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良心
第13章 别墅惊魂(十三)
墙上影子的动作简单而断续,像是被捏着关节的提线木偶。两个人的对白也简短而跳跃性巨大,不变的唯有中年男子的滔天怒火。
男性应当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兴许是在事业上遭遇了挫折,也可能纯粹是天性残暴,开始家暴少女,并且在她稍微长大一些后,开始性侵她。
郁谨一直怀疑的事果然发生了。
少女的孩子是谁的呢?一个富裕家庭的独生女,是谁有这样的能力侵犯她并且囚禁她?
只有这家的男主人。
并且不是出于所谓的“病态爱情”或者“情欲”,而是单纯的愤怒,因为这里并没有任何摆设体现出他对少女的痴迷。
听他的话,少女应该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记恨妻子欺骗了自己,又逃之夭夭,于是将怒火全然发泄在了孩子身上。
郁谨感到房间内的温度似乎降低了,手指被冻得僵硬,稍微移动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丁鹤握住他的手,把他揽进怀里,轻声在他耳边安抚:“不想看就闭上眼。”
但是郁谨能清楚地感觉到,丁鹤的体温比他的更低,身体也在轻微发抖。这个动作,甚至不是保护,而是一种依恋。
丁鹤所能体验到的愤怒与恐惧,远胜于他。
他反手遮住丁鹤的眼睛,声音清清冷冷:“不敢看也可以闭上眼。”
丁鹤的眼睫毛刷过他的掌心,像是在雨中挣扎的蝴蝶。
稍过了几秒,丁鹤低低应了一声,顺从地把头埋进他的肩窝,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他稍微趔趄了一下,抬手扶住丁鹤的身子,安抚意味地回抱过去。
最初少女的影子都是默默承受,面对中年男子的折磨,只会瑟瑟发抖,但是突然之间,她开始反抗了。
郁谨想,这应该是对应她恋爱了,发现人生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她的恋人是个家世很好且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她相信他一定可以带领自己脱离险境。
但她的反抗虽然剧烈,却毫无作用。她想要依靠恋情逃脱掉自己控制的事情被房屋的男主人发现了,于是招来了更残酷的压制。与此同时,她和恋人之间的联络,也被掐碎了。
柳兮兮说的没错,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出“不知廉耻”这类形容词的,必定是他自以为被背叛后产生的自尊受挫感。即使对方并不是出于本愿,他也完全不能接受。
少女就这件事向恋人求助,他却将过错全部推到少女的身上,并且觉得对方已经配不上自己,愤而离去。
很快墙上代表着少女的影子被手铐铐了起来。她的心中曾经燃起希望,但因为恋人给了她更大的失望,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她的精神状态开始出现问题,神志不清而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房屋的男主人迫不得已把她囚禁了起来。但是这并没有使他变得温柔,反而让他对于少女更加反感。
这只使得她的情况变得更糟,多次想要自杀,虽然救了下来,但由于身体状况太差,最终因难产而亡。
在她死后,房屋的男主人不愿让人发觉事情真相,把她的尸体肢解了,藏在别墅各处,并且远走他乡。
但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还会时不时来缅怀过去呢?
在最后,男主人点燃墙壁上的铜灯,坐在椅子上看少女的摘抄日记,似乎沉浸在回忆里。
而铜灯里的是少女的尸油。
郁谨感到一股淡淡的恶心感涌上胸口,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丁鹤会那么怕那面墙。他现在一想到自己曾经点燃少女的尸油,就恶心想吐。
影子消失了,房间又重归宁静,丁鹤抬起头,轻声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很快就全部要结束了。”不仅那段回忆结束了,整场游戏也要结束了。解释前因后果的剧情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最终boss要出现了。
丁鹤展开脆弱但又诡异的笑容:“希望这次能有一个好结局。”
他强打起精神,主动把箱子里的白骨收了起来。剩下的两把钥匙,一把大的是门钥匙,一把小的是手铐的钥匙,还有一把,却写着阁楼两个字。
这座别墅的三层还有个小小的阁楼,因为没有钥匙,他们一直没有探索过。
暗门就在衣柜后面。打开衣柜就会发现衣柜的后壁是可以推拉的门,而后面就隐藏着一扇门,通向的地方是少女房间的空白墙壁。郁谨回忆了一下,下午的时候,这道门应该被衣柜挡住了,因此他们并没有发现。
少女听到响声,从床上缓缓抬起头来。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竭力说些什么。
“谢……谢……”
郁谨帮少女解开手铐,少女突然重获自由,一时不适应,瘫软到他肩上。
少女虚弱地抬起头,她的脸上有不少淤青和伤口,但一双眼睛仍旧明亮,甚至还因为历经沧桑而更显迷人。她的喉咙可能受了伤,说话的声音断续而微弱。
她吃力道:“去……”
“快走!”
“去死吧!”
