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报纸糊墙
“奶粉厂?”马从戎皱了眉头,他没想到罗蒙还能有这心思。
“老弟啊,这你可要想清楚啊,现在这行业风浪太大,你这个水牛奶光卖鲜奶也不愁销路了,何必……”胡群峰说到这里,暮然停住了,是啊,老周家的水牛奶根本不愁买,他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难道单单只是为了挣钱?
“悠着点,别玩太大。”马从戎大概能理解罗蒙的心情,像他们这样的人,看似精明市侩,不像有些人整日把国家名族挂在嘴上,但只要有能力,只要有机会,他们还是愿意为社会尽自己的一份力。
“大不了,我这现在才几头牛?”罗蒙其实早就开始计划奶粉厂的事,所以上回王大胜谈起合作养牛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干脆就答应,牛王庄的水牛不断繁衍,除非卖牛犊,不然规模势必就要扩大。
而奶粉厂,是罗蒙在养水牛的最初,就已经深埋在心底的方向。或许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当大家再谈起这个泱泱大国的奶制品行业的时候,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充满了怀疑和否定。
那时候人们也许会说:奶粉干嘛要买进口的,根本没必要,国产的也有很多放心奶粉,我们家一直吃的某某牌就很不错,还有某某牌和某某牌也很好啊,我们家好多外国亲戚都让我给他们代购呢。
或许这些话说出来会有人觉得天真,但是罗蒙相信,拥有这一份天真,并且愿意为这一份天真付出努力的人绝对不止是他一个。
每个人的力量就像是一汪清泉,虽然力量有限,但是只要坚持不懈,依旧能湿润周围的土地,总有一天,这些泉水汇聚成涓涓细流,汇聚成奔腾的江河,到时候,这个世界必然就会有所不同。
买下这块地的过程异常顺利,在胡群峰的安排下,罗蒙第二天就见到了那块土地的持有者,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长得高高胖胖的,皮肤挺黑,嗓门很大。
对方之前就对牛王庄的事情有所耳闻,又听说罗蒙买下这块地是想建奶粉厂,主动就把价钱降低了两成:“难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能有这份心,哪天你这个厂子建成了,到时候给我寄几瓶奶粉。”
老周见他也是个有心的,就打电话回牛王庄,让陈建华安排人送一些水果酒和一袋五十斤装的大米等东西过来。
之后老周又多坐了一会儿,正事谈完了,这个卖地给他的人便说起了自己从前的经历。几年前他出了一场车祸,伤得很重,几场手术下来,整个人元气大伤,当时他有一个朋友就是从水牛镇出去的,跟他说水牛镇清净,自己在这边也有房产,问他要不要到这里来静养一段时间。
这人那时候刚刚死里逃生,十分惜命,听了朋友的建议便带着老妻过来了,水牛镇果然像他朋友说的那样十分清净,他和妻子每天从那些山上挑菜下来卖的老农那儿买点农家菜,隔三差五买一只农家鸡炖炖鸡汤。
那时候水牛镇的物价还比较低,他们夫妻俩颇有些家底,出手也大方,买菜从来都不还价,渐渐的也就跟一些卖菜的农户混熟了,有时候连哪个村子有人要杀猪,他们都能得到消息。
他是在城里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的,见这些菜农每天挑菜到镇上卖,那么好的红心番薯一斤卖一块钱,还有不少人要跟他们两毛三毛地还价。
尤其是当年山上种番薯的人又挺多,本地人实际上消耗不了多少,于是价钱就直往下掉,七月半的时候还能卖到一块,等到八月十五的时候,就只剩下七毛了,等到九月初九重阳节,镇上的番薯连六毛都卖不起。
他借着自己的关系网,想给这些老乡找找销路,几个电话出去,就有些灰心了,因为那一年到处都是番薯,北方那边的,听说连五毛钱一斤都卖不到呢。
想了又想,他觉得自己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替这些老乡做些事?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之后,他也比从前看得开了,于是他就找了几个村民,跟他们说明年你们别种这么多红心番薯了,多种点高淀粉的,到时候他要在镇上办个薯粉厂。
然后买地建厂购置设备,等到第二年秋天,他果真就在镇上建了一个淀粉加工厂,这一年水牛镇上的农户倒是不愁卖番薯了,他却是愁起番薯淀粉的销路来了。
那几年农产品的价格普遍偏低,他之前没做过这个行业,做了淀粉出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卖,那时候网络还没现在这么发达,手里头有什么东西要出,到论坛里说说都有人会打电话过来问,那时候他们就是登报,还有在一些地方电视台打广告,十几个字排好队,在屏幕最上边溜个圈,一个星期就是好几百,效果还不怎么样。
总之,这个淀粉加工厂最后还是黄了,亏了钱不说,更让他觉得难受的,是答应老乡的事情却做不到。
如今的水牛镇已经跟过去大不相同,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力气重开这个淀粉加工厂了,离了自己熟悉的领域,他就是两眼一抹黑,加上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摔打,现在看到年轻人敢想敢干,他就觉得很欣慰。
