听起来活得都很不错。”
海鸥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他还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场景，但他不想告诉加三，他不想用那种也许不会发生的未来去沾污主上的耳朵，他骄傲的、尊贵的、疯狂又理智、坚强又柔软的主上怎么能忍受那种屈辱！哪怕只是说一说都不可以！
所有成员都发表完意见，除了厉绝坚决不同意接受恶魔的条件，其他成员都表示如今不接受条件就得和恶魔干架，他们总不能一边干架一边研究如何恢复通道，为今之计只有暂时接受恶魔的交换条件，当然他们可以再谈一谈。
最后所有成员都在等待加三的决定。
加三甚至没有意识到大家都在等待他的意见，他只是在雷诺问他“你的决定呢”，下意识做了回答：“谈判，他们不愿接受就打。他们现在无非吃定我们人少，觉得我们消耗不起，所以才敢狮子大开口。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怕干架，还很希望干架。雷诺，我需要你支持我。奥雅，你这边……”
奥雅笑：“随时等候吩咐。”
加三想了想，“那你就暂时不要出来，就当作隐藏力量，必要时说不定需要你救我们逃走。”
奥雅：“了解。”
雷诺：等等，小三是不是觉得奥雅比我强大？这孩子是不是对我的能力有极大的认知错误？
加三先是打算自己跟格瑞夫谈判，被特美丽和嫩芽齐齐叫住。
“我来我来，谈判交给我。”嫩芽赶忙道。
雷诺也道：“这件事交给狮王，他更擅长此事。”同时习惯性地教导加三：“在你有手下的时候，永远不要第一个出面和他方直接谈判。因为会没有回旋余地。做老大的并不需要经常发表自己的意见，必要时提个引子，你只要学会聆听和总结，从所有属下的意见中选择最符合你利益的一个就可以。聆听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加三虚心受教，把谈判的重任委托给嫩芽。
嫩芽冒出声音时，格瑞夫和玛尼斯都没有表示惊讶。厉害的恶魔总会有追谁者，裴尔曼加会带几个手下或战斗伙伴一起进来很正常。
而且他们并不讨厌嫩芽的气息——绝大多数种族都不会讨厌木族，就是恶魔也不例外。
嫩芽是木族不错，只不过守墓者格瑞夫并不知道嫩芽是罪恶世界有着骗子称号的石种木族。
第197章 来场对决吧
听到嫩芽的谈判过程，加三才明白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该激烈的时候激烈, 该威胁的时候威胁, 该退步的时候退步，死皮赖脸、嬉笑怒骂、认真严肃、和煦如春风, 嫩芽向加三和众魔展示了什么叫谈判专家的谈判艺术。
格瑞夫一开始没把嫩芽当回事，但就是这份轻蔑让他踏入了陷阱, 嫩芽直接打滚撒泼地说“我们这么弱小，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好意思出那样的难题为难我们”。
之后嫩芽又隐约透露出雷诺擅长魔法阵, 他们可以在修复通道的时候顺便帮忙看看能不能打破混血领地对混血恶魔的囚禁, 然后在提及加三身份时又要露不露地说加三的背景很厉害，在恶魔族的无尽大世界上层有魔。
“大家都是恶魔族, 何必互相为难？我们知晓你们的困处，我们也想离开这里，大家目的相同，为何不为同一个目标而一起努力？如果互相消耗，我们逃不出去，你们又能获得什么好处？有那位在，我们主上又还另有后手，就算大家打个平手吧，可对这里的伤害得有多大？
本来就没有多少深渊之力可以消耗, 再大打一场，嗯, 也许你们想通过这场打斗撕裂这里的空间，但就算能做到, 你们确定你们能从空间乱流中找到安全通道离开吗？
待在这里至少还有希望，但进入空间乱流，那生存希望可就降到最低了，还没吃没喝没玩，那种枯燥、寂静又危险的流浪生活足够逼疯魔王陛下。
更何况要怎样级别的打斗才能撕裂空间，你们确定能付出那样的巨大代价？与其大家都打得七零八碎，拼一个连千万分之一都没有的生存出逃概率，为什么不和我们友好合作，齐心努力一起想办法解开这里的禁制？
