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天 第173章

作者:来自远方 标签: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玄幻灵异

  若荀山主肯出面,联合一观十八宗的门主长老,集结人修最强的力量,尚可同李攸一战。

  奇就奇在,荀山主视他为友,更表明不会插手五国之事,不可能同后者为敌。如此一来,凌霄观和十八宗,也没了动手的理由。

  更甚者,有修士认出,凌霄观的景元尊者,似乎就在绿洲之内。

  这样的情况下,凌霄观站在哪一边,不言自明。

  如果有宗门一意孤行,同李攸为敌,就是不给荀山主面子。不给荀山主面子,就是同人界第一宗门过不去,后果会相当严重。

  再加上凌霄观,相当于得罪了修真界的两位大佬,纵然是齐侯再生也承担不起。

  自白云山大典,荀山主闭关修行,七位峰主决定关闭山门,少有消息传出,似要避世一般。

  与之相对,内外两门子弟却开始频繁的在俗世行走。未打出山门旗号,少有人知晓详情。此次领兵将领却不包括在内。

  驻兵齐国边境时,在营盘外布下法阵的修士,不少都是云侯同门。

  和洞天福地之主立誓,有人界第一宗门弟子相助,还有何处去不得,哪座城池攻不破?差别只在时间早晚。

  如非云霁有命,麾下将官需严守军中法令,不许私自传递消息,恐怕此事已流入百姓耳中。周地的凡俗修士早不会惶恐,更不会不安,而会争相燃放爆竹,举杯欢庆。

  一场兵祸之后,周地终于迎来明主!

  由君降侯,改奉夏朝先祖又怎样?

  只要能保得周地平安,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延续血脉传承,在人界占据一席之地,便已足够。

  史书如何记载,该如何对后世人交代,那是世家大臣们该伤脑筋的问题。

  军帐中,周军将领们各持己见,横眉立目,火药味渐浓,都不愿轻易让步妥协。

  云霁安坐主位,脸色平静,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心思有些飘忽。

  终于,在两名将领争执不下,几乎要拔刀相向时,挥袖祭出铜盘。

  “够了!”

  枣核大的器灵现出灵体,以法力催动九宫。灵光乍现,一头斑斓巨虎,一条玄色巨蟒,同时冲出宫阁,缩小身躯,出现在帐中。

  恰好拦在两名武将中间。

  巨虎咆哮,亮出獠牙,威压堪比分神修士。黑蟒昂首摆尾,目光阴冷,似将择人而噬。

  见此情形,众将俱惊,头皮发麻。数人已手按刀剑,几要亮出锋刃。

  “安静。”

  见众将不再争论——也无法继续争论,云霁方拂过衣袖,召回猛虎巨蟒,冷声道:“齐国尚未攻下,尔等这是作何?”

  言下之意,正事没有了结,自己人就喊打喊杀,还有没有规矩?可还知晓上下军规?

  虽然云霁表情平静,也没有放出狠话,众将却都心生寒意。小心看着盘踞在他腿边的猛虎黑蟒,不禁打个冷颤,心中暗道:难怪能与洞天福地之主交好,轻易压下周地世家之声,一夜之间将霍氏连根拔起!

  表面和气,内里无情。

  谁敢小看云侯,都将落得和霍氏一样下场。身陨道消,灰飞烟灭。

  思及此,众将当即凛然,意识到自己被“胜利”冲昏头,过于张扬。兼之不了解云侯,言行中多有逾越,似不将其放在眼里。

  越想越是不安,纷纷开始心中打鼓。

  目光扫过众人,云霁没有多言,亦未收回猛虎黑蟒,只手捏法诀,祭出一幅地图,以法力凝成箭矢,狠狠钉在齐国都城之上。

  箭矢化成黑火,腾起黑色烟雾,直让人胆寒。

  “我之意,诸位可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

  地图上还冒着烟气,众将却不敢迟疑,同时起身抱拳,郑重应诺,转身大步离开军帐。

  云侯的意思很明白:少说废话,点兵拔营,攻向齐国都城!

  众将离开后,一只传讯纸燕飞入云霁帐中。

  与寻常纸燕不同,这只背上竟有彩色纹路,尾羽更长了数倍。

  纸燕绕行两周,立在桌案上,收起带着火纹的双翼,口吐人言,分明是李攸的声音。

  听后,云霁颔首,两指合拢,向纸燕祭入法力,道:“陛下放心,臣知该如何行事。”

  纸燕鸣叫两声,振翅飞走,云霁走出大帐,亲自督促整军拔营。

  见云霁出面,诸将更不敢耽搁,不到一个时辰,全军集结完毕,打出云侯帅旗,向齐国都城进发。

  洞天福地却并未随之移动,而是包裹灵光,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云侯,陛下不与我等同行?”

  “陛下另有要事。”立在飞舟之上,云霁首次披上铠甲,笑道,“怎么,没有陛下相助,尔等便拿不下齐都?”

