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萌
大概是侧翻的原因，加上起火，公车里的乘客倒成一团，没人能站起来。学习机控制下的卫书洵砸破第一个车窗，向车里伸出手：“快上来！”
拉住一个人，里边的人也反应过来，开始往上爬。卫书洵又去砸第二个窗。
“住手，去找锤子，找石头，不要用手砸。”卫书洵要哭了，第二个车窗砸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断了。
“不受伤就没意义。”学习机回答。移到第三个车窗。
此时从车里爬出的人也自觉的往外救人，路人们也反应过来，一时找不到锤子，有人举着椅子或者木棍来帮忙。
“小伙子让开，我来。”卫书洵听到有人这么说，他很感动的想让开，可惜学习机控制他的身体说：“不用，来不及了，你们快救人。”
卫书洵要哭了，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脑中只剩下强烈的痛疼感，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火势非常快，卫书洵砸破第三个车窗时，人们也砸破了后车窗。此时车身已经烧到一半，到处是尖叫的声音。
卫书洵仍旧趴在车窗上，一个一个向外拉人。他的意识早就因为痛疼陷入晕沉，只有身体被控制着，还在机械的向外拉人。火烧到身后，衣服燃起，有人对着他叫：“小伙子快下来，你着火了！”
卫书洵还没反应，继续向外救人。
直到最后，恍惚的意识中，似乎有谁抱住了他，对他说：“没事了。”随后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跳下了车。
一声巨响，两人摔倒在地。卫书洵被那人护在胸前，模糊的睁开眼，看到雄雄燃烧的火焰。
卫书洵突然想起未来学习机的目标：“成为伟大的人”。他好象理解这个目标的发展方向了。
要是现在挂了，他可不就是“伟大的人”了吗？
意识浮浮沉沉，到处是一片混乱的人声，哭喊声。卫书洵感觉一直被谁抱着，受伤的右手被他用衣服包裹。可惜止住血，也止不住疼痛。
卫书洵虽然从小打架，但也没受过那么重的伤，迷糊中控制不住委屈：“痛……”
“没事，没事。”那人擦去他额上的汗，安抚着。低沉的声音令卫书洵再次陷入沉眠。
没过多久，感觉又动起来，自己似乎被移到了床上。到处是咔嚓咔嚓的声音，闭着眼睛也感觉一片闪光灯。
卫书洵清醒过来的第一感觉仍旧是痛，十指连心这话不是说着玩的，他痛得恨不得打滚。
“痛……好痛……”
勉强睁开眼睛，竟然发现有无数个话筒伸过来，有人问他：“这位同学，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好痛……”这是卫书洵的本能反应，跟着他的身体就被学习机接管。
卫书洵听见自己用虚弱的声音说：“我要回学校……明天有考试……”
我……我操！！
第23章 外界的反应
或许是伤重，或许是惊吓过度，卫书洵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学习机似乎也因此受了影响，卫书洵迷迷糊糊中，不时听到大脑中嘀嘀——数据重启——之类的电子声。
在梦中，似乎看到一片流动的数据在眼前飞闪，间或是自己那张陈旧的照片，卫承的资料，任务进度……各种数据在眼前流过，最后定格为几行字。
实验结果：IX学习机主观智能过强，无视机器人三大定律，对使用者有极大人身危害，不可使用。
结论：建议销毁。
滋滋……嘀嘀——重启完成。
这是卫书洵最后听到的声音，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公车失火的时候，周泉正在公车里。两个小表弟很少坐公车，今天出来玩时，闹着要坐，周泉就带他们上了车。
公车侧翻的方向刚好在他们那边，他们被压在了最底下。加上车头起火，人群拼命往后挤压，他护着两个小表弟，站都站不起来，也没机会去拿消防锤。
正在这时，头顶传来了声音。透过龟裂的车窗，周泉看到一名半跪在车窗上的白衣少年。少年竟然是那个书呆子卫书洵，他的脸上满是惊慌，却毫不犹豫的一拳一拳打向车窗。龟裂渐渐扩大，车窗也溅上血迹，卫书洵没有停止，仍旧一下一下，当车窗上满是血痕时，玻璃终于碎裂。
卫书洵滴着鲜血的手伸进来，拉住最靠近火焰，正惊慌尖叫的一个女人。
过程说起来很慢，但其实很快，卫书洵敲碎第一块玻璃时才不过一分多钟，在拉出两个人后，他毫不犹豫的移到第二个窗户，继续用拳头击打。
车里所有的人都看得到玻璃上扩大的血痕。很快第二，第三块车窗被打破，周泉在第二块玻璃破碎时，把两个表弟递上去。上面的人把孩子拉上去时，有几滴血滴在他脸上。周泉怔了怔，破碎的车窗玻璃上血迹流淌，那全是卫书洵的血。而卫书洵此时正鲜血淋漓的敲击第三块车窗。
周泉听到外面有人叫他让开的声音，但卫书洵说：“来不及了，你们快救人。”
