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夜
当年佘七幺才刚从蛋里出来没多久,人话都还没能说得顺溜的时候,他娘就把他领进厨房了,她说:“小七啊,你呢,长这么丑,就算你祖父给你订了亲,将来搞不好还是要黄的。唉,所以你一定要把厨艺练练好啊,这样,你媳妇才可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乖。”
廖天骄吃了顿好的,整个人都觉得精神抖擞起来。佘七幺挑的食材大多是补气的,吃完饭又给他泡了壶茶,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茶叶,饮来但觉口齿生香,倦意疲惫一扫而空,总之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倍儿棒!廖天骄真心觉得能够捡到佘七幺这么个未婚夫,太走运了!
佘七幺见他恢复了精神,便站起身来道:“那么出去了?”
廖天骄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一点,距离佘七幺说休息过去了四十五分钟,有点超标,本着节约时间的原理说:“嗯,要出去,不过接着去哪里,咱把目标地点弄清楚了再走。”
佘七幺说:“这要看第三个谜题怎么说。”
前两个谜题两人已经解开了,第一个谜题暗示了到某个时间节点,三生石和姜世翀都会发生变化;第二个谜题将他们带到了传说中吴某人的屋子里,发现了佘玄麟的牌位还有一面奇怪的铜镜,证明了传说可能另有内情,同时倒计时正式开始。所以总的来说,第一个谜题是时间限制项,第二个谜题是内容提示项,第三个谜题大概就是解谜的关键项了。
廖天骄这时候却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恼的神情来,说:“第三个谜题,我不知道是什么。”
佘七幺说:“嗯?”对廖天骄的脑子,佘七幺还是有点信心的,如果廖天骄露出这种为难的神情,这第三个谜题恐怕是不太好解开。
廖天骄说:“嗯,我想不出来。”他说着,掏出笔记本给佘七幺看,“第一个谜题是一首诗,第二个谜题是一则故事,第三个谜题却是……一串数字。”
※
姜世翀俯下身去看蜡烛光下凤皮皮的情况。
从他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但是凤皮皮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此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从镜中出现,更不知道到底是谁伤他那么重,姜世翀只知道当他看到凤皮皮那样虚弱地倒在自己面前,他那颗应该死了的心的某个地方忽然抽痛了一下。
没有什么比一个充满活力的生命变为一个虚弱得似乎马上就要归于寂静的生命更令人心痛的事了,但是姜世翀对此却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凤皮皮,在这个古怪的灰白色的空间里,他也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李辉拿着棍子站在一边,一会警惕地打量四周,一会又回头看看姜世翀和凤皮皮两个人,这个寂静的、虚无的空间曾经给了他压力又被姜世翀打破,现在,那种压力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见姜世翀始终缄默不语,李辉终于有些顶不住那种压抑感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姜哥,这是谁啊?”
“是我一个……”姜世翀原本想说朋友,随后又意识到凤皮皮和廖天骄、佘七幺都是不同的,凤皮皮可能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朋友。在肖家村,是凤皮皮暗算了他,可从另一方面来讲,又是凤皮皮亲自放过他一马,他才能活到现在。姜世翀有些犹豫,他和凤皮皮之间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呢。
“他是我一个……恩人。”混乱中,姜世翀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哦。”李辉说,“那恩人先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啊?”
姜世翀摇摇头,如果他能够知道就好了,现在只有等凤皮皮醒来,亲口问了他或许才能知道谜底。两个醒着的和一个昏迷的再度陷入了沉默。
李辉清了清嗓子说:“姜哥,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是啊,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们被从正常的世界剥离出来,丢入了这个死一般的灰白的世界,随后被引导进入了钟表镇,现在又来到了这个地下空间之中,他们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但却走得并不由心,姜世翀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或许他们至今为止走过的每一步都有一只黑手在暗中引导,那么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还有,姜世翀抬眼看向不远处那面铜镜。带着幽暗色泽的镜子矗立在空旷的空间之中,不声不响,谁也不知道那是面什么镜子,而刚刚镜子里出现的两个人影如果真的是佘七幺和廖天骄,那又说明了什么呢?是不是在他们所在的那个正常的世界里,也有着一面镜子,而当时他们也刚巧来到了镜子前,所以才会被他看到?
姜世翀浑身一震,不由目光犀利地投向那面铜镜。李辉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小心翼翼地问:“姜大哥,怎么了?”
姜世翀说:“你过来看着他。”他将凤皮皮小心翼翼地托付给李辉,然后自己直起身来。
铜镜在他身前十米开外,这个地下宅邸太大了,但是与它的大所相反的是,这栋宅邸又实在太空了,空到这么大一间屋子里,居然就只有一面镜子放在那里。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在这里放置了这样一面镜子?那镜子是照妖镜?是镇尸镜?还是……
姜世翀捏了捏拳头,再次向那面铜镜走过去。
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这十来米的路,姜世翀却不得不耗费极大地心力去应对,走得如履薄冰。就在他即将靠近那面镜子的时候,突然李辉在背后惊叫了一声,姜世翀马上转过头去:“怎么了!”
