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良心
因为如果这个时候进食,他的身体就不够“纯洁”了。
郁程愤愤不平,郁谨却拦住他,神色平静,真的只喝了点水。
接下来又是泡澡换衣化妆的过程,只是第二天的香料和衣服有了不同。
第二日他却被带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土地,捆上手脚,蒙上双眼,被扔进了棺材里。
棺材原本放置在一个土坑内,棺材盖被合上后,他就听到有人把土铲到棺材上的声音。
棺材盖渐渐被埋入土下,郁谨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这第二天的仪式,拜的是土地。
第72章 祭礼之谜(四)
第二天的仪式,模仿的是传统的土葬形式。
郁谨依旧烧断捆绑手脚的绳子,取掉遮在眼上的布条,尝试推开棺盖。
棺盖上的土盖得很严实,村民们用铲子压过,似乎还在上面加了什么重物,使得自救变得更加困难。
郁谨被迫节食,体力上更落了下风,现在的姿势也不方便用力,他尝试了几次,棺盖纹丝不动,只能改变策略。
他掏出刀来,在棺盖划出口子。盖在上方的沙土从细缝陷入,落在他的脸侧。
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妙。他本身就是想放一些土进来,减轻压在棺材盖上的重量。但他在棺材内难以移动,土一旦积多,就会将他淹没。
他没有想到这个坑这么深,盖在棺材上的物体又这么重。
随着泥土流进来的还有些烂菜叶子和虫子,郁谨只觉恶心,别过脸去,把虫子碾死。
棺材内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的呼吸也越难越艰难。
狭窄的空间令他难以改变姿势,他只能破坏对应着头顶到胸前一小块方形区域的棺盖。他按住头顶对应棺盖的边缘向上顶,终于把棺盖撬开一丝小缝。
另一侧的棺盖重重压在他胸口,他“啧”了一声,尝试把整块方形区域向上抬。
这个过程要更困难一些,棺材盖本身就厚重,不用说上面还有来自重物的压力,郁谨每尝试一段时间,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如果不是现在体力不支,情况还不会这么危急。他开始怀疑,所谓为了“纯洁”而禁止进食,其实只是另一种防止祭品逃跑的方法。
氧气的缺失令他视线迷蒙,精神恍惚。
从上方传来呼啸的风声,草木摇落,飞沙走石,盖在棺材盖上的重物似乎也有了松动,在狂风下滚到一边。
随后是压在上面的泥土,也被风卷到另一边的山坡上。他听到石子在棺材盖上碰撞过的声音。
棺材盖发出“咔哒”一声,被人向旁边推开,一股力量把他从棺材内拉了出来。
新鲜而充足的空气终于令他神志渐渐清醒,一睁眼又对上丁鹤担忧的眼神。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丁鹤轻声喝止:“别动。”
他只能乖乖躺回丁鹤怀里,迷离地看着洒在他身上的星光。
丁鹤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愠怒,他抱起郁谨,直直地向祠堂走去。
一天之内郁谨的体重又轻了一些,抱在怀里像一摞羽毛,风一吹就四散飘落。
丁鹤找了个蒲团,小心把他放了上去,又拿来村民刚换上的新贡品,喂他吃饭。
被神迹吓了一跳的村民们,奉上了更好的贡品。
丁鹤摸着郁谨身上的骨头就心疼,喂食时的动作和话语仍旧温柔,眼神却一直阴沉。
郁谨将就着吃了一点,稍微恢复了精神,就把食物推到一边:“我没事了。”
“你这样也算没事吗?”丁鹤抚着他瘦了一圈的脸,语气冷冽,“我明天就把那群人杀了。”
郁谨难得看到他这么失态的样子,心里甜蜜,脸上还是很平静,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我死不掉。”
“但他们想杀你,这就足够了。”
“再等等吧,我还想看看后面几天他们要做什么。”他自觉钻入丁鹤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调有了撒娇的意味,“反正你不会让我死。”
丁鹤无奈地拥紧他,眼底却浮起满足的笑意:“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这不是为你准备的祭祀仪式吗?你以前都不知道内容?”郁谨轻轻跟他咬着耳朵,眼神却冷静洞悉,“每年都有很多女孩因此而死。”
丁鹤一怔:“我没关心过,祭祀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
郁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为什么不在仪式刚开始的时候就阻挠他们?你应该有很多方式让他们放弃这次的仪式。”
丁鹤从他的语气听出责备,急忙解释:“我也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不能过于明显地干扰他们的行为。”
他又咬了咬牙:“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如果你想,我可以明天就给整个村子下诅咒。”
郁谨轻飘飘地道:“我没有怪你,只是在想,如果你没有出现,或者受到了太大的限制,我会怎么样。”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我好像已经习惯你在身边的日子了,这样的习惯很危险,我可能快要丧失自己生存的能力了。”
丁鹤沉默了一下:“你不愿意吗?”
