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夜
两人飞快地放倒了几个看守者,来到灵骨井边。井口被木板钉上了,画着符咒,佘七幺正想着如何破开符咒而不至于引起骚动,廖天骄却拦住他说:“我来我来。”他伸手在他的宝葫芦里摸了一阵,很快掏出了一张布和一把锤子。
佘七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见廖天骄把那张看起来脏兮兮的厚毡布往井上一铺,随后举起锤子,喝一声:“嗷!”一锤子直接把木板捶烂了。
佘七幺:“……”真是简单粗暴啊!!!
廖天骄说:“放心放心,这个是我跟着你给的教科书改良过的瞒天过海混元布,它可以把术法产生的声音、光线、爆破气流等等都笼在里面,不会泄露出去,等会我们下去以后,这个也要盖在上面,这样就没人发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守卫左手提两个,右手提两个,咯吱窝下还夹了一个说,“走,咱们把他们也带下去捆好,然后你再做个结界,就万无一失了。”说着,很熟练地用脚将混元布踢开一角,“刺溜”一声跟只猴子似地溜了下去。
佘七幺看着井底,觉得自己的心情真是好复杂、好复杂,毫无疑问,他已经把自己媳妇给培养歪了。
“唉……”叹了口气,他警惕地环视了四周一圈后,做了个结界,隐去了这里的样子便钻入井中。在佘七幺将魂元布放下来前,一团萤火跟在他的身后,同样钻入了井内。
佘七幺下到井底的时候,廖天骄已经轻松地完成了捆绑、喂药、盖上另一块小混元布的步骤,拍着手对佘七幺说:“再给他们也做个结界就好了。”
佘七幺无奈地听从了廖天骄的吩咐,搞定这一切后,两人沿着通道往里走。
修盟为这里装上了术法灯,所以能够让他们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景象。上次两人来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基本还在,但是这里的面貌跟那时候确实是不同了。原先看着很好看的萤火森林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了满地佘七幺抽飞的碎石头,正是在这里,单宁的藤蔓曾经带着他们一路穿墙破壁,抵达了一个小洞穴,随后,廖天骄的魂魄就被挤了出去,然后,戚十千来了。
廖天骄因为后来不在现场,没见证佘七幺对付夺生者的那一幕遂问道:“当初试图夺生我的也是佘真人的手下吗?”
佘七幺摇了摇头:“不,他当时说他是肖家村的人。”
“肖家村?”廖天骄想了会说,“哎,佘七幺,你猜会不会有一个怪物种族,那里的怪物都是阴黎这样的,他们依靠灵血髓来夺生,然后在这里发展成员和地盘,佘真人也是那个族的,但是他跟升龙湖那个怪物不是一伙,所以他发展自己的势力却不允许另一支势力进入,也因此就没有解开我们下的封印。”
佘七幺有些惊讶地看向廖天骄,跟着飞快地低头思考了一番,最后点点头。廖天骄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这个推测匹配了他们目前所能获得的一切信息,包括阴黎在临死前说的“我牺牲了那么多,为你们铺平了道路”这句话。如果真是廖天骄说得这样,那么接下去的问题就在于弄清这个种族到底是个什么种族,来自何方,现在有多少在这个世界上,怎样才能除掉他们。
走了一阵后,他们便看到了一堵山壁。廖天骄就是在这里被夺生的,而佘七幺当时的探路也仅仅到此为止,可以说,前面那一段路只是联通外界和单宁大宅的通道,这山壁往后恐怕才是灵骨井与地穴真正相通的部分。廖天骄已经在这里看到了一些“石油”的遗迹,此时它们大多数都被术法清除了,只有部分顽固的被封印后留下了“危险”的标记。
廖天骄说:“接下去的路怎么走?”
眼前只有山壁,看不到前进的道路。佘七幺打量了四周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山壁前那汪浅浅的水中。他再次走到那个水洼边。此时的水洼里已经没有那些代表噬魂蛊的黑线,清浅的水在灯光下微微荡漾,显得十分闲适。佘七幺伸手摸了摸那汪水,凉凉的。
廖天骄打量着山壁说:“没有强行突入的痕迹,我猜修盟也没找到路。”他转回头看到佘七幺的动作不由得道,“哎,这些水还在啊,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明明是死水,却那么清澈,简直跟假的一样。”
假的?佘七幺脑海中的迷雾被刹那拨开,是的,那不是水,那就是门!须弥都可纳于芥子,何况这潭水可要比芥子大得多了!
“走!”佘七幺拉上廖天骄的手,在他的惊呼声中,一头扎入了那洼又浅又窄的水中!
第180章
莫刘昆站在那扇不起眼的褐色房门前,心内确有几分忐忑,但当他想到此时外面发生的一切,那些性命相搏、血肉横飞时,他最终还是整理了下仪容,伸手敲了敲门。
“笃笃。”雕花木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等待着、等待着,过了片刻,房内终于传来了房主人的声音:“进来。”
没有询问,因为对方自有无需询问便知晓一切的本事。从很久以前,久到莫刘昆还未当上莫家家主,仍然只是一个庶出的莫家小子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坐在了修盟长老的位子上。人们都说修盟的白印真人是一个慈悲为怀的修行者,一名睿智的长者,只有莫刘昆的师父告诉他,小子,如果你以后要与白印一起共事,记住千万、千万要小心!