人类有句俗话叫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既然能友好相处，又何必搞得双方都不愉快？来吧，让我们一起为打开通道和禁制而努力吧！”
加三听到最后，简直想为嫩芽的精彩发言鼓掌，有些人的言语真的是天生就具有强烈的煽动性，完全可以把言语当作武器来用。
看，原本坚持要用三个条件交换的守墓者格瑞夫沉默了，旁边的玛尼更是露出一副颇为认同的表情。
格瑞夫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被那个绿色的奇怪植物给说服了，这很危险，他拒绝被嫩芽牵着鼻子走，只坚持一点：“你们要借道就必须付出代价。”
嫩芽表示：“当然，我们借道自然会付出代价。但如果我们付出了相应代价就不欠你们了，你们不能再要求我们做其他更多的事情。另外借道是借道，可道路已经没有了，我们要怎么借？你们是不是要负责把路修好？如果你们没有路让我们出去，我们还借这个道干什么？”
“出去的通道你们必须自己打通。”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助你们打通那条外来者可以出去的通道，同时还让我们为这条通道付出代价？”
格瑞夫察觉这句话有陷阱，但他的意思也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见格瑞夫不肯回答，嫩芽对加三传音。
加三意会，说道：“这样吧，如果你们非要我们为这条通道付出代价也可以，因为通道是我们打通的，这条通道就属于我们，等离开后，我们会立刻毁掉这条通道。”
特美丽冷笑：“对，就应该这样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借用的道路没有了，主家非要过路客帮忙打通道路，还要过路客自己负责食住，连安全都无法保证，最后还要跟过路客要打通道路的代价。”
格瑞夫慢慢皱起眉头，冷冷道：“你们可以不借。”
“那行，我们就在这儿留下，看来又要打地盘了，既然我们要自己付出代价打通出去的路，不如干脆把这里占下来。”特美丽的性子就是不安分的，何况他原本就瞧不上这里的混血恶魔，如果不是加三还是幼崽，他早就让加三和他一起露出恶魔真身，把这里不听话不老实的混血都宰了。
“好啦，别这么说，我们留下能留多久，迟早还是要离开，别说赌气的话。”眼看话要说僵，嫩芽不慌不忙地跳出来，先“安抚”特美丽，又对在一边看热闹的玛尼斯道：“这位大魔，如今我们的同伴都在火头上，要么你也劝劝你旁边这位，我们这个种族呢最不喜欢打架了，如果能友好解决的事那就友好解决嘛，与其双输或赢得惨烈，为什么不争取双赢的局面？”
玛尼斯身份被说破，也不尴尬，只转头看格瑞夫。其实他也觉得那木族说得有理，如果通道还在，他们借道付出代价很正常，但通道都没有了，还要对方自己打通，他们还收借道费就有点不占理了。
不过恶魔族很少有讲理的，他们都讲究实力。
就像格瑞夫判断现在彼此双方最高武力实力相差不大，也许他自认混血恶魔这边还要比裴尔曼加那边的最高实力还强上一些，态度才会这么强硬。
嫩芽没能掌握这点，所以他能说动恶魔，却无法说服他们。
想要让恶魔们因为几句话就让步，还是让出大大的利益，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嫩芽的谈判还是非常有效果的，至少他把格瑞夫提出的交换条件定为了不合理，连混血恶魔自己都这么认为。
加三听嫩芽又在和格瑞夫谈判，车轱辘一样，开始不耐烦了。他确实不适合谈判，他的性子就是典型的一是一、二是二，行就行，不行拉倒。
“别浪费时间了，事情很简单，我们从你们的地盘过，我们可以付出借道费。但想让我们帮你们打通被你们打碎的通道，你们得另外付出修建费，还得保证我们的食住和安全。如此，要么两相抵消，要么我们付出借道费通过通道再毁掉通道，要么我们打一架，输了不用说，赢了的话，就要全部听赢方的吩咐。如何？”
这样的加三反而对了恶魔们的脾气，可格瑞夫也不想打架，就如嫩芽点出的，这里的深渊之力越来越少，高层次的打架只会消耗更多的深渊之力。