确实来不及，第一个车窗的位置已经完全起火，很快就要烧到第二个车窗，每次只能过一人的情况下，至少有一半的人来不及逃。
所幸这次人们没有太慌乱，因为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一个少年正拼命想救他们。拳头击打玻璃的声音一下一下，稳定着他们的心。
周泉看着头顶上被血晕了一片的车窗，踩着椅子找到消防锤，挤到后车窗用力敲打。外边的人也在用力敲后车窗，但没用，不知道这样厚实的空调玻璃，卫书洵是怎么用手把它们打破的。
周泉打破后车窗的时候，第三个车窗也已经打破。离开时，周泉转头，正看到卫书洵趴在车窗边，拉出一个衣服着火的人。
车子已经烧毁一大半，熊熊大火令围观的人们不敢靠近。周泉走出这辆公车时，看到的第一个场面，就是半蹲在车顶上的白衣少年。
赤红的火焰在他身后燃烧，单薄的身躯仿佛随时会被吞噬，他却恰然不惧，坚守救援。
周泉目光锐利，分明看到卫书洵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他冲上去抱走卫书洵，刚跑开不远，身后的公车突然爆炸。周泉把卫书洵护在身后，万幸自己反应及时，否则他只怕凶多吉少。
救护车还没来，周泉脱下外套帮卫书洵包扎手臂。手臂上的伤令周泉触目惊心，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是轻的，从手腕到手掌的位置完全变形扭曲，甚至看到了骨头。
卫书洵意识不清中仍旧痛得满头大汗，哭泣着呻吟说：“痛……”
周泉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缩，恨不得代他受伤。
这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不是军人，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他救人的时候，周泉分明看到他眼里的恐惧，但怀中的少年就是这样，一边害怕着，恐惧着，却坚定不移的在燃火的车顶上守到最后。
记者们来得比救护车快，争相想采访救人的卫书洵，但被周泉冷漠的气势吓到，不敢上前。直到周泉把卫书洵移到救护车上，记者们才敢争相拍照，闪光灯似乎把卫书洵惊醒。
卫书洵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痛……”，这声痛苦的低吟竟然令周泉也跟着一痛，捂住胸口。第二句话竟然是：“我要回学校……明天有考试……”
这一刻，周泉觉得自己放不下了。
这个孩子，怎么那么乖，那么呆呢？他这样的性格，将来要吃多少亏？我得守在他身边，护着他才行。
当天晚上，这件新闻成了全国的头条。
公车着火时，车里总共有36名乘客。除了一开始包括司机在内，共有4人丧生，乘下的32名乘客，只有十多人烧伤或擦伤。这得益于卫书洵直接从第一个车窗开始救人，使得最接近火焰的乘客没有受难。
公车侧翻，起火，爆炸，总共14分钟，32人幸免于难，这是场无比伟大的救援行动！！
在那之前所有的视频网站，微博，论坛早已传遍这个新闻，其中有一张照片是卫书洵半蹲在车窗旁，右手血肉模糊，仍旧用力敲打车窗，冲天火焰在身后燃烧。围在公车旁的人们满脸惊惧，他却面无表情，神态坚定。
如此分明的形象对比，一瞬间就让人们记住了这个勇敢的白衣少年。
一个多小时后，微博出现一张新的照片。照片上是面色苍白，晕迷着被推入病房的少年。发帖人是记者之一，他难过的在自己微博说：为了砸破车窗，少年右手全毁，听医生说，可能要截肢。
其实医生的说法是，要先观察是否感染，如果感染的话，可能要截肢。
但当时记者们围堵在走廊上，加上伤者众多一片混乱，大部分人听到的重点，都是截肢两个字。就算不是，记者们也不介意往重了说。
很快又有人上传了卫书洵右手的X光片。从X光片上显示，因为徒手砸破车窗，卫书洵的指骨完全碎裂，掌骨也有多处裂痕。可以说，如果没有那层皮肉包裹，大概手掌会直接散碎。
这两条微博令很多心软的女孩都哭出来，到晚上，正式新闻播出时，已经有数十万转发，上百万条祈祷祝福。
卫书洵还在晕迷着，卫爸卫妈被警方亲自接到医院，得知儿子的病情时，卫妈几乎当场晕倒。周泉带着两个表弟守在重症加护室前，对哭泣的卫爸卫妈道：“请放心，我会找人治好他的手臂。”
不谈私人感情，周家实在欠卫书洵太多。周泉，从小被周老教养在身边，周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周轩，周凡，双胞胎兄弟，周家最小最受宠的孩子。
这次三人特意陪周老回故乡休养，如果三兄弟都死于这场车祸，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周老恐怕马上要跟着去了，猝不及防之下，只怕周家也会大乱。
卫书洵可谓是整个周家的救命恩人。