李辉已经吓坏了,他哆嗦着指着某个方向,整个人筛糠一样地抖。姜世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这屋子的黑暗的一个角落,不知什么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
第140章
人形的黑影究竟是什么出现的,姜世翀根本不知道。光从这一点来讲,这东西的实力恐怕就远超他之上。
姜世翀紧张地盯着角落里的那玩意。那东西离李辉和凤皮皮的距离更近,一旦出击,他们俩一定是第一目标,如果凤皮皮现在没有受重伤昏迷,或许还能与对方一搏,但是凤皮皮现在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鱼肉,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姜世翀暗暗握紧了拳头,双脚前后交错,整个人重心微微下沉,寻找着先发制人的机会。
然而,那黑影并没有任何动静。
其实与其说是黑影,不如说那是一团颜色暗沉的灰色图案,或许是因为周围光线昏暗,连姜世翀这样的目力都看不太清那东西的样貌,只依稀觉得那可能是个男人,但是……当姜世翀的视线移动到对方下半身的时候,却又觉得哪里有些异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辨别出来,这人的下半身似乎并非两条腿,而是一条,长长的尾巴。
“蛇……”李辉口中吐出了虚弱的言语。
对,那是一条蛇,一条人身蛇尾的蛇!姜世翀乍然一愣,蛇?难道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佘玄麟?怎么会……
就在姜世翀沉浸在震惊中的时候,那团黑影猛然间动了起来,姜世翀吓了一跳,他飞快地纵身跃到李辉和凤皮皮身前,摆出反击的架势,然而“佘玄麟”却并没有袭击两人,他见姜世翀向前,飞渡过空中的身形就忽地向下一挫,在地上一点后居然猛地往后退去,随后便飞快地折向某个方向游去。姜世翀脚一落地,也赶紧跟着他往那处去。
这空旷的大宅子里原本只得一间大而无当的屋子,姜世翀和李辉进来的时候并未发现宅子里还有别的屋子,然而此时只见“佘玄麟”随意地往某处一撞,便有一扇门被打开。姜世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心内焦急,不由紧赶几步,正要迈出门去,忽然间脑袋却像是被人狠砸了一棍子那样,“嗡”的一声。
姜世翀的脚步随着那一声而停了下来。
此时那扇不知从哪儿来的门正微微掀开了一条缝呈现在他眼前,门后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佘玄麟”身上的衣服因为快速摩擦地面引起,一股冷风从里头吹出,仿佛在招呼人进去。姜世翀微微摇了摇脑袋,很快下了决定,他转身,坚定地向后跑去。
调虎离山之计!
姜世翀很快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空旷的屋子中央依然只有李辉和凤皮皮在,李辉依旧站着,凤皮皮也依旧躺着。姜世翀打量了四周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异样,正要松一口气,却见李辉忽然左右看了一圈,蹲下身去。
姜世翀看着李辉伸出手似乎是探了探凤皮皮的心口,随后他做了个动作,李辉伸手到胸口的衣服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姜世翀的瞳仁不由得一缩,因为李辉拿在手中的东西竟而摇身一变,化作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那匕首闪着寒光,上面还微微显出忽明忽灭的符文来,显然是一柄法器。
李辉会法术?李辉藏着法器?李辉要对凤皮皮不利?李辉出现在这个空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姜世翀的脑子里被无数的疑问塞满,但是此刻他已经无暇细想,他断喝一声,脚底发力,向着李辉猛然撞了过去,同时一拳挥出。只听得“当”的一声,李辉手中的匕首碰到姜世翀的拳头,发出了与钝器撞击才有的金石之声,随后又是“噗”的一声,是姜世翀的拳头被利器割伤,刃尖没入血肉,带出了暗红色的血泼洒开来,与此同时的则是“哇”的一声惨叫,李辉被姜世翀一脚横踢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斗,软扑扑地倒在地上,佝偻成了一团。
姜世翀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凤皮皮,确定他并没有再次受到伤害后才又转回头来。
“说,你的目的是什么!”姜世翀的语调森冷严厉,不自觉地带出了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时才有的态度,而与审问犯人不同的是,此刻他内心的情绪激荡得十分厉害,那深藏在他胸中、刚刚被压制下去的猛兽似乎再次被唤醒,咆哮着发出喉音,杀了他,杀了他!姜世翀不得不伸手捏住自己的创口,借着那疼痛来勉强缓解这种情绪。
地上的李辉咳嗽了几声,气喘嘘嘘地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姜世翀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李辉说了几句后猛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张大嘴,似乎是“啊”、“啊”地喊了几声,当发现无论怎么努力却都无法发出声音的时候,李辉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慌张地在地面上摸索着什么,随后又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姜世翀以为李辉是要对凤皮皮再度不利,立即挡在凤皮皮身前,但是李辉却看也不看他们两人一眼,他把身体转向某个方向,那里的地面上躺着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挂件。姜世翀想了一下,明白过来那可能就是李辉之前提到过祖上流传下来的护身符,也就是李辉之前用来袭击凤皮皮的匕首的伪装状态。
李辉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哆嗦着将那个挂件捡了起来,托在掌心。他似乎很努力地想要让那挂件再变回匕首的样子,但是努力了几次却都没能成功。他的脸色有些凄惶又有些茫然,很快,他又紧紧握着那挂件,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正是这屋子里唯一一面铜镜的所在。姜世翀戒备又疑惑地看着李辉的行动,他敏锐地发现此时的李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对,是颜色!姜世翀的心猛然一沉,李辉嘴唇上的血色已经完全退去,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纯然灰白的幽魂,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吗?
姜世翀看着李辉蹒跚走到那面镜子前,对着照了一照,镜中很快露出了李辉的表情,那是一个充满了绝望的神情。他自己也发现了。他已经失去了全身的颜色,这代表着他或许再也回不到正常人的世界了。李辉定定地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下一秒就要熄灭,然而过了一会,那个似乎马上就要倒下的身影却转过身来。
姜世翀戒备地看着李辉,然后看到他伸出手来,掌心里托着那个挂件,往前递了递。
“你想……我收下这个护身符?”姜世翀谨慎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