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看着啪嗒啪嗒掉眼泪的玄龟,李攸莫名生出一股愧疚。
催动灵力,试图以最快速度冲出行宫。不想石玉仍不受控制,迈步都十分困难。
眼见行宫以匀速倒塌,李攸无奈,只能向巫帝求助。
“麻烦,请尊驾帮个忙。”
“好。”
巫帝回答得相当痛快,动作更是利落。
李攸伸手,本为借力相扶,走出行宫。结果被一把揽腰,横托而起。
四目相对,李尊者眨眼,这姿势是否哪里不对?
巫帝挑眉,不是要他帮忙?这样最快。
好吧。
离开行宫为要,李攸沉默妥协。
继续拖下去,天晓得这座行宫会变成什么样子。
柱石坍塌,地板碎裂尚可弥补。穹顶化粉,法阵不存,只能重新祭炼,着实让他头疼。
走出殿外,再看行宫,已是大变模样。
屋脊光芒暗淡,瑞兽崩裂。正门坍塌,丹陛更被一刀横断。
同先前相比,完全是天上地下,严谨端庄与杀马特般迥异。
难怪玄龟会哭。
巫帝松开手臂,李攸脚踏实地,看向仍在掉泪的玄龟,表示理解。
北宫器灵从殿内飘出,灵体有些不稳,显然伤势不轻。
他受伤时,行宫一并受损,可谓祸不单行。若想彻底痊愈,必须先将北宫恢复原貌。
靠他和玄龟,根本不可能做到。希望只能寄托在李攸身上。
经过短暂观察,器灵发现,陛下变了。尤其性格方面,找不出丁点熟悉的痕迹。
换做千年前,他只会尊敬陛下,绝不会感到害怕。
既敬且畏,或许该说,眼前的陛下,才更像一位皇者。
落到玄龟背上,器灵心里没底,被哭声音惹得心烦,不禁吼了一句,“别哭了!”
玄龟扭头,双眼迷蒙,眼泪落得更急。
行宫毁成这样,还不许他哭一哭?
“有陛下在,北宫必能恢复如初。”
器灵安慰玄龟,同时也安慰自己。
如果李攸就此舍弃北宫,充作储备粮,另行炼化,玄龟尚可再做镇宫兽,器灵只能随行宫湮灭。
“认真算起来,我才该哭吧?”
器灵沮丧,心思都写在脸上。
见状,李攸转过身,不打算马上解释。
之所以会出现这场混乱,主要原因是石玉不受控制,其次与器灵自作主张不无关系。
北宫,他不会舍弃,定会炼化重砌。
在那之前,让这个器灵伤一下脑筋,受些教训,也是无伤大雅。
随前世记忆复苏,他想起很多事。
不提上上辈子的性格如何,手下一群熊孩子里,北宫器灵堪称顽劣,惹出不少麻烦。
四宫合一,生出的器灵境界极高,仍是压不住他。
“去!”
石玉平息前,不能直接碰触行宫。绿松忙着斗殴,没空帮忙,李攸只能祭出山河卷,暂将北宫收起温养。
短胖幼龙凝出实体,环绕卷轴,盘旋一周。
“昂!”
幼龙摆尾,山河卷翻转,漫射白光,将行宫完全笼罩。
“收!”
李攸双结印,幼龙一声长啸,破损行宫渐同湖底脱离,缓慢升至半空。
北宫器灵大急,顾不得其他,飞身融入行宫。
待同行宫合二为一,被澎湃灵力包裹,伤势渐渐开始好转。
白光收起,卷中多出一座残破宫殿,恰好坐落在冰山之上。
平白背负一座行宫,尚且罢了。被行宫器灵压在头顶,万年玄冰自然不满。当即凝出灵体,揪住北宫器灵,就要大打出手,胖揍一顿。
李攸无奈,手捏法诀,将玄冰器灵召出,送出五粒蝎血丹,方才安抚下来。
“等他伤好,你们再比试。”教育是必须,若打出个好歹,麻烦的还是自己。
北宫原该落于岩山,为加快器灵恢复速度,方移至冰山。
万年玄冰蕴含无穷灵气,又有灵植法器,仅凭溢出的部分,就可助北宫器灵恢复伤势。
“哇哇!”
玄冰器灵挥舞拳头,表示他不和这个陌生器灵计较,一切听尊者吩咐。
飞回卷中,竟没有独吞金丹,而是唤来金乌真火,分出两粒半。
想教训北宫器灵的不只他一个。
尊者说现在不能收拾,便再等些时日。自己得了好处,小伙伴也不能落下。
看着卷中情形,李攸不自觉弯起嘴角。
这是打出了友谊?
甭管交情怎么形成,于他总是一件好事。
不顾幼龙哀怨的叫声,李尊者果断收起山河卷。
冷酷无情?只当耳边风。
总之,想参与斗殴绝对不行。
安置好北宫,视线转向玄龟,哭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
“别哭了。”
玄龟抬头,看向李攸,双眼依旧朦胧。
斟酌两秒,李攸开口问道:“你名玄二,可对?”
玄龟点头,减少些许悲伤。
“可还记得玄大?”
“玄大?”听闻此言,玄龟神情乍变,终于不再流泪,“玄大已在陛下身边?”
见玄龟如此,李攸再接再厉,道:“你镇守北宫,玄大镇守南宫。我已寻回玄大,安置在洞天福地。”
“那玄三、玄四可有消息?”玄龟急切道,“当初,我四个为摆脱逆贼,背负行宫各自离散。陛下能寻到我与玄大,定能找到玄三玄四。”
玄龟面露喜意,目光越来越亮。
李攸却是神情复杂,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难出口。
该如何告诉面前这只玄龟,玄三、玄四已然不在,四个镇宫兽,只余他同玄大?
又该如何告诉他,玄龟一族离散千年,多已杳无音讯。更有幼龟被人修捕杀,血肉入丹,龟甲成了法器?
李攸忽然发现,做一块无心的石头,远比恢复七情六欲好。
面对眼前情况,至少石头不会感到酸楚,更不会涌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这种情绪,是因玄龟一族的命运同他相系,亦或因果早落在他的身上?
见李攸神情不对,玄龟心中一沉,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陛下?”
“玄三、玄四已经不在了。”李攸道。
玄龟愣住,未如预料大哭,更加令人揪心。
“真是这样,也是天命使然。”
许久,玄龟面对李攸,坚定道:“若弃行宫不顾,只图自身保命,纵然活着,也是苟延残喘,无颜面对族人!”
玄大曾说过相同的话。
一瞬间,两只玄龟的身影仿佛重合。
沉默片刻,李攸叹息一声,“和我走吧。”
玄龟化成巴掌大小,头颈四肢缩进龟甲,藏起形影,也藏起道不出的悲伤。
李攸不语,挥袖卷过玄龟,御风而起。巫帝放出紫色巨龙,护在他身侧。
“我没事。”
摇摇头,李攸再挥袖,冲开漫天热浪,足踏虚空,转瞬已至绿洲边缘。
“见过尊者!”
柳木桂木飞出绿洲,玄大紧随而至。认出李攸掌中龟甲,当即眼圈泛红。
“玄二?”
龟甲轻动,玄二探出头颈,见是玄大,终于还是没忍住,流下两行热泪。
两只玄龟抱头痛哭,倾诉久别离情。因情绪过于激动,同时化出本体。
空中多出两座巨山,遮云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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