  众将被激起好胜之心,抱拳道:“属下等必竭尽全力,不让陛下和云侯失望!”

  “好。”

  云霁祭出令旗,诸将离开飞舟,各自结成盾舟,周军开始全速前进。

  随军修士接连燃起符篆,队伍排成两条长龙,士卒脚下有百余小型法阵亮起,凝成光柱,现出一艘艘帆船,扬起风帆,搭载将兵,先后升上半空。

  “起!”

  云霁祭出竹简,法力掀起罡风。

  帆船排成长列,各有修士立在船头,以法力为牵引,借助风力,穿过层云,急速向齐都驶去。

  与此同时,齐国都城已是城门紧闭,风声鹤唳。守军百姓皆惶恐不安,稍有动静,便会引起大乱。

  朝堂之上,世家大族不再继续争论,而是缄口不语。比起之前争论不休,如今的内廷,竟是静得可怕。

  年幼的齐皇端坐高位,玉旈遮住面容,不闻半点声息,如提线木偶。太妃忽然走出帘幕,连下两道旨意,引得众人瞠目,不敢相信。

  “陛下将自去冠冕,愿为庶人?”

  “毁先祖灯阁,逐皇室祭祀,改尊夏皇为正统,敬献都城?”

  “简直荒谬!你这妇人竟敢如此妄为,简直大逆不道!”

  世家大族惊骇,齐国宗室更是暴跳如雷,当殿辱骂,口不择言。

  面对如此情形,太妃的亲族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要开口,必会惹来众怒。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们,这样做才是最好,才能保住血脉道统。

  然荣耀千年至今,高踞凡俗之上,一身的荣华权柄,哪里是说放就能放得下?

  “此事万万不可!”

  反对的声音压倒一切,盖了皇印和太妃印的旨意,直接被法力撕成碎片。

  碎屑飞舞,飘洒在御座前,如在殿中降下一场薄雪。

  太妃没有多言,更无心同宗室争论,除去头上凤冠,并摘掉齐皇旈冠,牵起儿子的手,转身就走。

  多说无益,平白浪费口舌。

  返回后殿,母子立在廊下,仍能听到宗室和大臣的质问咆哮。

  很显然,连日的焦躁已化为怒火,终于有了出口。

  叹息一声,太妃抚过齐皇发顶,轻声道:“一群愚人,不知进退。天意注定,不信命便要丢命。”

  “母妃?”

  “自今日起,要叫我母亲。”太妃浅笑,娇颜如二八少女,丝毫不在意宫娥侍从惊讶的表情,“不然叫娘也成。”

  “娘。”

  年幼的齐皇扑进太妃怀中,母子俩静静的坐着,一切嘈杂都被抛到身外,只愿留住这片刻的静谧。

  看着怀中的孩子,太妃垂下双眸,褪去笑容,心头闪过担忧。

  云侯不日将至,她和儿子必须离开。

  齐国如何,宗室如何,世家如何,不是她能决定。

  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保住自己的孩子,哪怕付出所有。

  只可惜,母亲的愿望终未能如愿。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宗室的愚昧和疯狂。

  当夜,齐宫后殿燃起大火,毒烟弥漫,上百宫娥侍人葬身火海。

  太妃本是金丹修为,自可护着齐皇逃出。不料想,行至殿门前,竟被贴身侍婢暗下毒手,一剑碎裂金丹。

  拼着最后法力,击杀侍婢,太妃倒在地上,暗红的血自身下蔓延,沿着青石砖,很快汇聚成一条小溪。

  “走……快走……”

  齐皇行出两步,突然顿住,重又跑回,抱住母亲渐渐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

  “娘,我和娘一起!”

  殿中横梁砸下,火舌瞬间吞噬所有,照亮都城上空的天幕。

  齐侯最后的直系血脉,就此断绝。

  行军中的云霁,远远看到前方景象,眉心紧蹙。

  日明时分,周军列兵城下,大火仍未熄灭。

  起火的源头已无处查询,保得一命的宫娥侍从四散,惊慌卷起布帛金饰,便要冲出宫门。

  齐国宗室则在废墟上推出新帝,并将太妃亲族人全部下狱。

  没人发现,一名彩衣女子走进被黑烟笼罩的寝宫,半面芙蓉,半面罗刹,神情似悲悯,又透着无限的诡异。

  此时,李攸已抵达燕国边境。

  洞天福地停在半空,绿松撤开屏障,等候许久的狄戎壮汉们纷纷上前,用最恭敬的姿态,迎接李攸到来。

  塔拓单臂扣在胸前,深深鞠躬。右耳上的金环如烈阳般闪耀。

  “尊者,我已召集草原十六部,全听您的吩咐!祖巫降下箴言,您为人界之主,是所有狄戎的主人!”

  李攸没有说话,双臂拢在身前,一只黄莺大小的火凤立在肩头,正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齐都已破?”

  火凤点头,昂首挺胸。

  报讯的纸燕都是凤凰灵力所化,自带外挂,速度更快,寻常修士也奈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