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会下棋
刚破壳的小鸟愣愣看他一会,突然开心地扑扇一下翅膀,满眼孺慕地:“啾~”
帝初伸手按住鸟头,想静静。
……
破壳后的小鸟长得飞快,一天就从秃鸟变成了橙黄色的小绒球,两天就能跑能跳,三天体型就大了一圈……越发像鸡了。
帝初观察了几天,很快确定,孔阙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像只真正刚出生的小鸟,每天傻乎乎的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并且十分粘他,像一个孩子粘着妈妈。
帝初抿了抿唇,看着扑扇着小翅膀迎过来的小鸟,弯腰把他抱到怀里,摸摸他的小脑袋。
孔蓝也发现了不对,犹豫一下说道:“我来带他吧,等他大了,你再……”
“我来。”帝初毫不犹豫拒绝,虽然眼神黯淡,但态度坚持,“他现在只认我,我来带他。”
“可是……”
帝初知道他在可是什么,这样下去,孔阙如果一直不恢复记忆,以后绝对会把他当爸爸看待……或者妈妈。
但帝初舍不得孔阙。
“我相信他。”他摸了摸小鸟暖呼呼的小身体,眼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会记起来的。”
小鸟被摸得很舒服,困了起来,将睡未睡之际,突然尾巴一痛。他唰一下清醒,抬眼看向正抱着自己的这世上最好最好的“麻麻”,对上了对方幽深暗沉的眼神,本能地一抖。
奇、奇怪,怎么觉得“麻麻”有点生气。
他稀少的脑容量想不出“麻麻”生气的原因,只本能地歪头用力蹭“麻麻”的手,想让他开心。
帝初眼神暖了下来,又轻轻摸了摸他,哄道:“睡吧,多睡才长得快。”
……
等孔阙稍大一些之后,帝初带他回了中央区,闭门谢客,专心养鸟。
春去秋来,幼鸟褪去一身绒毛,换上橙红色的硬羽,终于有了些属于凤凰的神采。变漂亮后孔阙第一时间找到了“麻麻”,把自己长出来的第一根漂亮尾羽毫不怜惜地拔下,送到了帝初手上。
“给我?”帝初关上书,转了转手里光华流转的漂亮羽毛。
“啾!”小凤凰开心地叫了一声,歪头往他怀里拱,用头冠蹭他。
帝初翘起嘴角,摸摸他的头,突然说道:“其实我以前很讨厌鸟。”
小凤凰动作一僵。
“觉得鸟很丑,很吵,还有股臭味。”
小凤凰彻底傻了。
“但你不一样。”帝初把他的脑袋推开,温柔地摸摸他,“我很喜欢你,快点长大,嗯?”
小凤凰愣愣看着他,刚刚长出没多久的漂亮尾羽突然唰一下展开,如扇子一般铺在地上,渐变的红色羽毛被阳光晕染,像初升朝阳染出的霞光。
帝初扫一眼他的尾巴,笑了,又摸摸他:“很漂亮。”
小凤凰突然回神,火烧屁股一样地转身飞走了。
帝初目送他飞远藏起来,满意地重新拿起了书:“会飞了,不错。”
秋去冬天,然后春回大地。
小凤凰以极快的速度长大,很快长成了一只漂亮的成年大鸟,但他还是爱拱进帝初怀里,像孩子一样蹭他。
倒春寒过去后,黄桃在帝初的授意下,把养在研究院的那两只翠鸟送了过来。它们吃过帝初的力量,对帝初很亲近,而且已经初步开智,智商相当于五六岁的孩子,十分活泼可爱。
到家第一天,帝初把它们介绍给孔阙,说它们是他的孩子。
孔阙惊呆了,发出一声悲伤的低鸣。
原来他不是帝初唯一的孩子?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帝初看着他认真说道:“你当然不是我的孩子,孔阙,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我的孩子,你和它们不一样,你比他们更重要。”
孔阙又叫了一声。
哪里不一样?
帝初不回答,只开始教他化形的方法,并不再允许他挨挨蹭蹭地撒娇,像对待一个平等的老友那样对待他。
孔阙很不适应,他每天看着帝初细心照顾那两只翠鸟,又难过又迷茫。为什么会这样?他能感觉到帝初对他仍是很好的,但、但就是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他做了件大胆的事情,他半夜偷偷摸进帝初的卧室,爬上了帝初的床。
帝初很快醒了,把他捉起来放到门外,弯腰与他平视,说道:“孔阙,在你没化成人形前,我不会摸你,不会亲吻你,更不会让你和我睡在一起。”
孔阙低叫了一声,难过地问他为什么。
“孔阙,你看,我们连正常的交流都做不到,你不能让我永远去猜你在说什么。”帝初又摸了摸他,很温柔的力道,“你想和我说话吗?你想唤我的名字吗?”
唤帝初的名字?
