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兰亭
别墅前面,保护光网已经被蚀虫撞碎,而在原来光网的位置,有个雪白的,熊熊燃烧着的大罩子。
“我草你姥姥!”苏长安爆着粗口,举枪对着罩子猛打,那白色火焰被子弹带过的气流掀起微微的波澜,然后毫发无损。
白墨挥动七杀狠狠劈上去。然而,七杀剑刃过处,那些白色的火焰推开了一个狭窄的缝隙,又飞快地恢复原状,不仅如此,七杀劈过火焰之后,剑刃明显缩进去了一截,显然是火焰中的力量强大,抵消了七杀的气场。
堵住了门的蚀虫恢复了自由,咆哮着,把他丑陋的脑袋从别墅的大门里掏了出来。
在狭小的别墅和光网之间的空地上,三十头蚀虫把白墨和苏长安逼得无处可藏。
“白墨,蚀虫非常集中,我帮你杀到中心去,你用七杀的漩涡把他们绞进去。”苏长安一边说话一边枪声不停,他自下而上射击,位置非常不利,甚至有时候根本看不到蚀虫的头颅,只能借助通讯器指挥白墨前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白墨终于到达了苏长安帮他预定好的位置,七杀似乎感觉到了杀戮开始前的压抑,发出轻微的鸣响。
七杀的剑刃以千钧之力横扫,所过之处溅起一片蚀虫的血肉,然而太过狭小的活动范围让剑刃无法延伸的更长,剑刃超过5米,就会划到那白色的火焰外壳上。
“白墨,准备!”苏长安已经没有任何隐蔽的地方,一边锁定身边想要把他一口吞了的怪物,一边还要顾及白墨那边的情况,苏长安陷入了难得的苦战,此刻,他寄希望于七杀如同漩涡一样的能力,一次性绞杀大量的蚀虫,给他们留出活动的空档。
白墨凝神,那一瞬间七杀的攻击全部停止,如同暴风雨前极致的平静,接着,毫无预兆地劈下雷霆骤雨。
雪亮的白光中,以七杀为中心,旋转着的漩涡形成,白墨屏息,身形微动间,已经扎入了蚀虫堆里。
然而,苏长安和白墨谁也没想到,预想中会出现的血肉横飞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所有处在漩涡绞杀范围内的蚀虫,居然都跟着七杀的漩涡旋转了起来,同样的方向同样的速率,避开了漩涡边沿致命的光刃,反而贴着光刃,一边旋转一边向中间逼。
白墨眉头紧锁,将力量凝在右手,七杀的漩涡又扩大了一些,旋转的速度也发生了改变。随着漩涡变化,几头来不及反应的蚀虫被绞入其中,迅速变成了一滩碎屑,然而,很快剩下的蚀虫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适应了七杀漩涡的改变,调整了步调,又向白墨压了过来。
我草泥马,二级蚀虫是要逆天吗?!
苏长安又惊又怒,马上觉得不对劲,似乎是有感应似的,他抬起头向别墅上方看去。
果然,那头该死的蚀兽就端庄地站在高处,通身带着柔和到几乎称得上是圣洁的白光,静静地看着地面上的战斗。
无论怎么看,蚀兽都那样的美丽,即便脑补一万遍它很邪恶很邪恶很邪恶,还是觉得它纯洁高贵。
而如今,苏长安抬起头看着那美丽、纯洁、高贵的蚀兽,安静地发动强悍锐利的杀机,忽然觉得,也许猎人们从来都不了解那个他们自以为了解的暗面。
那个暗面确实可以很直接,丑陋凶残,弱肉强食,但是同时,那个暗面同样可以表里不一,最狠毒的,永远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苏长安和白墨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十米。从与白墨搭档战斗至今,这是苏长安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然而,饶是这么近的距离,有两层蚀兽阻隔,也显得格外遥远。
白墨勉力支撑,不时改变着七杀的漩涡形态,绞杀几头反应慢的蚀虫,虽说没有办法给蚀虫多大伤害,但是好歹蚀虫近不了身。但是苏长安这边,则越来越险象环生。
三十头二级蚀虫,放在平时轮值里还不够白墨塞牙缝的,但是今天却生生逼的苏长安没地方躲。三十头蚀虫分出了十头左右围着白墨不停旋转,却有近二十头蚀虫节节逼着苏长安。
这不科学,蚀虫是最容易被猎人的气息吸引的,如今七杀熠熠生辉,简直是一个美味大厨房,那些蚀虫没有蜂拥而上,反而一大半都在逼着一个虽然也很好吃但是远没有那么诱人的眼,这算是什么情况。
被逼的狠了,苏长安越打越准,但是一颗子弹,能给他争取的不过是一头蚀虫的一分半钟,他现在无处可躲,白墨又没法支援,只要手中贪狼的这两匣子弹用尽,那可真的要坐以待毙了。
