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温酒
季渝情绪不明,似乎这样的情况出乎意料,他开口问:“光头跟狼孩是朋友?”
沈温红知他意思,便说:“猎户时常需要外出打猎,狼孩放在家里也无人看管,就委托了光头他娘看着,起初还用绳子拴着,怕伤了妇人小儿。倒是光头不介意,常常与狼孩说话,后来也是当了朋友。”
季渝心有所想,“你该不会想说……”
沈温红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知你想法,但你要听我讲完。后来狼孩解了绳索,常被光头领着出去玩,他也是光头手下另一个顽劣孩子,被光头带着,也欺负了不少村里的孩子。村口有户人家的孩子,时常被光头欺负,有次课堂下课,光头去溪边玩了,狼孩在家等不到光头便出去找。路经那院子的时候,几个孩子推着狼孩进了院,那院的人家,也是孩子中的一个。”
“他们打算给狼孩一个教训,让他不要助纣为虐,可玩闹大了,狼孩被推的时候,跌入了井里。”
“狼孩死了,可故事却还没结束。那天掺和的孩子们,以及那户人家,在接下来几年,陆陆续续去世了。”
季渝冷声说道:“那这狼孩还真是邪恶,死后不放过朋友。”
沈温红平静地说:“若这一切是狼孩自己成了厉鬼报复村落,那他的孽债,你斩妖除魔我无意见。我先你一步来到这院里,于井上,我看到了一人面催生符,这符师兄若见了也是知晓的,人面白骨,将冤魂真火炼数载,炼一厉鬼,为祸人间。”
季渝问:“你的意思,这狼孩是人为催生的厉鬼?”
沈温红道:“不但如此,这人面白骨符还作了另一修改,他将死后人的念想与魂魄聚在这枯井,像是甜食,引得无数孤魂野鬼到这里来。这若是人间妖道作祟,不至于这么大手笔,我猜是妖魔,而且是有预料的妖魔。”
沈温红看向可怜的厉鬼,“这孩子,不过是这背后某只大魔的牺牲品,只是想将朋友留在身边却做了错事。光头也可怜,被亲人朋友谎言欺骗,与他说,狼孩不过往山里去寻狼母了,有朝一日还会回来。像是哄骗孩子说,你等一等,娘亲明天给你买糖吃。”
“为将难过掩埋,人总会相信所谓善意与期望。这确实挺好,活着的人能安心,死去的人能放心,放心走一趟奈何桥,一切重新开始。可若未重新开始,那么活人的安心,不过是鬼的不解,是上天的玩笑,那该多难过啊。”
就像是,我以为我们相爱,可不过是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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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如何
季渝说:“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沈温红惊愕,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季渝还坚持他的想法,“可事实就在面前,村长如不瞒你,那么现在你应该跟我所说的事情对的上才是。”
季渝正视着沈温红,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多疑,我只信眼见为实。”
沈温红脱口而出:“季渝你太固执了,既然你怀疑我,那你怎么肯定你自己就是对的?总之,我如今在此,你若要伤了这孩子,先跟我打一架。”
季渝好笑地说道:“跟你打?是你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眼前的小鬼可怜兮兮动了你那所谓的善良?”
沈温红道:“既然你说的有因有果,所以孽债都会有定夺,如今这个定夺,不应该由你我来做,我善良,你固执,我们都没有站得住的立场来坚定彼此的想法。”
季渝脸色阴沉,他问:“你想干什么?”
沈温红笑了,又道:“那么师兄,你来超度他可好?”
季渝一愣,他忽然明白,沈温红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来跟他讲这个故事,沈温红也知道厉鬼害人,是要付出代价,这些人生前与厉鬼的纠葛本是因果应由下方地府抉择的事情,沈温红在提醒他,双方都不能做抉择,把处置权留给判官。
季渝冷声道:“你倒是想得深刻。”
沈温红抿着嘴,温顺的模样,他道:“没有,我只想让师兄多留他一刻,如若他真的罪孽深重,那他下十八层地狱也好,来世真投了畜生道也罢,可他于我眼里,不过一顽皮孩子,我于心不忍,却也不是不讲道理,法则存在,那么就该让他自己去承担。”
季渝收起了刚刚逼人的气势,现在这个做法确实是于两者而言都是最好,季渝心冷却不是不讲道理,超度厉鬼,应有福报。季渝心里复杂,他忽然看不透沈温红此人,他究竟做了多少打算,是真只有表面上的,可怜孩子所以求情?
季渝问:“既然你心里自有打算,怎不动手?”
沈温红一怔,低笑了几声,抬眼看着季渝,那眼神里有些责备,又有不知名的落寞,他道:“师兄是忘了吗?我如今妖身,再也念不起超度经了。”
季渝避开他的目光,转身离开了小院,他不知道怎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村长领着人,将村口出事的王家三口人,放置在祠堂里。后来逃出来的男子,还是没能撑下去,一家三口人,在满月狼嚎下丢了性命。祠堂中央放着四个棺材,加上光头,山和村两夜四条人命。季渝站在祠堂外头,与村长说着话。
“您的意思,是将几年前那孩子……”
季渝道:“那孩子已成枯骨,也是厉鬼,你们先前欠下的,也该还了。”
村长眼中带泪,闻言躬身,佝偻的身子颤抖着,几年来的噩梦似乎要结束了,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使这位年迈的老人见不着前方的光,漫无尽的黑暗曾经要吞噬掉这个村子,好在,终究天明。
他领了命,吩咐下去做事了。
沈温红牵着狼孩的手,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狼孩看着村民们收敛他的尸骨,看着这天亮之后的村中景象,他避过头,抱着沈温红的腿,不住地哭起来。
沈温红摸着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地安慰着这个孩子。
季渝过来时,见到这副模样,心有不耐,蹙眉讲道:“我去山里。”
沈温红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低笑几声,他说:“那我要陪你去吗?”
季渝闻言,话不说完,人就往山那方向走了,头也不回,仿佛刚刚那句类似询问要不要一起去的话不是他出口的。沈温红心有窃喜,他想要跟上去时,发现狼孩还扯着他的衣角。
“你也想去?”
狼孩点头。
沈温红心想着留他一人在这里也不大好,他问:“这路上可能日光稍烈,你可以吗?”
狼孩不当回事,反而先沈温红一步,跟上了渐渐远去季渝的步伐,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山和村几年前因病过世以及光头算是厉鬼与妖魔作祟,可是昨夜王家三口人可不是狼孩下的手。那确实满月当空时山和村外的狼嚎,仿佛是划开深夜的刀光剑影,说着一切刚刚开始。但说到底有些蹊跷,这山里妖兽与山河村本是和睦共处的存在。
那又因什么,那狼群要来袭击山和村王家一家人。
时候尚早,进山时,日光还未走到上头。
季渝走在最前面,步伐不快,似乎有意照料着后面两个人。狼孩以前是山中居住,他知道沈温红是要去找狼群,便好心为他指着路。山里狼群的狼主成了妖,这事情狼孩并不知晓,他有限的人生里,除了与光头一起的日子,更多的便是与狼群在山中生活的点滴。
如果不是因张猎户将他带回山和村,他可能还是一个山里的狼孩,终日与狼群一起奔波觅食,像野兽一样四肢行走,翻山越岭。
狼群的领地不太好进,行至边缘时,已有几头狼守在路口,三人稍有动作,它们便低吼警告。常人看不到狼孩,他跑至它们身边,手舞足蹈地打着招呼,可狼并未看见,仍是凶狠模样看着来人。