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猫白袜子
……
伊莎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哭了出来。她用手抚摸着“面包”的脸颊,强迫她坐起来。
“我们得离开这……我们得离开……这是不对的……莫丽顿老师告诉过我这种事情是不对的……”
她神经质地念叨着,在房间里来回转着圈。
“这不会结束,如果我们还待在这里的话……那群老屁眼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要逃跑!逃跑!”
随着伊莎的絮絮叨叨,“面包”的瞳孔中渐渐染上了一些光彩,就像是她不小心捡回了些许灵魂的碎片。
“妈妈……会……生气……”
她沙哑地开口,嘴角有肉眼可见的伤口。
那红色就像是烧热的烙铁一样恶狠狠地烫在伊莎的灵魂里。
她猛地跪在了地上——正好是十字架的前面——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面包”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惊恐地抓住了伊莎。
“伊莎?”
她小声的,恐惧地开口。
然后他看到了伊莎猛地回过头,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瞳孔像是烧热的煤炭一样亮。
“妈妈只是被被骗了……知道真相之后,她们才不会骂人……我们是好孩子,那些人才是坏人。”
伊莎急促地说道。
她在房里找了好几圈才找到了自己的鞋子,一双仅比袜子厚上那么一点儿的布鞋吗,这也是在入住房间时候牧师发给她们的,她们自己的鞋子已经被收走了。
她带着呆呆的“面包”,想办法取下了墙上的十字架,之后伊莎费劲全力地将门拉开了那么一点儿,她将十字架卡在了门缝里,将那扇门撬开了一道让人勉强能够钻出去的缝隙。
她让“面包”现行钻了出去,然后是她自己。
黑夜中的教堂内部就像是牛头人的迷宫一样错综复杂,伊莎用最快的速度拉着“面包”在走廊上放轻脚步奔跑着。
她们经过了一张又一张的画像,那上面都是“光之子”完美的面庞,名家绘制的画像是那样的生动,至少在夜里是这样,他们在画框里微笑着俯视两个孩子,苍白的脸突兀地浮现在黑暗中(画像中的他总是身穿黑袍),就像是一颗一颗被吊在半空中的死人的头颅。
“怦怦……怦怦……怦怦……”
伊莎的心从未跳得像是今天这样快过,月亮透过雕花栅栏射进窗户时在地上勾勒出了无数扭曲的影子。
在极度的紧张中,伊莎觉得那些影子似乎都像怪物一样扭曲了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还是十多分钟?一个小时?
伊莎已经无法判断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总之在不断的奔跑中,她终于找到了记忆中通往室外的那扇大门……
妈妈——
她飞快地朝着那扇门跑了过去。
然后……
“咔……”
金色的,明亮到几乎让伊莎睁不开眼睛的光线骤亮起。
“你们在干什么?”
伊莎听到一个冷酷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在这一秒钟,她口腔里的那种甜甜的腥味弥漫开了,变得格外浓郁。
伊莎慢吞吞地回过头,就像是快要没有电的脸颊机器人。
艾伯特牧师站在电灯开关的旁边,灰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
“你在干什么?伊莎?”
他又重复了一句。
第98章 替换完毕
加尔文在梦里再一次地见到了伊莎。
他似乎又回到了维吉利的厨房里,他推开了冰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伊莎。不同的是,这一回他没有在惊慌失措中跌倒,也没有将惊恐中把那些价格昂贵的餐具打翻在地上。
他的心情非常的平静,带着怜爱和惋惜,他伸出手去,牵起伊莎的手将她从冰箱后面拉了出来。
在他的手碰触到伊莎的瞬间,女孩满是血污的裙子回归了原本的颜色,她头发上的血污在柔和的光线中消退,露出了她那头漂亮的姜黄色长发。
【来——】
伊莎的表情变得安详起来,她仰着头凝视着加尔文,童稚的面颊上同时浮现出了十三岁孩童应该有的纯真和大智慧者特有的明悟与悲悯。
她带领着加尔文一步一步走出了维吉利的房子,只是在那扇门外并不是加尔文记忆中的绿树成荫的街道,而是一座萧条而清冷,位于沙漠中的小镇。
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漫天的黄沙之中,破败的建筑物昏黄的风中若隐若现,太阳是白色的,低低地沉在半空之中。在这些尸体一般的建筑物的尽头,一座雄伟的教堂,教堂前的草坪已经完全枯萎了,一层又一层苍蝇密密麻麻地覆盖在焦黄的地面上,小广场上的喷泉中喷出了石油一般粘稠的暗红色血浆。
伊莎轻盈地绕过了那些污秽的区域,带着加尔文来到了教堂的内部。
在走进了教堂后加尔文才发现这里似乎发生过了一场火灾,雄伟的外部装潢之内是被烧成乌黑的腐朽的内部结构,高挑的穹顶上精美的壁画已经化为乌有,巨大的十字架摇摇欲坠地挂在大厅中央,黑色的焦油顺着凹凸不平的木料缓慢地向下滴落。
伊莎在十字架下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过了身。
【加尔文哥哥,】她的表情非常宁静,声音听起来缥缈得像是从云端传出来的,【你会来到这里找到我的,对吧?】
加尔文伸出手,抚摸着伊莎的头发。他的脑海中骤然涌入了无数的片段:昏暗的光线,身穿黑袍的男人,粗糙的带着汗意的手,滑过皮肤的汗水,男人们扭曲的脸……
那种强烈的情绪,厌恶,憎恨和绝望潮水般淹没了加尔文的灵魂,但令人惊奇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却非常平静地接纳了这一切,就像是大海容纳了被污染后的河流,就像是大气稀释了有毒的烟雾……
“是的,我会的。我会终结这罪恶,而你将回归我们天上的花园,在那里永享安宁与愉快。”
加尔文听到自己说。