就在这时，格瑞夫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过了一会儿，格瑞夫那纹丝不动的死魔表情竟有了微微变化，他那双因为眼皮耷拉歪斜而显得十分恐怖的眼睛更加郑重地打量起加三，之后又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混血恶魔，在里面找到了两个……三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无翅和莱恩的气息掩藏得很好，又站在一群四色五色混血中，格瑞夫的注意力被雷诺吸引，就没有去注意这些蝼蚁，以至于漏掉了蝼蚁中的变异者。
面包棍等几个小的在圆蚯空间内待得饿了，闹着要出来，圆蚯不得不把他们吐出来。
面包棍用力一跃，跳到无翅身上，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发出细细的声音撒娇。
无翅摸摸他，给他喂了点吃的。
格瑞夫的目光也从面包棍身上扫过，那张脸变得越发沉静。
“你能让混血觉醒成纯血？”格瑞夫冷不丁地问道。
仔细听，他的声音有着些微的激动。
加三扬眉，“我听说你们有一种觉醒石，可以压制混血血脉，觉醒恶魔血脉？你之前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让我们去找觉醒石，是不是那玩意很难找到？”
格瑞夫垂眸，似乎在思考。
加三在魂力链接中敲雷诺：“我能不能和他们打一架？我的恶魔族传承记忆告诉我，除非绝对的力量压制，想要用嘴巴说服恶魔族，基本不可能。我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打过对方，可能需要你压轴。”
雷诺：“可以。谈判有必要，武力示威也很有必要。打不过没关系，但千万不能怂。”
加三大笑，“放心，我会和他们拼到最后。”
雷诺听了这句话，心想以后就算解除奴隶契约，恐怕还是要留着那条生命力转移契约比较好，免得这暴躁小子不小心把自己拼死了。
就在加三打算提出用打架来解决问题时，格瑞夫抬起了头，给出了新的条件。
“如果你们不能接受之前的交换条件，那么就用实力说话吧，这个世界如今已经无法支持高端武力的消耗，由我选出六名五色混血恶魔，你可以从中挑选三名，不管我们彼此用什么办法帮助他们，让他们比试。三局两胜，你们赢了，可以得到我们的友谊，可以不用任何代价的借道，可以修复出去的通道，可以在魔神山打猎取水，可以和混血恶魔交易，甚至可以住在魔神山上。但如果你们输了，你们不但得完成那三个条件，还必须修复好通道，但不得离开。”
加三还算有理智，及时询问同伴们的意见，看能否答应。
嫩芽出声：“这个输赢条件不对等。对等的条件应该是，如果我们赢了，我们借道出去。我们输了，就留在魔神山。其他任何多出的条件都是不公平约定。”
加三接口：“如果我们输了，我们留下。以后你们要想让我们做什么，就按照规矩做交易。”
奇妙的是格瑞夫竟然没有再争夺更多利益，只略略一顿就同意了新的输赢赌注。
加三又道：“还有一点，五色混血不能只从你们那边选，我这边也有一些，你至少得从我们这边选三个，且必须经过他们自己同意。”
既然要帮助混血觉醒，当然还是便宜自己魔最好。虽说他和那些混血的关系也一般，但好歹同毯共济了一趟。
格瑞夫：“可以。”
加三对雷诺传音：“套用特美丽一句话，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雷诺笑，他似乎知道什么，对加三道：“答应他们。”
加三也不想再磨蹭，当场同意格瑞夫提议。
比试只有一场，谁出场就变得很关键。
比试者必须是五色混血，而且在被挑出前不能有任何天赋能力，也就是完完全全的未觉醒者。
格瑞夫突然消失。
加三目光扫过跟他一同前来的众混血，提高声音道：“你们也听到了刚才守墓者的要求，现在有谁愿意参加这场比试？”
众混血互看，有的心动，有的犹豫。
“我！我愿意！”阿岚抢在其他混血做决定前喊了出来。
阿岚的父亲哲别和半树魔同时叫道：“我也愿意。”
落叶村的另两个混血落后一步，这时听有三个声音冒出来，都急了，慌忙喊：“我我我，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