莫家使鬼,鬼通幽冥,虽然对于修道者来说,所谓的大部分的“鬼”不过是人死后的又一形态,但终究还是有些真正可以被称之为“鬼”的超越了凡俗的存在,比如和莫刘昆师父订立契约的那只大鬼,它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的“鬼”的能力,活了许久许久,也知道许多许多事情。莫刘昆知道,师父的告诫一定是有道理的,所以哪怕活到这把年纪,莫刘昆也从来没有忤逆过师父的意思,但这次,恐怕是不行了。
莫刘昆推开房门,踏进那间屋子。一股暖风迎面扑来,在这狭小的虚宅之中,穿着居家绸衫的白印正在逗弄笼中的一只画眉鸟,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一旁的桌上还放着一盘精致的糕点与一壶热茶,加上画眉鸟婉转动听的叫声,整间屋子的氛围都是悠闲和惬意的,但是此时,就在这栋虚宅外面的不远处,许多的修道者和妖怪正在攻打九君山,生命如同被死神收割,一茬一茬地倒下。
莫刘昆深深吸了口气:“白印长老。”
白印放下逗鸟用的扦子道:“坐。”伸手拿起茶壶便要倒茶。
“白老,”莫刘昆行了一礼,“晚辈此次来是想找您商量要事。”以莫刘昆莫家家主的身份其实本不必对白印执晚辈礼,修盟四大世家五大长老位次本是平等的,但是莫刘昆这次是有求于人,态度自然要放低一点。
白印的手却没有停,清澈的茶水从壶口流出,注入杯中,茶汤微微打着旋儿,散发出一股清透凛冽的香气。
“事情要谈,茶也要喝嘛。”白印说着,将一杯茶放到了莫刘昆的面前,“怎么还站着,莫家主,坐吧。”
莫刘昆不得不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好茶,但是莫刘昆此时却没有心情去细细品味,故此只是略微尝了一口道:“白老,九君山战事吃紧,不过短短一天,我们已经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以晚辈愚见,是不是先把人撤下来,咱们缓一缓,再从长计议?”
白印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顾自摩挲着茶杯,慢慢吞吞地饮了一口。在这寂静的只余柴火燃烧声音的房内,响起了轻轻的一声吞咽声。
“白老!”莫刘昆终是有些坐不住了,将茶杯一放,立起身来。
白印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刘昆诧异地发现这位修盟最老的长老,他那副平日里总是老好人似地低着的眉眼竟有如此犀利的光芒。
“莫家主,这是你的主意呢,还是你和其他人共同的主意?”
“我……”莫刘昆犹豫了一下,“自然是我和……一些道友们共同的主意。白老,经过钟表镇一役,我们修盟的人手已经折损了不少,前晚又去了一半,如今正是应当休养生息的时候。九君山佘家虽然出了个佘玄麟,我看他们其他人并未与他沆瀣一气,如今我们不与他们坦诚相见、互相扶持,反而浪费人力物力来攻打九君山,岂不是让人……”莫刘昆本想说让人看了笑话,临到嘴边却又改了口道,“岂不是正中了奸人之计?”
“奸人?”白印道,“依莫家主之见,谁是奸人?”
莫刘昆不明他这话里的意思,遂道:“自然是佘玄麟。前晚我们修盟与妖协的驻地都遭到了攻击,而且对方还故意留下了九君山的线索,这不是佘玄麟查知了我们三方结盟的事,故意挑拨离间又能是什么,还请白印长老明察。”
白印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胡闹!”
莫刘昆微微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印。白印端坐于椅上,这不知多少岁的年迈的老人身上此时却放出了凛冽的杀气:“你们真以为我和数一、北冥他们都不知道这事是佘玄麟那批人做的?”
“如果知道……”
“知道也要打,因为石魄在九君山手里!”
莫刘昆眉头一皱道:“恕晚辈不明白。”
白印道:“我且问你,今日如果没有佘玄麟猛虎在侧,我们三方还能不能结盟?”
“当然不能。”莫刘昆毫不犹豫地回答,莫说是九君山,妖协和修盟数千年的势如水火也是直到近代才趋于相对平稳。
“好,那么我再问你,九君山会心甘情愿地交出廖天骄给我们做实验吗?”
“这……”莫刘昆犹豫了一下,“九君山代山主或者愿意,但是他应该会趁机提出一些要求,至于佘七幺,想必是不愿意的。”
“如果佘七幺不愿意,他会怎么做?”
“逃?”莫刘昆说,“不,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白印轻轻叹了口气:“莫家主,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我刚刚收到消息,佘七幺和廖天骄已经逃离九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