他有些惊奇地发现从自己喉咙里传出来的声音就像是用金属互相敲打而发出来的一样,锐利而明亮,异常威严和冰冷。
伊莎的眼中涌出了眼泪,她亲吻了加尔文的手背,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而我将在那里永远赞美您的荣光与威严。】
她轻声地说道,然后消失了。
……
加尔文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身体在被褥下方不断地颤抖。
“伊莎……”
他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脸上一片湿润。
他的心脏跳得就像是下一秒钟就快要爆炸开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
“伊……伊莎……”
从梦中醒来的那一瞬间,他非常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浓稠的邪恶和女孩的消逝,即便是在醒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依然沉浸在那噩梦之中,完全无法挣脱。
“加尔文?你醒了?”
有人推开了门,他站在了加尔文的床边急切地问道。
干燥的温暖的掌心抚摸上加尔文的额头,然后是那对深邃的碧绿眼瞳。
加尔文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意识到那个人是里德……
“天啊,你怎么了……”
里德声音在加尔文的脑海中缓慢地漂浮着,完全拼凑不成完整的句子。
加尔文猛地伸出手抓住了里德的肩膀,他抬起身重重地朝着他重复着破碎的单词——
“伊莎……那个女孩……教堂,荒漠中的教堂……是她在求救……”
“嘿,加尔文,冷静,说清楚一点,你到底在说什么?”
里德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而加尔文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奔涌,他哭得简直就像是五岁小孩,但是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不是鬼魂,那是她最后的求救,她希望有人能救她……天啊……那群恶心的混蛋……他们竟然敢做这种事情……艹他妈(*¥!”
加尔文爆发出一连串恶毒的诅咒和脏话,在梦境中被他宽容接纳的情感就像是硫磺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在无意识中用力地互相摩擦着自己的胳膊,像是要搓洗掉那些无形的污秽一样。
他的指甲在胳膊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里德的眼神一暗,他用力地卡住了加尔文的双手。
“加尔文!冷静!你只是在被影响了而已,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他在加尔文耳边不断地重复道,直到感觉到加尔文瘫软在他的怀里。
他轻轻地吻了吻加尔文满是冷汗的额头,然后才慢慢松开对方。
“冷静下来了?”
他问。
加尔文用手背抹掉了自己的眼泪,他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湿漉漉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格外脆弱。
“……那不是一个噩梦。”
他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对里德说。
里德必须用尽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不至于把加尔文再次按到在床上,他深深地一口气,挑起了眉毛。
“也许,每个人在遇到‘灵魂’之后都会有不同的反应,有的人会因为惊吓而做一个无害的噩梦,而有的人……”
“我没有收到惊吓我也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伊莎,伊莎在求救!降临派的那帮家伙……”加尔文忽然捂住嘴,他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比之前更加尖锐和愤怒,“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那不是噩梦。”
“好吧,”里德露出了那种有点儿头痛的表情,“确实有的人在接触到‘灵魂’之后会感知到一些事情,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这种感知通常是扭曲的,情况可能没有那么坏……”
里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加尔文忽然掀开了被子跳下了床。他当着里德的面脱下了睡衣,背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好了,那种灼烧一般的痛楚已经褪去,不过在抬手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强烈的酸麻。加尔文之前穿着的那套衣服已经被清洗干净叠放在了床头,他平静地伸手抓起了散发出清洗剂香气的T恤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加尔文,你这是要干什么?”
里德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我睡了多久了?”
加尔文扭头看向里德,后者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那种有些茫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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