孔阙抬起头,看着帝初始终温柔包容的眼神,突然高声啼叫了一声,转身展翅飞走了。
帝初直起身目送他消失在夜色里,脸上的温柔包容一点点消失,绷着脸抿着唇,抬手揉了揉眼睛,转身回了房间。
孔阙离家出走了,帝初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问,每天照常生活,甚至还回了猎人司上班。
春天过去,夏天到来,然后秋天悄无声息地来了。
谁都看得出来,帝初瘦了。
在又一次降温后,帝初在某天早晨起床下楼时,久违地闻到了早餐的香味。
他愣愣看着从厨房里转出来的高大男人,视线定在他熟悉的眉眼上,嘴巴张了张,还没说话,眼眶先红了。他侧头浅浅吸了口气,又转回来,想说些什么,视线接触到对方怂兮兮的忐忑眼神,又突然清醒了。
“孔阙?”
男人快速眨眼掩饰不安,扯扯嘴角笑了笑:“初、初初,我、我回来了。”
帝初忍下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低头擦掉,扯动嘴角,说道:“回来就好,这段时间跑去哪里了,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抱歉,我离开一下。”
他转身回到卧室,直奔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帝初。”
他一顿,用毛巾擦了把脸,侧头看向追来洗手间门口的男人。
孔阙上前一步,伸手想摸他微红的眼眶,却被躲开了。
“去吃早餐吧。”帝初放下毛巾,先一步出了洗手间。
孔阙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眉头深深皱起,之后挫败地低下了头。他知道他笨,这么久才化形,帝初肯定生气了。
帝初把主卧旁边的客卧收拾出来,让孔阙住了进去。
孔阙低头垂眼:“你说过我化形之后就可以和你一起睡的。”
“但我没想到你化形后会这么大。”帝初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我的爱人快回来了,我要和他一起睡。”
爱人?
孔阙愣住,本能地冷了脸,说道:“不可以!”
“别闹脾气。”帝初摸小孩似的揉揉他的脑袋,“我爱人离开了很久,我很想他,等你见了他,你也会喜欢他的。”
孔阙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本能不停告诉他帝初是他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看着帝初提起爱人时温柔起来的眼神,指尖力量溢出,又很快被他握紧。
“去吃晚饭吧。”帝初朝他笑笑,先一步转身。
晚饭过后,两人去阁楼看了会书,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没过多久,刚刚洗完澡,只穿着一件浴袍的帝初来到孔阙房间,给他加了一层被子,说道:“又要降温了,晚上别踢被子,会着凉。”
浴袍没系紧,帝初弯腰时胸口的大片皮肤露了出来。
孔阙呼吸一窒,眼神变深。
“睡吧,晚安。”帝初摸了摸他的头,顿了顿,又弯腰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头顶,走了。
孔阙僵坐在床上很久,突然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夜半,一只不过女生拳头大小的胖鸟出现在帝初窗外,它蹲在窗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床上睡着的人,豆豆眼中一片热烈滚动的暗红。
帝初翻了个身。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偷窥狂鸟。
偷窥这种东西是有瘾的,那晚过后,孔阙时不时就会去偷看帝初,而且胆子越来越大,从偶尔看看,变成了每天都看,甚至在发现帝初压根对他不设防后,还偷偷跟着帝初去上班。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某天夜里,从不起夜的帝初半夜醒了,去浴室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出来时他身上的睡衣被打湿了一块,他皱了皱眉,干脆全部脱了。
窗外的小胖鸟僵硬如石,看着青年修长匀称的身体,鼻子一热,慌张地扑扇翅膀飞走了。
帝初把自己往被子里塞了塞,在心里骂了句色鸟。
这一晚孔阙做了个混乱的梦,梦境内容很真实,真实得好像真的发生过,醒来后裤子上留下的罪证让他懵了很久很久。
没过两天,飞叶受帝初邀请来做客。帝初待飞叶很亲近,亲手给飞叶做了饭,饭后两人还单独去阁楼看电影,很晚都没下来。
孔阙变成麻雀躲在外面暗中观察,在看到帝初居然变回原形躺到飞叶身上睡觉之后,身上的毛一下子全部炸开,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这个飞叶这么晚还不走,难道他、他就是帝初的爱人?
飞叶余光看到窗外炸成毛团的孔阙,嘴角抽了抽,无语说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你不懂。”帝初甩了甩尾巴,没睁眼。
至今依然单身的飞叶确实不懂,他劝道:“他明显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就把你们的关系告诉他,然后好好在一起不就行了?以前的那些记忆不能强求,珍惜当下啊小初。”
“我知道。”帝初语气低了一些。
他只是想再试试,孔阙血脉特殊,也许再试试,孔阙就能记起来。
他有时候也会想,孔阙以前的记忆大部分都是不好的,或许忘了会更好一些,但每次对上孔阙隐隐带着孺慕的眼神,他就又动摇了。
不能这么将就下去,那样即使在一起了,孔阙也会始终无法用平等的心态对待他,会不自觉地把他摆在更高的位置,以前两人吃够了这方面的苦,他不想重蹈复撤。
飞叶叹气,伸手摸了摸他:“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别再瘦了。”
帝初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应了一声。
窗外的孔阙死死瞪着飞叶放在帝初身上的手,越来越气,越来越烦躁,烦到某个节点后只觉得脑子轰一下炸了,直接变回原形撞入阁楼,叼起躺在飞叶腿上的帝初放到自己背上,然后给了飞叶一翅膀,转身呼一下飞远了。
无辜被打的飞叶:“……”
孔阙并没有飞多远,他来的中央区的另一处住宅,把帝初叼到主卧,然后将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的帝初压在了爪下。
帝初很平静,侧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这里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