所以当卫书洵醒来时，看到的不只有红着眼的爸妈，还有十几个身着军服的人。一瞬间卫书洵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
第24章 优秀学生
第一句话是：“好痛。”
第二句话是：“我要回学校，明天有考试。”
这一刻，卫书洵在大家的眼中，除了是个见义勇为的少年，还是个超级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这点毋庸置疑！
趁着卫书洵还在加护病房时，记者们蜂涌到学校，采访了卫书洵的老师和同学。卫书洵在班里的人缘是超级好的，尤其他这次为了救人受伤住院，微博已经传播，班上同学自然也看到了。没人会在这时候提他成绩差的事，所有人都自觉把他往好的夸。
比如活泼开朗，热心助人，待人友善，一切的优点和赞美都往他身上夸。班主任更是抹着泪说：“卫书洵是个好学生，上个月刚刚参加全国作文大赛。这段时间学习也很努力，很用功。我听网上说，他可能要截肢，怎么办……他跟我说过想考A大……我……我应该支持他的……”哪怕是一时安慰也好，班主任自责不已。
不知道学习机有没有把班主任的性格算计在内，听到A大这个校名，记者们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卫书洵必定成绩很好。成绩不好的人，会以A大为目标吗？
记者们没有人要求看卫书洵的学习成绩，也没人问这个问题。一个英勇救人的学生，你跑到学校来问他学习成绩怎么样？没有记者会干这么没谱的事情，谁敢在新闻里提一句某个见义勇为者的学习成绩很差，只会被人们喷死。这种多余的问题完全没必要。
再加上同学们的夸奖，班主任的话以及对卫书洵的第一印象，一个开朗，勤奋，努力，热于助人，俱有各种美德的五好少年就跃然于记者们的笔上。
卫书洵醒来，是被生生痛醒的。右手被纱布层层包裹，仍旧一阵一阵抽痛。睁开眼，就看到爸妈含泪坐在床边的模样。
“妈……”
干涩的叫了一声，卫妈眼泪又下来了，扶着他直道：“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卫妈哽咽，比起成为救人英雄，她更宁愿儿子平平安安的。
“对不起，妈，让你担心了……”卫书洵无奈道歉，心里恨不得把学习机拖出来打扁。
“好了，儿子又没事，你哭什么哭。书洵，要喝水吗？”
“嗯。”
没一会医生过来检查，表示卫书洵暂时没有问题，他们正在研究手术方案，会尽快给卫书洵动手术。
医生们走后，卫书洵也稍微恢复点精神，此时才开始打量病房的其他人。刚才睁开眼，就看到十多个军人守在旁边，卫书洵吓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犯什么事了，或者学习机被发现了？
但等了一会，看他们的态度不像要审讯的样子，爸妈也很自然，没什么危险，卫书洵才一一打量过去。
被环绕在正中间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老人身板笔挺，穿着一身军装，面色严肃，见卫书洵看向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显然是不常笑的人，不过卫书洵看得出他大概是想表现和善。
老人身后的青年竟然是周泉，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脸，但黑黝黝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让卫书洵莫名感到危险，立即转移视线。
剩下的，是六个男人，四个女人，年纪有大有小，都穿着军服。其中有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带着周泉那对双胞胎表弟。
卫书洵一一打量过去，转回到老人身上，疑惑的问：“你好，你们是……？”
老人扯出一个微笑，拍拍周泉，周泉就带着两个小孩走上前，对卫书洵鞠躬：“谢谢你救了我们。”
“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孩子。”老人也说道：“请放心，我们已经联络A市最有名的几位骨科专家，一定会治好你的手。”
这群周家人似乎都是寡言少语的类型，那对双胞胎的父母也上前感谢，感谢后，宽慰的话仍是：“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手，请放心。”
昨晚市长和市委书记就来探望过，也说了一定请最好的专家来问诊，如今周家也这么承诺，卫爸卫妈对卫书洵的手伤终于放下一点担心。周家一看就是很有权势的军人世家，他们早上一来，原本蜂拥在门前的记者和围观人群就全部被清场，相信他们一定能请来最好的专家给儿子手术。
但伤成这样，以后手恐怕也不灵活了……想到这里，卫妈又开始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