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之水
“在烦什么?”沈阅微捡起茶几上的小梳子,梳理着薛白被风吹乱了的毛。
薛白很快软了骨头瘫在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尾巴时不时咬上两下,脸上愁云惨淡,“闯祸了。我这下要完。”
沈阅微不动声色地继续引导薛白往下说,“闯什么祸了?我去给你说情。”
薛白被他梳地浑身发软,骨头都酥了,仅剩下一点戒心垂死挣扎,他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就道:“我妈……哦,就是夏哥他母亲,是出车祸去世的。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也是被车撞了,后来有一次被仇家追杀,妖力耗空摔在路上又被撞了。那车直接从我辗过去的,差点救不过来,吓得他够呛。所以,他对车祸比较敏感。”可怜他虽然跟着戚夏深一起叫妈,但还没见戚夏深的母亲,只能从戚夏深的描述里拼出一个温柔坚定的母亲形象。
薛白说着说着,嘴里的尾巴也不咬了,无奈道:“其实以前在路上他不牵我的,我毕竟是个妖怪,也不是爱惹事的个性,他一直放心我。担心我带绳子不舒服,最多套个绳子叫我自己遛自己,后来出了这件事,每次出去绳子都得牵在他手上才能安心。”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窜出去的那一下真挺混蛋,仰头看着沈阅微,“大佬,你说我去道歉的话……该怎么哄他?”
沈阅微一手轻轻按着胸口,潺潺流动的心力有了凝滞,他走神了片刻,微笑着揉揉薛白的猫头:“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
依照戚夏深的个性,要是薛白真的做错什么事,回来大概就直接教训了,而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自我冷静。
扑出去救一个生命怎么能是错呢?奋不顾己身,舍命救他人,这是能被称作英雄的。
戚夏深绝对明白,但薛白窜出去的那瞬间引线一样炸开了他内心不能碰的伤处,后怕涌上来压得他苦不堪言。他不能对薛白发火,因为薛白没错,可他到底年轻,收敛不了过于激烈的情绪翻腾,以至于泄露端倪,让薛白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不,不是因为年轻。在意爱护的存在,不是软肋就是逆鳞,一旦受到威胁,任谁都不能保持冷静。
所以,戚夏深不需要薛白的道歉。
薛白更忧虑了,感觉身上半边黑毛都要愁白了。
沈阅微抱着薛白,右手温柔而有力地抚过。薛白差点被他摸睡着,睡意沉沉间被一阵敲窗户的声音惊醒。
刚才还软骨头的大猫顿时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第一时间翻起身,奓着毛看向窗户,余光还紧紧盯着书房。
窗外停着一只大得出奇的乌鸦,眼珠腥红,嘴里叼着一个硕大的布袋,刚才就是它用嘴叩响了窗户。
沈阅微将他捞进怀里,顺顺毛,“没事,是我的下属。”
绷紧的猫顿时放松下来,跳下去拉开窗户,乌鸦扑棱棱飞进来,浓郁的黑色雾气过后,原地站了一眉目深邃的男子。
他解开手中的袋子,露出一方严实的食盒,缝隙里泄露了丝微的香气。
薛白鼻子一动,前半身渐渐伸出去——什么东西那么香?!
他扭过头,可怜巴巴地盯着沈阅微。
沈阅微看了眼时间。从戚夏深进书房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他所感受到的心力已经逐渐趋于平稳。
戚夏深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
沈阅微轻轻叩响书房门,趴在桌上的戚夏深吓得一激灵,凝神过后舒出一口气,冲镜子勾起一个笑容,这才打开门。
面前人只是带着笑的表情,笑意浮在表面未渗入眼底。
沈阅微便弯起眉眼微笑,“猜你中午没吃好,特意叫人把炖好的佛跳墙送过来。火候刚好,薛白在外面都急坏了。”
一想到薛白急得上桌团团转的样子,戚夏深失笑,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微皱眉心终于舒展,眸光浅浅沁着笑意。
他一出来,薛白连佛跳墙都不管了,一头扑进戚夏深怀里,戚夏深被他当胸一砸,一口气没上来,连着后退了几步,直接撞进了沈阅微怀里。
背后胸膛微震,耳边就是沈阅微吐息时的热气,还有尾音上扬的笑声。
戚夏深:“……”这个死猫
第22章 真神
入夜
薛白因为白天的“投怀送抱”被赶去睡客厅,戚夏深在床上烙饼一样翻了半个小时,总算睡着了。
等他睡着了,床边渐渐显出一个人影。
正是沈阅微。
戚夏深的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呼吸急促,梦里似乎也不安稳,眉间皱出满心的思虑惶惑。
沈阅微看了片刻,伸出手,将将要落在他紧皱的眉心时忽然又顿住,唯恐惊醒了他,最终没有落下。
他还没这么贴近地细看过戚夏深这副面容,虽然确实俊美,但他的注意力总不在戚夏深的脸上,毕竟这个人清醒时的飞扬神采比一张脸勾人千百倍。
而此刻戚夏深睡着了,失去笑意遮掩的面容像是退下鞘的刀,俊美得不近人情。沈阅微却难得地专注起了他的五官轮廓。
大约是心有寒霜不化,于是生出这样凌厉的眉骨。
可躯壳里血尚且滚烫,所以醒时才有情意绵绵的笑眼。
窗帘只落下了纱帘,月光照入室内。沈阅微起身解开了厚实的布帘子,黑暗铺天盖地卷进来,戚夏深的呼吸渐渐平稳。
黑暗不能阻碍沈阅微的视线,他就倚在床边,身上浅浅香气绕在戚夏深鼻间。戚夏深出奇安稳了,甚至还翻了个身,面向沈阅微的方向,呼吸扫过沈阅微的手背,是羽毛扫过的轻软。
热气扫过,沈阅微全身立刻绷紧了,片刻后,才极轻极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打开手边的小炉,点了一块深紫色的片状物,不多时,屋内就袅袅蔓延开他身上的味道。
无意撩拨最是要命,做完这些,沈阅微不敢再待下去,确定戚夏深摆脱梦魇,便起身离开了。
于是戚夏深次日起床后,满屋冷香,他就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一脸懵逼,直到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香炉。
他狐疑地揭开小炉顶盖,里面睡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硬物,薄如纸,燃着火星,烧了一会儿,连头发丝的粗细都没烧掉。
正是香气的来源。
不知道是不是夏天温度高,这样冷透的香气居然在屋子里盘亘出一股缠绵的滋味来。
戚夏深捧着炉子闻了半天,香气沁人,他喃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