“白墨,想办法突围。”苏长安对着白墨喊道。蚀虫离得太近,声音夹杂在高低起伏的嘶吼声中嘈杂不轻,苏长安甚至无法确定白墨是不是听到了。
那蚀兽极有耐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天空中,冷眼看着。
在那道犹如实质的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苏长安被一步一步地,向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外壳逼去。
☆、88最黑暗之境(三境)
白墨作为一个“刃”,可谓十分资深。但是实际上,他也是仅仅在最近一年多来,才发现和蚀虫战斗,原来可以是一件十分费脑子的事儿。
最近,苏长安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画战术图,蚀虫是怎么分布的,猎人该如何突入,眼站在什么位置,刃用什么路线,可能发生的情况1、2、3、4,应对的办法1、2、3、4……零零总总,仔仔细细的揣摩,还常常拉着他一起想。
以前白墨老是嫌苏长安烦,而此时,当苏长安匀不出脑子帮他想给他指挥的时候,他特别庆幸自己好歹知道该怎么用脑子。
此时的情况,一看就知道蚀虫或者说那头蚀兽的目标是苏长安,从苏长安被逼的节节后退和他射击的速率来看,围攻他的蚀虫少说也有总数的三分之二。
既然如此自大,觉得用三分之一的力量就想要控制住我,那就要为你们的狂妄付出代价。白墨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在听到苏长安喊“突围”的瞬间,双手握住七杀剑柄猛的向下劈去。
被围困的时候,白墨一直没有听见苏长安的指示,说明苏长安很可能觉得情况有蹊跷,正在观察,或者苏长安自顾不暇。
所以白墨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用出七杀的全力,而是一边保证漩涡的形状,一边暗中积蓄力量,等待苏长安的信号。
七杀如同一道闪电,下劈的气势犹如千军万马。别墅院子里的地面被剑气劈出数米深的裂缝,溅起漫天的尘土。
苏长安一串点射,迅速控制住面前的几头蚀虫,向白墨的方向奔去。
为了不让层叠的蚀虫遮蔽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白墨,苏长安已经不在乎眼睛上的一点异状了,此时,他的身上又开始燃起了紫色的火焰,矮矮的,在有路灯照射的夜晚忽明忽暗,并不明显,然而在奔跑的过程中,他发现那些蚀虫居然刻意地躲避他身上的火焰。
急速奔跑间,苏长安并没有多在意这一点,很快就跟白墨汇合到了一起。
“现在怎么办?”白墨握紧七杀,苏长安脑门子上见了汗,他们仓促应战,根本没有给贪狼准备弹匣,现在他已经万分确定,贪狼子弹即将告罄,而蚀虫们又孜孜不倦地围了上来。
“凉拌,我要节约子弹,接下来只能肉搏了。”苏长安说,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陡然变得坚毅起来:“这次如果侥幸不死,基地应急口的人就死定了。”
白墨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已经在谈笑间面临绝境。
十二年前,就是在这间别墅里,白墨躲在阁楼上亲眼看着父母消失不见。而十二年后,白墨想,他终于到了和父母一样的绝地。
在包括别墅在内只有两百多坪的范围里遭遇蚀兽,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但是很奇怪,白墨并不害怕。
他想起苏长安说过:猎人死在战场上,就是死得其所。
如果死前能拉一头蚀兽陪着,真特么是赚大发了。
那一刻,白墨心里突然很平静。他发现长久以来,让他不安的并不是残酷的战争,而是看不到终点的孤身作战。
而此时,当他与苏长安站在一起,用七杀横在两人身前的时候,残酷的战争代表的不过是需要被绞杀的蚀虫的数量,以及最后那个单纯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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