“没有,”郁谨的语气有些怅然,“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还是让我自己试一试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帮我。”
丁鹤叹息一声:“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我有能力保护你,也一定会去保护你,你不能相信我吗?”
郁谨不正面回答,故意反问:“你是在嫌弃我吗?”
丁鹤哭笑不得,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我怎么会嫌弃你……好,我不插手,但是在仪式结束后,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明白,”郁谨心念一动,主动亲了亲他的脸,“我喜欢你。”
一句话把丁鹤刚刚心里的忐忑全部打消,他把话打碎了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还是会觉得舌尖发甜。
“我刚刚没有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郁谨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头埋进他怀里:“我困了,睡觉吧。”
丁鹤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看着他泛红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郁谨闭着眼不说话,像是因为过度疲倦而已然入睡。
丁鹤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睡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你是不是快要想起来了。”
郁谨动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回答:“快了。”
次日郁谨再清醒过来,又躺回了棺材里。只是棺材盖被打开,泥土和石块都被扔到了一边。
这次来的村民少了一半,来了的人也不像前一天那么欢欣鼓舞。
郁程悄悄说:“据说昨天神发怒了,刮了场大风,菜地都给吹烂了,有好几家房子莫名其妙吹塌了,人也压了个半死。”
丁鹤嘴上说着仪式结束后再报复,终究还是没忍住。
村民们看郁谨的眼神也变得阴沉而复杂。
郁程瞪了他们几眼,昂首挺胸地带郁谨回家:“他们在那里说,你是别的地方的邪祟,惹了神明生气,神明才降灾在他们身上。”
“我完成了仪式,他们也觉得我惹神明生气吗?”
郁程吞吞吐吐道:“就是因为这样……以前的人,都是活不下来的,所以他们怀疑你身份蹊跷,可能和神明相冲。”
郁谨顺势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不进行仪式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郁程大叫出声,“他们说你是邪祟,就是要弄死你!就算不进行仪式,也绝不会让你活下来。”
“你觉得,仪式都不能让我死,他们能做到吗?”
郁程怔怔看着他。那张漂亮得不像凡人的脸上,带着令人不敢接近的高傲和隐隐的威压。
他不由自主地选择臣服:“不能。”
有了昨天的大风,村民们对郁谨的态度也冷漠了许多。郁谨反倒乐得清闲,自己换好衣服,妆也不用化,偷偷吃了饭,在屋内等着村民来接。
村民们来得晚了些。据郁程小道消息可知,村民们分成了两派,有一半认为这个祭品会害死整个村子,坚决要换掉他。另一派以神婆为首,认为如果仪式中途中断,会令神明觉得不被尊重,坚决不同意替换。
到最后还是神婆一派占了上风。但只有寥寥几人来接郁谨,之后的舞蹈也没能正常进行。
郁谨看着逐渐简陋的仪式,意味深长:“仪式上这样懈怠也可以吗?”
神婆却仍旧慈祥地抚着他的手:“没事的,没事的,神一定会保佑我们。”
第三日的仪式是让他待在一件茅草屋内,起初是在他旁边放了一圈火盆,模拟阳光给人带来的光明圣洁。
之后就直接往屋顶点火,整个屋子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郁谨看着屋内蹿起的大火,觉得这个世界从没有这么让他感到熟悉。
他甚至可以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茅草屋在一片空地上,周围一点遮掩物都没有。郁程焦虑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火苗暴涨为冲天的火焰,心都揪了起来。
村民们起了内讧,对仪式的看管已经没有那么严了,他可以偷偷把郁谨救出来。只是这么大的火,等他赶到,人不说烧死,也基本看不出人样了。
但他却看到炽烈旺盛的火焰中,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他的身影如此明亮耀眼,以至于火焰也成了他的陪衬。
郁程觉得,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信仰。
但他只是看到这里,就晕了过去。
丁鹤在茅草屋外等他,见他出来,目光一柔:“结束了?”
“结束了。”郁谨瞥了眼身后的大火,“这些火焰的光芒,很不好看。”
茅草屋旁没有其他可燃的东西,郁谨和丁鹤看着草屋烧完,放心地回到祠堂。
“他们开始觉得我是邪祟了。”郁谨抱着丁鹤的脖子,“并且觉得我惹怒了神明。”
丁鹤顺着他修长的脖颈亲下来,声音喑哑:“他们再这样下去,就会知道真正的邪祟是什么样子了。”
“神不是应该主管福运吗?”
“有主管福运的神,就会有主管灾厄的神。”丁鹤唇边的笑容有些冰冷,“怪只能怪他们信仰的就是邪神了。”
第73章 祭礼之谜(五)
郁谨第二天一早出现在草屋废墟上时,在场的村民已经不再相信他是人类了。
他们是看着他在屋里,才点燃火的。就算他用了一些方法逃出火屋,也绝不会毫发无伤。而他现在看起来甚至还神清气爽,皮肤水润光泽,双眼乌黑明亮,比刚来村里那几天气色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