没一会儿,四眼仔就骑着三轮摩托车把东西送过来了,枇杷酒杨梅酒猪血桃酒,每样都拿了两坛子,十斤装的,另外还有两罐子草莓蜜饯,一篮子新鲜杨梅,一篮子新鲜猪血桃,一袋五十斤装的大米,一大筐各种蔬菜。
“哎呀!好好!这个好这个好!”那卖地的一见到这一车好东西,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这么多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卖得着,尤其是这一袋大米,老周家的大米可基本没卖过,都做成那些小孩儿吃的米糊糊,放到网络上都快抢疯了。
办好了买地的事,又答应胡群峰改天请他吃饭,罗蒙就回自家牛王庄去了,买地的过程虽然顺利,时间却也没少花,该走的程序还得走,这么一忙活,就是一整天,等他回到自家小屋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猴娃子呢?”罗蒙进门,就看到肖树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找老常下棋去了。”肖树林转过头来问他:“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罗蒙上楼拿了换洗的衣服下来冲澡,楼上也有卫生间,也通热水,不过没安花洒,洗澡都在楼下,省得晚上上厕所又踩得房间里到处都是水。
老周洗完澡,轻轻松松地坐到沙发上,跟肖树林一块儿看电视。
“给。”肖树林从茶几上拿了张银行卡给他递过去。
“现在还用不着。”老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回要干的这事有点大,自己卡里边那点钱估计是不够折腾的。
“啥时候要用你啥时候取吧,密码你知道。”肖树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把这张卡拿着。
“成。”老周抿抿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肖树林的这张银行卡老周认识,基本上他所有的资产都在这里面了。他高兴,不仅是因为钱,更重要的是肖树林把自己的老底都掏给他了,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那是全身心的信任。
“我到时候给你算股份。”老周是绝对不愿意让自家媳妇吃亏的。
“嗯。”肖树林应了一声。
老周往他那边靠了靠,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电视,电视里现在放的是一部电影,讲一个孤老男人每天坐飞机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故事,相比电影中所营造出来的无处不在的孤独感,沙发上的两个人不要太幸福。
说到股份,老周又想起一个事情来了,第二天把猴娃子送去幼儿园以后,他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我罗蒙啊,我那些股份,你帮我看看现在能值多少钱?”
“是啊,打算卖了。”
“之前你不是说要买?怎么,现在不要了?好好一家公司该不会是被你整黄了吧?”
“哦,没黄就好,你先估算估算,晚一点给我报个数目。”
“报什么数目啊报数目?”电话那头蔚卓洋急了:“你小子好好的卖什么股份?算了,电话里头也说不清楚,你等着,我明天就开车过去,到时候咱俩面谈。”
蔚卓洋这两年的日子过得滋润了,网络上牛王庄有些东西都抢疯了,他们家却从来没缺过吃的,现在他们家老爷子老太太三不五时还泡一碗米糊吃呢,都是老周托人带过来的,据说是给香港那边送货的车子,顺路经过他们这儿,老周就常常让人捎带点东西过来,因为他现在啥活儿不干啥事儿不管,每年光拿分红,心里总觉得怪不好意思。
这会儿老周说要卖股份,这股份卖了,他还能像从前那么勤快地往他们家送东西?看在合伙人一场的情分上,送应该还是会送点,但是情分这东西是虚无缥缈的,只有互利互惠才是最坚实的保障。
少了老周家的干菜腌菜以及新鲜蔬菜,各种米面馒头,一年四季各种瓜果,他们家老太太那个冷库就可以关门大吉了,这冷库一关门,他们蔚家的生活质量就得一朝回到解放前。
所以这事不仅是蔚卓洋不能答应,他们家老头老太太也绝对不答应。不管怎么说,老周这会儿说要卖股份,指定就是缺钱,刚好这东西他们家又还有不少,这回先过去仔细看看情况,要是可行的话,他那边的事业自己说不定也可以参上一脚。
啧,到时候那可就是亲上加亲了,那家伙在牛王庄上吃香的喝辣的,总不好意思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吃糠咽菜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报纸相信大家应该能够足够慎重地对待自家的动物朋友,不过就像一些筒子提醒的,这里还是要说一下: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第265章
这回蔚卓洋上牛王庄倒是没再空着手,他给老周运了满满一车香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