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会下棋
这种情景,这种气氛,简直像是吃飞醋的恋人在借用一些别扭的问题确定他的心意归属一般,让他忍不住开始乱想。
帝初的心情却跌落了谷底。
孔阙果然更喜欢他现在这副树妖的样子。
他皱眉,背过身把衣服撩起来:“你看看这个,真的还喜欢吗?这个一点都不好摸。”兽毛比这么好摸多了。
孔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脊背上,温暖的光线洒下来,把脊背上的树纹照得有些发黄发软。他忍不住抬手摸上去,指尖擦过木化的脊椎,有点心疼。
“喜欢的。”他帮帝初拉下他的衣服,温声安抚,“你这样也很好看,最好看。”
帝初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喜欢树,心里闷闷的,不死心地再次提醒道:“动物系比植物系要好多的,特别是有毛的兽类,摸起来软软的,他们……”
“他们掉毛。”孔阙把他转过来,很认真地安抚他,“植物系就只会掉叶子,多么可爱。”
帝初嘴巴微张,被他给出的理由震住,终于无法再说出什么,良久,抬手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挪开,起身深吸一口气说道:“孔阙,我想我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孔阙一头雾水:“嗯?”
“我们的进展太快了。”帝初很郑重,很认真,“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一些东西,但因为某些私人的原因,我暂时无法告知你真相,所以如果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对你来说会很不公平。”
等等,在一起?
孔阙头上的雾没散,倒是有一道雷劈了下来。
“给我一点时间。”帝初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有点用力,“今年的冲塔战结束后,我会对你坦白一切,无论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说完轻轻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起身说道:“谢谢你的招待,晚安,明天见。”说完转身走到玄关处,换回自己的鞋,拿上背包直接离开了。
一室安静,良久……
孔阙突然唰一下站起身,手指颤抖着,想摸自己的眉心又不敢,深呼吸好多次之后,还是没能控制住音量,几乎是吼了一声:“鸦什!”
黑色的乌鸦顶开窗户把鸟头探进来,应道:“先生,怎么了?”
“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孔阙大步过去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扯进来,眼神利得像是要吃人,“你是不是漏报了什么?帝初他刚刚、刚刚……”
鸦什差点被他一爪子勒死,翅膀疯狂扑扇,艰难说道:“先生,我就说你要多相信自己一点……先、先生,你这么掐着我,我真的会死……咳咳咳……”
相信自己。
孔阙松开他的脖子,回忆起晚饭时和帝初的对话,眼瞳转红又转黑,突然转身大步冲进厨房,把脑袋扎入了洗碗池上的水龙头下面,拧到冷水哗啦啦开始冲。
足足十分钟后,他站直身,看向捂着脖子怂怂躲到窗台上的鸦什,压抑着某种来自灵魂的颤栗亢奋,吩咐道:“备车,我要去猎人区!”
……
帝初离开孔阙的住所后,没有立刻回自己和飞叶在猎人区入住的酒店,而是来到了猎人塔下,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盘腿坐下,仰头看着猎人塔发起了呆。
“老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睛深处却带着一丝茫然。
“但我又骗了他。”
春初的夜风还是有些冷的,他缩了缩脖子,垂下眼睛。
“老师,你没教过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你会喜欢他吗?他很好的。”
他用手扒拉了一下路边花坛里的小石头,无意识地拿起石子在地上乱划,等回过神时,手下孔阙的画像已经快成型了。
画中的孔阙温柔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无尽的包容和喜悦。
是个很好的朋友。
他摸向孔阙的眼睛。
应该也会是个很好的伴侣。
他一愣,然后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他突然又觉得有点不真实。
自己是真的喜欢孔阙吗?孔阙又是真的喜欢他吗?
明明在今天之前,两人还只是很好的朋友。
怔忪间,脑中突然闪过了上次两人分开前那场导致冷战的谈话。
【帝初,我的心事和你有关……我不是什么都不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你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不想你蹭别人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的心事。】
【我不会这样去抱别的人,只会这样抱你,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孔阙说过的话、他当时的表情、拥抱过来的力道,突然都变得无比清晰。
当时还不觉得,现在一细想,帝初突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然后慢慢的,又无比肯定——孔阙绝对是喜欢他的,而且是已经喜欢好久了。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明明都那么明显了。
心跳有些加快,喜悦从心底升起。
他坐直身体,把想要翘起的嘴角压下去,又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真的喜欢孔阙吗?下午的发情会不会只是错觉?