丁鹤猛地把郁谨往自己的方向拉,把他挡在身后。
少女扑了个空,叼着刀片吃吃笑起来。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她吐掉刀片,口齿清晰而又略带天真地道。
她说话含糊不清,根本不是因为虚弱或者缺少练习,而是因为含着刀片。
她在等待着郁谨毫不设防地接近她。
无论她曾经遭受过怎样的不平等对待,现在都是统治这座别墅的怨灵。
“伪君子,为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有死?”她微微眯了眯眼,语气中恨意迸发,“明明最应该死的就是你!”
“你当初为什么不拉我一把?”
她端正地坐在床上,手指捏紧被单,毒蛇般的目光盯着郁谨。
“如果你拉我一把就好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突然从床上爬下,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四肢着地的姿态向郁谨爬去。她的速度很快,四肢的行动似乎根本不需要大脑的指挥。
郁谨冷静地思考着。如果要逃跑,最直接的线路就是从暗门逃出去,但是他并不知道少女是不是有别的方式出入别墅;如果要直接消灭少女,那他只能用打火机了。难道把少女重新用手铐铐起来?但是手铐就在少女身边,他们哪里有机会接近。
无论哪种方式,都存在太多未知。
丁鹤把他往暗门推,叮嘱他:“快去阁楼。”
少女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怨怼道:“你后悔了吗?害怕了吗?”
“不会让你出去的。”少女的眼珠诡异地转了转,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爬向暗门。
丁鹤眼中厉光一闪,在少女抓住郁谨脚踝之前,主动迎向少女,抱住她往旁边一滚。
“关门!”
郁谨抿抿唇,知道机不可失,立刻锁上暗门。
他听到少女尖锐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随后少女又神经质地笑起来:“他真的关门了!一点都不关心你的死活!他要抛下你了。”
她趴在门边,用指甲抠着门。
“胆小鬼,你出来啊。”
郁谨戴上耳塞,防止自己被少女的声音干扰。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跟丁鹤两个人逃跑,等于两个人都一直被少女干扰着。只有让其中一个人牵制住少女,另一个人才能自由行动。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也不太多,虽然他相信现在的少女不会伤害丁鹤,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少女就会暴走。
他必须在那之前去到阁楼,找到彻底消灭少女的方法。
他重新走到走廊上时,还能听到少女的叫喊,哭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不知究竟是悲凉还是疯狂。
阁楼就在三楼,一进去就有灰尘扑面而来。郁谨轻咳了几声,还感觉又震落了些许灰尘。
这间房间比其他房间更小,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牌位。牌位的前面,放着香炉和已经腐烂的供果。
这里竟然是一间灵堂。
他细细辨认着牌位上的繁体字,算着几位前辈的年纪。有名字的最后一个,应该是少女的爷爷。但在那之后,还有一张没有刻字的牌位。
这张牌位果然是固定不动的,但牌位前有一道凹槽,旁边还刻着一道小字:唯我族血脉方可开启。
郁谨沉默了一下,掏出自己珍藏的沾了丁鹤血迹的纱布和棉球,把有血的位置按在凹槽上。
他听到一阵风声拂过耳侧,似乎有什么人站在了他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开门呐!开门呐!你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0.0
第14章 别墅惊魂(十四)
郁谨回过身,站在面前的是一名中年女性。她姿态雍容,神色端庄,如果不是惨白的脸色和黯淡的目光,当是一名极具亲和力的贵妇人。
郁谨神色仍旧冷淡,手却暗中握紧了打火机,观察着她的动向。
中年女性却微微一笑,向他问好:“你好。”
“有兴趣听我说一说故事吗?”
她看起来并没有敌意,掸掸座椅上的灰尘,邀请郁谨坐下。
“抱歉更好的条件招待,还望海涵。”
她坐在郁谨对面,双腿并拢斜放在面前,双手放在腿上,脊背挺直,姿态优雅。她见郁谨也入座,才开始娓娓道来:“在大约四十年前,这里流行的还是介绍婚姻,多数人只看家庭背景和成分,就能敲定婚事。”
“我所要讲的这对夫妻也是这样。只是刚结婚不久,就赶上了政策改变,丈夫远走他乡寻找商机,妻子则留在了家乡。”
她垂下头,语气有几分惆怅:“可是一个女人留在家里,无依无靠的,多少人在忌惮呢。”
“她向丈夫传达自己的不安,但丈夫却以事业繁忙搪塞。终于有一天,妻子承受不住了,她想要重新选择一个依靠。”
她有些狡黠地笑了笑:“这就可以看出男人和男人的不同了。有的人认为,只要足够强大,就能用权力和暴力让人屈从,而有的人,则会温柔地填补人心灵的空缺。”
“所以她出轨了。”
“你说话怎么这样不好听?”妇人故作嗔怒地蹬他一眼,又叹息一声,“是的,她有了其他的恋人。那是她感觉最快乐的时光,即使他们的关系并不正当。”
郁谨淡淡道:“非正当的亲密关系确实更令人感到刺激。”
“或许我应该收起之前的话,还有你这种依靠激怒女性获得关注的男人。”妇人毫不留情地回嘴,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像是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