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风刮过
昭沅清晰地看到,雷电光芒笼罩下的,正是乐越的身影!
乐越正手执长剑与数个敌人混战,突然觉得周身光芒大作,天灵盖一麻,失去意识之前,耳边有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招远的脑中瞬间空了,好像被雷劈中的不是乐越而是它自己。
雷电散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诺大的深坑,裸露着漆黑的焦土,几句焦黑的尸体横在其中,昭沅眼前一黑,差点栽下云头。心神慌乱间,它感觉手腕上一紧,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是那道分别系在他和乐越左手腕上的法线,此时再度显露了出来,从它的手腕上冒出淡淡的光晕,流水般向下蔓延,转眼间流动到地上的一个臃肿的焦黑“尸体”之上,那“尸体”动了动,一层黑色的焦土在光晕中散开,竟然是乐越!
完好无损的乐越!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一个七彩流光的光蛹里,浅金色的法线完好无损地系在他的左手腕上,穿过光罩,与昭沅相连。方才的那层焦土是被雷电击起的泥土,覆盖在光蛹上,故而招远在半天空中看来,好像一句臃肿的焦尸。
昭沅又惊又喜,飞快隐去身影扑向乐越,七彩流光在它扑到乐越身边蓦地消失不见,金色的法线也再度隐没。
昭沅化成龙形,一头扎进乐越怀中,听到乐越清晰的心跳,方才彻底松了口气,有种从未有过的虚弱的心安。
这是,它听到了人的声音。
“……大人,这个姓乐的小子到底会什么妖法,竟然雷都劈不死他!我们几个兄弟连尸首都被劈没了!”
这个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极度的惊慌,片刻后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道:“此人既然能在城墙上引来孽龙附体,定会歪门邪道的妖法。不用着忙,临行前,王爷给了我这把伏灵剑,一剑扎进心中,料想他会怎么样的妖术也该毙命了。”
噌,利剑拔出剑鞘的声音。
沉稳的脚步声。
昭沅伏在乐越怀中,心念急转,身为护脉神,它不能伤害凡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带乐越速度离开,但它没学过凭空摄物的法术,倘若现出身形拖起乐越就跑……
忽然,乐越师祖写的那本书册中的保命法阵浮现在它的脑海中。昭沅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念动法诀……
敌军的首领正握着宝剑走向乐越,突然看到,乐越的身周浮出了一个金色的光圈。
此人在昏迷中,竟然还能使用妖术?他眯起眼,停下脚步,谨慎地举起手中的剑,金色的光圈四方接连浮起四个古怪的符文,冒出刺眼的光茫!
从昔日越王筑城至今,金陵一向被视作风流繁华所在。
无数世家望族、文人名士皆居于此,城中的每块青砖都是诗词,每抹飞檐中都吟着歌赋,秦淮河中流淌着历朝的浮华与典故,乌衣巷中,似乎仍能见到昔日王谢世家的子弟们着黑衣从容优雅的身影。
江湖第一世家南宫家的府邸,就在金陵城内。
南宫宅地位于城北的碧衣巷。据说,因南宫世家的子弟喜着青衫,南宫家的家主便借鉴了乌衣巷如斯命名,希望南宫世家能和昔日王谢两家一样,成为千古望族。
这天清晨,一乘华车驰入了碧衣巷中,停在南宫府恢弘气派的大门前,两个穿红衣的小童子车中走下,向门前的仆役亮出一块玉牌。
一刻钟之后,南宫家的现任家主南宫赢亲自端着茶盏,放到正厅上座中红衣男子身侧的案几上那人只是微微笑道:“南宫大侠太客气了,今日凤某前来,是有与九邑城相关之事,与南宫大侠商议。”
南宫赢面上不动声色,做洗耳恭听状,内心却微有忐忑,他前日已收到消息,二弟媳与侄儿南宫苓都被困在九邑城中,且牵连进了九邑乱党之事,今日这位安顺王府的幕僚凤桐先生打着国师府的名号登门,定然是来者不善。
果然,凤桐接着便直截了当道:“南宫家的二夫人与五少爷好像正在九邑城中。”
南宫赢在心中斟酌半晌,道:“大人所言不错,我刚刚收到消息,弟妹与小侄被困九邑。小侄是为参加郡主招亲前去九邑,不知却为何会生此变故。”
凤桐笑了笑:“九邑城有乱党埋伏,趁郡主招亲时作乱,其中详细缘故错综复杂,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朝廷知道,南宫二夫人、五少爷与其他前往君主招亲会的人士皆是被无辜牵连。”
“无辜牵连”四个字从凤桐口中吐出,压在南宫赢心头的大石蓦然被搬去,面上依然满脸忧色道:“敢问公子,朝廷打算如何处置。”
凤桐道:“凤某今日来,正为了此事。朝廷不日便会与乱党商谈,将无辜被困在城中之人尽数放出。我对江湖中事不甚熟悉,恐怕不能一一告之。便烦劳南宫大侠帮忙知会。”饮了一口茶水,悠然道,“江湖人士皆本领高强。虽然二夫人与五少爷被困在城中,相信贵府仍有与他们消息往来的办法,如若能尽快知会到,更再好不过。”
南宫赢拱手道:“便依公子所言。”
九邑城南,一座营帐中,两黑一蓝三颗光球在一个华府男子身前来回旋转,那男子指尖放出红光,在空中画了道符咒,符咒化做了三道光束,将三颗光球包裹其中,片刻后幻化出三只隼鹰,在帐中盘旋一周,落在一旁架上。
华服男子身侧几步处,赫然站着安顺王。他将三只隼鹰一一看过,微笑着向华服男子道:“国师闭关数年,道术愈发玄妙了。”
华服男子哼了一声,与凤桐七分相似的面容上覆满冰霜:“可惜雷鹰鱼三只火鹰神识尽毁,即便是我,也不能复原。”
安顺王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凤梧抬起头,缓缓抚摸着一只隼鹰的羽毛:“数年过去,为何王爷用兵之术不进反退了?九邑这场无聊闹剧,明明不需一兵一卒便可轻易拿下,你竟率万余兵围守数日,损耗数千,还连败两局。”
安顺王道:“本王本是前来调停西郡与北郡的恩怨,却不想突生此事。未得朝廷命令前,本王不敢擅自用兵,只好分守九邑四方按兵不动,近日的两三场战事,亦都是乱党主动出击而已。”
凤梧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吾既然已到,王爷心中有何主张,便可实行了。凤桐此时亦应在金陵南宫世家内了。”
安顺王含笑道:“那本王知道如何处置了。”
被凤梧抚摸的隼鹰灵气尚未完全恢复,神态目光都有些呆滞,凤梧面上的寒色不由更重了几分。
麒麟玉玄龟在孽龙那方,风火雷几只隼鹰的陨落本在意料之中。
倒是安顺王,让隼鹰出战的用意何在,尚有待斟酌。
看来不管是精明父亲还是傻瓜儿子,都有凡人皆有的毛病,不甘心听从摆布,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也不想一想,他们能有今日,不过是因为借了护脉凤神之势而已。
反正君上中意那个傻瓜幕祯,以后轮到凤桐头疼,与己无干。
唯有当日留下的祸根,需要铲除。
双翅中血覆涂城当日留下的伤仍时常隐隐作痛。
假如当初不是那道士突然从中作梗。
假如当日斩草除根……
凤梧的眉间寒霜愈重。
当年没清理干净的祸根,这次绝不能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