很快,体内澎湃的血脉力量给了他答案——本能不会骗人,他想和孔阙在一起,哪怕孔阙不能给他生小兽。
他后悔了,他不要尊重孔阙的想法,无论变回兽体后孔阙会不会怕他,还会不会喜欢他,他都想和孔阙在一起。
想见孔阙的愿望突然变得无比强烈,他用力量抹掉石头地板上的画,起身想去中央区找孔阙,走了两步想起现在的时间,又犹豫了,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酒店走去。
时间太晚了,古人类很脆弱,需要充足的休息,他还是明天再去找孔阙吧。
……
一路慢慢走回酒店,帝初动荡的情绪渐渐平静,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如何利用冲塔战之前的这段时间,给孔阙洗脑,让他提前习惯自己本来的样子。
既然决定了不再放孔阙离开,那他就绝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或许可以先把自己本来的样子画给孔阙看看,让他提前熟悉一下?
正出神地想着,一道阴影突然笼罩在了自己身前,他悚然一惊,还来不及警惕,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退开的动作停下,紧接着身体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找到你了。”孔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满足和压抑的激动。
帝初的身体僵了一会,然后慢慢放松,歪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孔阙紧绷的心被他蹭软了,低头深吸一口他身上的暖香,然后松开他,按住他的肩膀,弯腰与他平视,郑重说道:“帝初,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帝初有点想避开他的视线,最后却还是强迫自己和他对视,绷着脸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是真的,他没有误会。
孔阙按着他的手猛地放松,又突然重新收紧,将他重新抱回怀里,用力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头发,声音变得有些哑:“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
他的喜悦毫不掩饰,帝初突然有些愧疚,说道:“孔阙,对不起,我骗了你一些事。”
“没关系。”孔阙高兴得快要哭了,更用力地抱紧他,“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也有,我不问你瞒了我什么,你也不要问我瞒了你什么,我们扯平好不好?我们可以谈一场建立在欺骗上的恋爱。”
在来的路上他反复回忆着这一晚上他和帝初说过的话,虽然有些地方依然不太明白,但有一件事他能够确定,帝初之所以改变主意说要再想想,是因为他有事情骗了他,要等冲塔战后再坦白。
可冲塔战在年底,打完都明年了,他等不了那么久,一刻都等不了。什么骗不骗的,只要帝初愿意喜欢他,被骗成傻子他都乐意!
建立在欺骗上的恋爱?
帝初先是有点感动,然后慢慢皱了眉,把脑袋从他怀里拔chu来,手也开始推他的腰,狐疑问道:“你真的有事情瞒着我?”不是为了安抚而随便说的托词?
“真的有,其实我有病。”孔阙脱口而出真相。
蹲在附近看热闹的鸦什绝望地捂住了脸——真的,有些人单身多年是有理由的,追不到人也是有理由的,这都是活该啊!
帝初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坚定地推开他,抓住他的手腕开始探查他的身体,问道:“什么病?”
孔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发热的大脑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收回手腕说道:“这是我的秘密……你放心,病不严重,只会偶尔给我造成一点生活上的小困扰。”
帝初越发狐疑:“什么类型的小困扰?”
“比如头发变长什么的……帝初,你骗我的事情是什么?”孔阙反问。
帝初一僵,视线往一边撇了撇:“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放心,不是什么会危害到你安全的秘密。”
“那我具体得的什么病,暂时也不能告诉你,你放心,我得的不是什么会危害到我健康的病。”孔阙顺杆爬,把语气放缓,尽量让自己显得可信一些,“现在我们扯平了,一人骗对方一件事,很公平。”
“……”
帝初皱眉看他。
“我喜欢你。”孔阙再次表白。
帝初睫毛一颤,又撇开了视线。
“和我在一起吧,别再考虑了。”孔阙试探着去拉他的手,同时卖惨,“古人类的寿命很短暂,帝初,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无论你骗了我什么,我在这里都可以向你保证,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变。”
帝初动摇了,抬眼看他:“真的?”
“真的!”孔阙握紧他的手。
帝初直直和他对视一会,抿了抿唇,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嗯。”
孔阙心里一跳,脑子再次发热,低头就朝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迎面刚好有一对路人走了过来,帝初被这一吻刺激过度,下意识抬手,一个手刀劈在了孔阙后颈。
噗通。
孔阙倒在了地上。
刚好走到近前的路人:“……”
帝初:“……”
鸦什:“……”
“他喝醉了!”帝初睁眼说瞎话,十分不擅长地撒着慌。
路人看着他明显心虚的表情:“……”
其中一个路人瞄了孔阙一眼,突然咦了一声:“这背影看着怎么像是……”
另一个路人看着帝初的脸,也咦了一声,迟疑问道:“你是不是那个帝……”
帝初心中警铃大作,慌了几秒,突然弯腰把孔阙往背上一扛,嗖一下拔高身体跑远了,徒留一地烟尘。
路人们:“……”
鸦什扇了扇翅膀,深沉着一张乌漆嘛黑的鸟脸给孔蓝发信息:先生当街表白成功,期间有十二个路人疑似认出了他,三个路人成功偷拍,两个路人直接撞破,是否需要公关处理。
孔蓝的回应依然很快:不用,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