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苏里
只差一点点!
就差这么一点点距离而已!
奥斯维德怒嗥了一声,狠狠砸了一下被浪浸过的岩石。巨大的石块应声被拍出了裂痕,咔嚓一声碎成了三瓣。天狼疾奔而去,打算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把那些人捞上来,能捞多少是多少。
结果身体刚腾跃起来就被凯文拽了一下缰绳:“这样追不到的,你跳进海里也找不到他们,这不是正常的沉船。”
“什么意思?”奥斯维德紧紧皱着眉。
“我知道他们被带去哪里了。”凯文面色肃然地看着海面,一边拍着奥斯维德的脖颈,一边沉声道:“稍安勿躁,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保证,我们会追上他们的。”
一人一兽所站是地方正是之前伊恩抱着辛妮亚所站的简易渡口。
石质的平台上刻着一堆意义不明的图案和笔画,像一个花纹繁复的圆,这显然是惯用巫术的灵族人留下的印记。
当他们两个站在圆的正中时,一只看起来跟石台一样简陋的木舟破水而出,小舟有一个方形的舱,就像一个倒置在船板上的方盒,里面勉强能塞进四个人。这也是灵族的规矩,早在近千年前,他们也是生活在大陆上的,只是后来因为巫术,跟陆地上的其他种族闹得有些不太愉快。
他们人数较之其他种族要少很多,实在没什么优势,再加上又突然出现了沙鬼这种令人厌烦却又无力抵抗的种族。在跟沙鬼纠缠了将近一百年差点变成奴役之后,他们终于忍不住举族迁徙,搬到了海岛上。
一般情况下,除了必要的交易,他们很少来陆地,同样的,也并不欢迎大陆上面的人去海岛,如果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登岛,一次最多只能去四个,因为他们看够了大数量的陆地种族。
眼前这个小木舟,便是灵族对陆地人最后的友好,尽管友好得非常有限……
依照常态,凯文他们只需要坐进方形小舱里,木舟便会自己漂到灵族所聚居的海岛上,不需要任何人来掌舵。
但是刚才那拨人显然是被卷进海底了,上灵族的木舟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是南辕北辙。
奥斯维德一脸将信将疑地指着木舟道:“靠这个救人?”
“错,是追。”凯文一边随口回了他一句,一边扫了一圈四周的地面。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黑漆漆的小石块,招呼了奥斯维德一声:“走,上船。你悠着点,别把这小舟踩塌了,我奉劝你最好先变回人样,不然一会儿有你受的。”
奥斯维德瞥了眼那木盒似的船舱,倒是颇为赞同凯文的话。
要不变成人形,他想挤进门都难。
转眼间,他的轮廓便起了变化,从兽形变成了人,身上的皮毛也跟着变成了能遮体的衣裤,只是因为沾了水,显得湿哒哒的,贴在他的身上,裹着他那一身精悍的肌肉。
凯文先行跨上了木舟,而后松松地拽了一下奥斯维德脖颈上挂着的缰绳,道:“这玩意儿你可以卸了,看着怪别扭的。”
如果是个瘦骨嶙峋或者满身狼狈的人,身上缠着这玩意儿,就很有种被虐待被奴役的感觉。但是这么个人高马大,肌肉线条流畅饱满的人缠着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有点……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思想非常正直甚至于有点儿冷感的光明神,被某人控诉了几次污秽不堪后,就越来越懂什么叫“污秽不堪”了。
他颇为糟心把那缰绳从皇帝的脖子上摘下来,但也没扔,就那么拎在手里。
奥斯维德以为凯文留着缰绳,是打算等他变回天狼的时候再用,便没多问,跟着凯文上了小木舟,弯腰钻进了方形的船舱里。
谁知刚坐下,凯文便过来抓起了他的一只手腕,二话不说便把缰绳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另一边则吊在了舱顶,绑得非常紧。
“干什么你?”奥斯维德一脸惊诧地瞪着他,扯了两下手腕发现完全动不了,也不知道这人打了个什么结。
“帮你固定一下,过会儿你会感谢我的。”凯文头也不回地边说边走出船舱,还非常讨打的摆了摆手:“我先提前说声不用谢。”
奥斯维德:“……”
他走到船舱外,抛了抛手中那枚黑色的小石块。小石块一笔笔划在小舟外壁上,效果就好像炭笔一样。凯文非常潦草地在那里划了个横躺着的“8”。
笔画最后头尾相连的瞬间,整个图案线条闪过一层温和的白光,又在转眼间恢复正常。
凯文扔掉小石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弯腰进了船舱。
他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木板打制的简陋座椅上,而是一手抓住舱门,一手勾住奥斯维德手腕上绑着的缰绳,懒懒散散地倚在门边,冲奥斯维德道:“小船比大船麻烦一些,需要屏气的时间比较长,来,听我的,深吸一口气。”
奥斯维德下意识跟着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下一秒,整艘木舟瞬间翻了个身,船底朝上,船身朝下,简直天旋地转!奥斯维德整个人被狠狠摔在船舱硬质的木板上,来回砸了两下,差点连脑子都磕蒙了。
海水轰然倒灌进来,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撞上奥斯维德的胸口,在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前,就直接没过了他的全身。
奥斯维德:“……”
他总算明白凯文为什么要把他绑在船舱里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被绑得很紧,这么甩上一气,他早就飞出船舱了。
但是凯文可没绑任何东西!
他在翻江倒海中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胡乱摸索,一阵心惊肉跳的担心之后,终于摸到了那个混账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凯文似乎还稳稳地靠在门上,并没有像他一样狼狈地摔来砸去。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很快又否认了这一点,在这种境况下,怎么可能什么力量都不借,就这么稳稳地倚着门框呢?
奥斯维德在心里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船舱磕傻了脑子。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这个多余的脑子去想这件事情了——
巨大的颠簸和甩动让他几乎无法完全屏住呼吸,而且过快地消耗了他深吸进去的那口气。
正如凯文之前没头没尾的提醒一样,需要屏气的时间比他想象的长得多,他几乎完全不能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过程,会折腾成这种样子。
他隐约意识到整艘船都沉在了海水里,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颠簸,这么难熬,他就无法得知了……
屏息的过程并不那么令人愉快,准确地说,非常煎熬。每一秒钟都像是一百年那么长,长得奥斯维德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掏空了。
就在他感觉已经过了成千上万年之后,他终于无法控制地陷入了一种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